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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解毒、交换和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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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亭纱幔中,乐曲悠扬飘出。前半阕曲调时而清冷和缓,时而急促强烈,如冰棱入心,声声夺魂。后半阕成激荡之势穿纱而出,又突的舒缓下来,徐徐而至,铮的一响,随后叮咚有声,如一仙人腾空而起,驾鹤飞行,穿行云间,虽不见其形却闻其环佩铿锵之声。
一曲终了,亭中之人缓缓起身,面朝园中那片竹林默默而立,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几人沉静其间,不能自拔,待到夏秋雪一声叹息,方才回过神来。
“主人”干瘦老者毕恭毕敬的轻唤一声,待到夏秋雪轻‘嗯’一声方才接着说道:“秦博弟子等三人已带到。”
“既然来了,何不通禀?”
“属下知罪。”虽然夏秋雪方才声调平缓,语气平淡,那干瘦老者的回答却充满了畏惧之意。
“哎,免了吧。”干瘦老者如释重负一般恭敬的退到一侧。
纱幔撩开,亭中之人身着月白长衫,外罩一件墨绿银丝翠绣小衫,腰间悬挂一碧玉小月壶,长身玉立,丰姿洒落。待夏秋雪走近,文小小方才将他的样貌看个仔细,只见他一脸和煦,儒雅万千,虽是两鬓有些许花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丰神俊朗,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笨老头的师兄,任谁都不会想到年逾七旬的老者会如此年轻。
三人见他走近,抱着敬畏之心一同施礼。
夏秋雪径直走到文小小身前,眼中的失望一闪即过,客套道:“你便是师弟的徒儿?”话中带着三分不屑。
“回师伯,正是。”
“怎么以前从未听外界提及?”夏秋雪眉角上挑。
“笨,啊,不,是师傅他老人家常年居于广寒山托天峰之上,外界不知师傅他老人家收有我这个徒儿也不足为奇啊!”文小小见他怀疑,便解释起来。
“那广寒山托天峰却是极高、极险之地,想来你的轻功本事到也不坏了?”夏秋雪将信将疑的问道。
“只是马马虎虎而已。”文小小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笨老头子如果不逼她下山买吃食,嘿嘿,她怎么会练成轻功呢?
就在她嘿嘿傻笑之时,夏秋雪挥手扫落一片竹叶,竹叶化作利器向文小小的肩井穴射去,邱风见他射出竹叶并未攻击要害之处,猜到他定是借此试探,便静立一旁也不做声。文小小见此,身形微移,轻巧避让开去。
“果然是凌云步的身法。”夏秋雪见文小小使出本门轻功,这才全然相信那丑容女子果真是秦师弟的徒儿。
几人移步厅堂,夏秋雪将她身份试探清楚这才眉目带笑的和文小小寒暄起来,不外乎问问笨老头近些年来的状况之类。
可说了半天也没见提及祛病、解毒、医术之类的,每每文小小刚一扯到这个话题却有被夏秋雪将话题扯开,眼见时辰将至,不仅文小小时分心焦,江小道也在一旁焦急万分,将那手中的茶碗盖子掀开盖上反复数次。
“如此看来,师弟在那托天峰上的日子也算逍遥……”夏秋雪一脸含笑,就好比在问隔壁家闺女,昨天你爹吃了那些饭菜,哦,原来吃的鱼,嗯嗯,甚好,甚好。
文小小见他扯东扯西,没完没了,也顾不得许多,起身,打断他说道:“师伯,其实弟子此次来是想你老人家能出手医治我这位朋友的!”
夏秋雪端起手边的茶碗,拨了两下,抬起头来也不说话,倒是站在他右侧的干瘦老者一脸嫌恶的说道:“到我这里无愁谷中来的人,有那个不是求医问药的呢?如果每个来的都医治,我们这里岂不是成了善堂、斎院了?”说得甚是愤愤不平。
夏秋雪慢慢的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也不阻止。
“这……”文小小十分茫然,言下之意是要?
见文小小如此愚钝,江小道立马跳将起来,说道:“不知夏前辈如何才肯医治?我们也定当依照前辈的规矩。”
夏秋雪看看突然冒出来的江小道,会心一笑,随即放下茶碗。站在左侧的魏逍遥笑嘻嘻开口道:“嗯,那我就不妨代主人说了。”顿上一顿,随后道:“十五年前,邵氏夫妇来此为主人重新布置了这所宅子、二十一年前霸州胡仁贵来此送给主人一颗碧玉珠、三十年前贺大将军将这片山庄划到我家主人的名下……”
魏逍遥语气平平,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前天张家拿来一块肉,李家拿了一篮子菜一般简单,文小小也听得一脸的茫然,只有江小道是越听越心惊。
那邵氏夫妇布置的机关独步天下,皇帝老子的藏丹阁想找他二人布置还不得其法,请不动,二人居然会大费周章的为夏秋雪布置整座宅子。而那碧玉珠可保尸身不败,容颜不老,世人一直以为此物乃传说而已。镇北大将军贺屹更是声名显赫……这,江小道是越听越愁。
“至于你们嘛。”魏逍遥似乎十分为难,又看了看夏秋雪低声说道。
“前辈只要肯医治于我,我江家名册上的任何消息都悉数供前辈知晓。”江小道唯一可以凭借的只有家传的这诸多消息,不过这样一说,文小小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那邱大哥怎么办?
“我家主人长居此地,要你那些狗屁消息有什么用?”干瘦老者跳出一步,不屑的说道。
“魏殃,放肆!”夏秋雪喝了一声,那干瘦老者立即一脸惧色退到后面。
夏秋雪喝退了魏殃,才缓缓开口:“江家的消息,倒也不是全然无用,我就勉为其难了吧!”他虽说得轻巧,可天下能悉数获得江家消息的除了江小道再无二人,这其中到底谁占尽了便宜一想便知。
听到夏秋雪答应为自己医治,江小道抱拳退到座上,长舒一口气。
“师伯,不知邱大哥的毒?……”文小小见夏秋雪肯出手医治江小道,欲言又止的问道。
“不知他有何物可做交换?”夏秋雪一脸含笑的询问。
“这……”文小小却不清楚,用什么换呢?
“晚辈不才,只得自创的嗜魂七式和这玉剑一柄。”邱风说道。
“我家主人又不开山创派,要你的功夫和刀剑作甚?”那魏殃又私自在后面嘀嘀咕咕的。
“如若没有我感兴趣之物,那只有……”夏秋雪听邱风说完显得毫无兴趣。
“不知师伯能否看在师傅的薄面上?”文小小见他就欲拒绝,搬出笨老头恳求道。
“师弟有师弟的规矩,我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既然订下了,就要遵循。”夏秋雪语气微怒。
文小小刚欲张口反驳,夏秋雪衣袖一挥,转身而去,气得文小小原地跺脚。
夏秋雪走了以后,魏逍遥带着他们三人东转西转来到偏角的一处小院,将三人安置妥帖,转而又吩咐道:“你们也听闻邵氏夫妇的机关厉害无比,这宅院中机关甚多,你们千万不要擅离此院。”。
“那不知我的毒?”江小道眼见时辰将至,刚才堂中夏秋雪已经答应医治于他,虽然邱风未得首肯,现下询问确实不合时宜,不过想到毒发,他还是问了出来。
“主人准备好了自然会派遣小童通知你前往。”
江小道也不好再细问,只有讪讪作罢。
“三位切记,我先告辞了!”魏逍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文小小在邱风房内不停踱着步子。
“我没毒发身亡,却要被你先转得头晕而亡了!”邱风见她几乎比自己还要着急,玩笑的说道。
“邱大哥!”文小小见他此时还有心情说笑,娇喊一声,嘟起嘴吧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难道邱大哥不担心毒发?”
“怎会?”
“不知怎样才能打动那该死的夏神医!邱大哥你再好好想想,可有其他可做交换之物?”
“这夏神医也不是一般事物能打动得了的。”邱风平静的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说到这里,文小小又站起来,左右踱步了。
“不若等他们请江小道前去医治之时,我偷偷潜在一旁,看他是如何医治的。”文小小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当真太妙,不觉面露喜色。
“不可!”邱风听她如此一说,当真是胡闹,当下喝止。
随后又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严厉,放缓语调,接着说道:“小小,方才魏逍遥前辈不是好言劝导,这邵氏夫妇的机关实在厉害得紧,你千万不要为我冒险。”
文小小见他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一横,这偷看却是一定要的了,不过面上还是假装赞同的点了点头。
三人在偏院里足足等待了两日,那毒发越来越猛烈,江小道几次三番欲轻生,可随后又想到夏神医答应救治自己,便又强忍了下来。
文小小这边也更是着急,每每看见邱风那捏得泛白的指节,那重重的一捏仿佛是捏在了她的心上,也让她在一旁疼痛难忍,心里暗自骂道:这夏老头不知卖的什么关子,答应了救治江小道也是迟迟不来,难道真的看着他们痛死不成?再或是见此毒厉害无比,竟然龟缩一旁见死不救了!?
第三日,那让江小道望眼欲穿的青衫小童终于出现在了偏院内,带走了江小道。
文小小找个借口回到屋内,翻窗而出,悄悄尾随其后。
屋内蒸汽环绕,七、八名青衫小童穿梭其间,时而为夏秋雪拭去汗水,时而又往大木桶内添药、倒水,夏秋雪手持一根比一般金针稍长几寸的毫针,刺入江小道的头顶,文小小倒挂屋顶见那针直直没入头顶也惊了一身冷汗,这样岂不是要了性命?那江小道似乎毫无知觉一般的还保持着一脸的祥和。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夏秋雪吩咐童子将木桶和江小道一并抬到了内室,又吩咐道:“等三个时辰后他便会醒来,再取些融雪丹于他服食。”
童子得令便尊命行事起来。
文小小见仿佛大功告成便要离开,却听到屋中夏秋雪唤道:“怎么?来看了这近三个时辰师侄就要这样匆匆离去?”
知道早已被发现文小小也大方的一跃而下,推门进去。
室内的水汽仍未退去,夏秋雪站在其中,若不是他不肯医治邱风让文小小觉得十分厌恶,光是那恍如谪仙一般的面容和姿态就要让她产生错觉,文小小拜了一拜,就想等他训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便先开口辩解起来:“师伯,你的医术超群,我想偷窥也不得其法。”倒是说的实话。
文小小跟随童子一路行来,几次那些细如发丝的机关线差点被她触及,好不容易命悬一线的避开机关,才挂在屋檐下偷窥,可她本来对医术就毫无涉猎,看了两个时辰也不知夏秋雪是如何医治的,那桶内的药草又有那些,那针刺的位置,要深入几分,全然不知晓,可为了邱大哥还是要将所看的全部牢记在心。
“也罢,谅你也偷看不去。”说完示意她可以走了。
可文小小赖在原地根本没有半分离去的意思,心里想着再做一番尝试,开口央求道:“师伯,邱大哥的毒,你就帮他医治了吧!你反正医一个也是医,医两个也是医,师伯只要肯医治邱大哥,以后我文小小就任你差遣。”文小小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这师弟收的丫头不仅丑还笨:“好啦,你去吧。”夏秋雪摇了摇头,不愿与她多做计较。
“师伯,你要用什么交换啊?师傅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帮我的,你告诉我吧!”文小小哀求道。
“你这丫头,你师傅会的难道我不会?”夏秋雪实在是被她扰得不厌其烦。
“我会的我师父也不一定会,比如我的易容术。”文小小冲口而出,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夏秋雪。
这丫头用了易容?天下尽然有这样的易容之术?当真闻所未闻。文小小此话一出,夏秋雪反复观察起来,仍是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可看她脸上的表情也不想是在说大话。
两人竟然就这样对立而站,面面相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