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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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一鸣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迫切盼望着早点放学，而且，他还特别期盼地想早点见到安朵朵——他的那位家庭教师。
这对他而言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早上上学时候跟她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好像有许多话还没跟她讨论完。平时他根本就不屑于跟她说话，更懒得听她说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大道理，但是就在今天，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个安老师，不仅不害怕他特意找来的老鼠尾巴，也没有借此就在他哥哥面前说他坏话告他的状，她甚至还说她喜欢看小说……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家庭教师，老师不都是讲究为人师表的吗？他们不都是张口闭口就教育学生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努力考好成绩，还要尽可能地表现优秀吗？但是这个安老师，好像除了刚开始这么劝过他以外，现在几乎很少说这些话了。
那么是她觉得他无可救药而不想管他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他的学校里来“调查”他呢？虽然她的这种做法让他很生气，但不可否认的，在他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过以后，他发现这个老师似乎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可恶，她真的在尽心尽力地用自己的办法在教育他。
尽管他嘴里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申一鸣单肩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向小学校门口。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白皙俊秀的脸上明显写着兴奋和快乐，好几个他的玩伴想凑过来跟他打招呼，但是他连理都没理他们，只是一径向着校外冲过去。
他都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跟他的那群玩伴厮混在一起了。之前是因为安朵朵，她始终坚持亲自来接他上下学，不看到他上车她就绝不罢休，现在……他是自己希望能早点看到她。
如果他的那些玩伴此刻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话，大概他们会认为——他疯了！
但是申一鸣才不管这些，在他尚且年幼的大脑里，也不会有这么多复杂纠结的念头。他现在只觉得安朵朵比他想得有趣，而且，好像因为她的存在，他的哥哥都没怎么训斥他了，昨天他们甚至还玩在一起睡在一起，他喜欢这样，而且更希望能继续维持这样的状况。
申一鸣才刚走出校门口没几步就看到了停在附近的申家的私家车。申家的司机一向会提前在校外等着他，而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一点。他上了车，本以为会看到安朵朵，但是安朵朵此时却并不在座位上。
他打量了除了他和司机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车子，忍不住疑惑地问：“安老师呢？她还没下班吗？”
司机摇了摇头，安朵朵是育才小学的老师，平时一向是她自己过来的，司机并不会特意去等她。
申一鸣命令司机将车开到育才小学那边，两所学校相距并不远，他巴巴地睁大眼靠在车窗上往外望，希望能早点看到安朵朵的身影。
没等多久，他就瞧见了安朵朵正从学校里面缓缓走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朝她招手，双眼就敏锐地注意到在她身边正跟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他还无比熟悉，正是他一向厌恶的朱浩雄。他的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
安朵朵怎么会跟这个朱浩雄那么要好？他不明白，这个朱浩雄到底是怎么讨好她的，能让她这么喜欢他，维护他？
他又一次想起之前他带着一帮小伙伴教训他的时候，安朵朵就为了保护朱浩雄而将他打了一顿，虽然是打屁股，但那也是很痛的好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的事简直让他的脸都丢尽了！
他抿紧唇，双眼阴鸷地看着她告别了朱浩雄，然后一步步朝他这边走过来。
“你今天放学好早啊！”黎幽绽一边拉开车门上车一边笑道：“还特意到这边来接我……”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朱浩雄吗？”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不假思索地打断了，“我告诉你，他就是个小人，心眼小气量小，还特别喜欢说人坏话，简直就跟个躲在地洞里的耗子一样！”
黎幽绽没想到一上车就听到了他这一连串的宣泄抱怨，不禁挑起眉头。申一鸣讨厌朱浩雄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她始终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直到那天严主任的话给了她不少的启发。
“开车吧，我们回去再说。”她提醒司机开车，并不打算在这里为了朱浩雄的事跟他发生争执。
申一鸣感觉自己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他撇过脸，丝毫不去看坐在他旁边的安老师。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僵凝了下来，虽然看得出他已经尽量在克制了，但黎幽绽还是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这个学生是真的很生气，甚至情绪中还隐隐带着一股失望。
她微微有些诧异。朱浩雄对他而言，真的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她在大脑里思考了好久，直到快接近申家别墅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讨厌朱浩雄？也许我该这么问，朱浩雄的身上有什么让你嫉妒或者憎恨的地方？”
人与人之间或许会存在天然的不相容或者看不顺眼，但是如果对一个跟自己压根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还那么耿耿于怀，那就必有原因了。
“谁说我嫉妒他的？”申一鸣瞠大眼，一脸倍受侮辱的惊诧模样，他不可思议地瞪视着眼前的这位家教，“我需要去嫉妒他？他算什么……”
“是啊，他算什么？”她的表情相当平静，语气徐缓中也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安抚，“既然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那你为什么总要欺负他呢？欺负一个无关紧要微不足道的小学生，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他一时语塞，但胸腔一起一伏的，满脸潮红的模样明显彰示着他很生气，而且气得还不轻。
她瞄了一眼他握得紧紧的拳头，还有咬得死死的嘴唇，忽然感觉有些无措，还隐隐有种陌生的冲动，她想抱住他，就像抱着自己真正的亲人那样。
她一点也不希望一个孩子因为某些童年的阴影而影响了自己的一生。他们的世界应该是纯净的、简单的、无忧无虑的，而不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让一生都存在阴霾。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她真心希望申一鸣能做个幸福的人。
“你懂什么？”终于，愤懑的申一鸣朝她丢下这句话就跑下了车，像个失控的火车头那样冲进了自家的别墅。
她也匆匆解开安全带，跟着他跑了进去。
也许是太生她的气，申一鸣将自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始至终就再也没出来过。无论她在门外怎么劝他，怎么哄他，他都没理会她一句，就连申一泽回来了他也没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居然会那么生气……”面对申一泽疑问的眼神，她无可奈何地蹙眉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存着什么心结，才会对一些人一些事反应不同寻常？”她本以为她会很快就打开他的心扉，让他真正地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但显然——
她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申一泽眼神幽深地睇着她，久久都不发一语。
直到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似乎跟他离得太近了。
他俩此刻都站在申一鸣的门外，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申一鸣在房间里的动静，他们的额头甚至相距不过几厘米。
她隐隐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她心一紧，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之前对申一鸣的担心，她的内心里仿佛还潜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不安。
她下意识地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而他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沉稳表情，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了，她不自觉地垂下头，想转身逃走。她此刻的大脑有些晕眩，甚至还隐隐有些刺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她感觉一切好像都不对劲了，包括他，包括她自己。
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想平安无事的话，最好现在就离他远一点。
“安老师，”就在她才刚迈开脚步的那一瞬，她听见了他的那道磁性暗哑的声音：“你认为一鸣会有什么心结？”他问，语气似乎无比认真。
她不敢回头，身体隐隐在颤抖，但那不是因为悸动，也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源于一种求生的本能。
现在的一切都太反常了，也太微妙了，她感觉就像是一场幻觉，或者是一个圈套。
“那或许应该问你，”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她尝试着冷静地开口：“毕竟你才是他的哥哥，是他最亲的人。”
“我？”他的声音里仿佛透着疑惑，身体也慢慢靠近她，“我不明白。”
她终于回过头勇敢地望着他，思考了半晌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申一鸣或许看起来什么都不缺，你也尽力给予了他所有你能给他的东西，但是有一样你或许忽略了。”
他怔愣了一瞬，“忽略？我忽略了什么？”
“爱。”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也没去看他的反应，径直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像个战败了的逃兵，还没等敌人攻城略地，她就已经望风而逃。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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