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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03. ...

  •   钟怀音对她说那些的时候,孟之华已经收到了湖城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她成绩一直很好,基本上全国那几所拍得上名次的学校全都十拿九稳,因此报完志愿不慌不忙,只等着收到录取通知书,果然不出所料。
      反倒是钟怀音看到寄到家里的录取通知书写着“医学院”三个字愣了愣,终于结束了长达快一个月的冷战,主动问她:“你要学医?”
      孟之华不知怎么的还有点心虚,“是,我想学医。”
      “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你要学医。”钟怀音那阵子很忙,除了教学任务,还参与了朋友的公司建设,累得头疼,边按太阳穴边问她。
      孟之华本来不想惹他生气,但是他这一副长辈似的语气激起了她迟来的叛逆,“我说过又怎么样呢?这和钟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没说话。
      钟怀音皱着眉站起来,抓起脱下来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往主卧走,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他关上门,隔绝了卧室和客厅的联系。
      孟之华站了好久都没动。站在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阳台上摆着的天文望远镜,眼睛忽然很酸,低下头,眼泪砸在地毯里,瞬间就没有了踪迹。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想起来去给钟怀音道个歉。毕竟莫名其妙发火的是自己。结果刚走到主卧门口,抬手准备敲门,门从里面被拉开,两个人出乎意料地对视。孟之华的手像触了电似的一下子收回来,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别别扭扭地说:“对不起。”
      钟怀音已经洗过澡,换了身家居服,灰白的色调,柔软的材质,让他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他还是皱着眉,随意给小姑娘抹了抹眼泪,问她:“吃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孟之华想,可能这就是钟怀音作为一个成熟男人和她的差距。只有小姑娘才会随意闹脾气。
      最后两个人还能平静地坐在一张餐桌上吃了饭。吃完饭,钟怀音把碗筷丢进洗碗机里,叫住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孟之华,不管你为什么选择学医,但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后从事医生这个行业,你要想好自己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大道理说完,他疲倦地捏捏眉心,接着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要保护好自己。虽然有些人渣是不会因为你的分寸而放弃对你的伤害,但是你最好还是保持自己的分寸。酒最好别碰,太误事了。”
      孟之华渐渐红了眼圈,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低唤了一声,“钟先生。”
      钟怀音把她拉到身边,抽出面巾纸给她擦眼泪,还是和她生不起气来,“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找我。”
      孟之华一下子揽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口呜呜地哭,他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
      就算在那个时候,钟怀音还是拿她当小孩子。

      把充好电的手机拿起来刚要关机,发现收到一条来自钟怀音的微信消息,时间大约是两个小时以前。
      房间里太热闹,孟之华手机又放的远,没听见提示音,就这么错过这条消息。
      她立即打开手机,看到钟怀音发给她的天文望远镜的照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回消息:没想到你还留着。
      钟怀音居然还没睡,秒回她:我的东西,为什么不留着?
      孟之华有点惊讶,身体的动作快过大脑的反应,等她意识回笼,人已经站在阳台上,拨通了钟怀音的电话,
      钟怀音还是漫不经心的调子,好像在餐厅的那点不愉快也从没发生过似的,问她:“干什么?”
      “……不是你给我发消息?”孟之华小声争辩。
      “那成,我没事,挂了吧。”钟怀音这话说完,小姑娘立刻很急地接道:“我有事,我有事找你行了吧。”
      钟怀音勾起唇角,勉为其难的语气,“你说吧。”
      孟之华疑心是夏天的风里卷着的花香太醉人,要不然就是月色太醉人,否则她怎么会这样不清醒,下意识地就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说的以身相许,还算数吗?”
      钟怀音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反应了几秒才说:“算数,你现在过来。”不无开玩笑的语气,完全没认真,是在调侃她。
      孟之华气得一下子挂掉了电话。钟怀音总是把她当小孩子,即使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也还是拿她当小孩子。

      通话被挂断,钟怀音把手机抛到沙发里,抚着眉低声笑,抬起眼,就能看见放置在露天阳台上的天文望远镜。
      他还记得他把这东西带回来那天,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放了光,像个小尾巴似的凑上来,等他组装好,小心翼翼地问他:“我能摸摸吗?”说完,怕他不答应似的,又补充一句,“就摸一下。”
      钟怀音被她这模样逗得直笑,让她摸:“你随意,摸几下都成。”
      孟之华激动地原地跳,慢慢伸出手,一脸神往。
      等晚上,她就站在天文望远镜前,在那里仰望星空。钟怀音坐在露台的沙发里,问她:“你喜欢天文?”
      孟之华回身回答他:“宇宙是人类的究极浪漫。”
      她还说:“你想想,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神秘之地,你永远不知道你看在眼里的星星是多么巨大的一颗星球,那上面有没有生命,有没有智慧,有没有文化。探索宇宙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你永远不知道你现在所发出地信号什么时候可以被接收,被接收之后等来的是友善还是挑战。”
      她背对着星空,浩渺的宇宙在那一刻成为她的背景板,月亮恰好被她挡在身后。在墨色之中,她是唯一的月光。
      再然后,又想起那一次。
      大概是一年以前的一次会面,两个人难得坐在一起安静地聊天。孟之华忽然提起一件事,“你和女朋友相处的还好吗?”
      钟怀音给自己倒了杯酒,回答:“早分手了。”
      孟之华似乎是没想到,问他:“为什么啊?”他的女朋友是医院的一个护士,有一次,孟之华发高烧,去医院打吊针,就是那个护士帮她打的。
      孟之华怕疼,从小就是,躲在钟怀音怀里不肯伸出手,有点娇气。钟怀音不惯着她,把她手按在护士面前,示意她打针。
      护士不赞同地看着钟怀音,责备他对小姑娘如此粗暴,并且温声细语地哄她:“姐姐打针不疼的,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要坚强哦。”笑起来,眼弯弯的,嘴角有梨涡,很漂亮。
      孟之华咬着牙把手送出去,哭哭啼啼打完针。一连几天,都是这个护士给她打针,偶尔也聊一聊,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
      到最后一次打针,护士还不忘谴责钟怀音的行为,“对小朋友要有耐心,哪有你那样的?”
      钟怀音笑着连声说是,揉一把正抹眼泪的小姑娘的头,说:“她以前没这么娇气。”
      那以后就没怎么见到这个护士,再见到她,是孟之华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
      刚结束高考的准大学生凑了一桌子,庆祝拜托高中这个牢笼,玩得很欢快,孟之华也在席间,跟着大家笑。
      同桌问她:“你想好要报考哪所大学了吗?”
      孟之华咬着吸管喝酸梅汤,答案脱口而出,“景城大学吧。”
      同桌有点不赞同,说:“都读大学了还不走远点,有什么意思。”
      孟之华只是笑笑,没回答她。
      她考的很好,考上景城大学对她来说是探囊取物,只等着成绩出来,再填写志愿了。
      晚上,她踩着月光回钟怀音家里,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打开入户门锁,穿过十字厅,很自然地走到主卧门口,要敲门时,听见里面的动静。
      人声不陌生,是钟怀音和护士姐姐,发出的动静却让人面红耳赤。孟之华虽然高中才毕业,大小也算成年人,听得出来这是在做什么,一个没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涌出来,转身就跑回自己住的房间,锁上门,躲进卫生间里哭。
      那感觉像是自己珍藏已久,终于舍得戴出来的珠宝,忽然被告知是属于别人的,从来就不属于她。
      少女的情愫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酵长大,就被一场热恋中的男女情事彻底打碎,沉入河底,再也寻觅不见踪迹。
      虽然有嫉妒,但是得知他们早已分手,孟之华还是惊讶:“护士姐姐人蛮好的,为什么和人家分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钟怀音笑,“缘分尽了,好聚好散就算了。”
      他的态度漫不经心,让孟之华一时为那个安慰她的护士姐姐抱起不平来,狠狠咬着筷子,骂他:“渣男。”
      钟怀音懒得和小朋友计较,伸手敲了敲她的头,让她好好吃饭。
      孟之华就真的埋头吃饭,不再说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酸还有点甜,隐隐约约有些期待在萌芽和生长。她喝了杯酒。
      钟怀音那天点的酒就是普通啤酒,度数不太高,就由着她喝,结果才一瓶下去,洁白的小脸显出酡红,吓得钟怀音夺了她的酒,不让她再喝。
      结束饭局,钟怀音叫了代驾,问她下榻的酒店在哪里,结果小姑娘哼哼唧唧不回答。他无奈,只好把人带回自己家。
      进了门,孟之华好像知道回到安全地区似的,甩掉脚上的凉鞋扑进沙发里,抱起一个抱枕把头埋进去,等钟怀音换好鞋走过来,她已经放过抱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钟怀音弯腰和她平视,耐心地哄:“去洗澡?嗯?”
      孟之华告诉他:“我没醉。”只是有点亢奋。
      “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喝醉。”
      “……”孟之华觉得证明自己没醉就像证明自己没疯一样困难。她想了想,走到露台,钟怀音怕她出事,紧跟着过去。
      孟之华手搭在露台的围栏上,仰着头,眼里是向往,“是星空啊。”
      彼时嫦娥四号探测器成功发射,开启了人类首次月球背面软着陆探测之旅,也早就有无数的影像证明,月球表面其实坑坑洼洼并不好看,但是在那一瞬间,钟怀音还是觉得只有用月亮形容孟之华才最合适。
      孟之华走回来,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没喝醉。”
      这一次钟怀音相信她没醉。紧接着,她说:“我很清醒,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
      话说完,她直接踮起脚吻上去。
      当接触到小姑娘的嘴唇那一刻,钟怀音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过了大概几秒,也有可能是永恒,他才想起来推开她。
      钟怀音居然难得地显出狼狈,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钟怀音。”她头一次叫他的全名,目光坚定,一丝犹豫都没有,“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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