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结婚后我入职了冥界》老树青藤

6、配婚

　　老婆婆态度强硬，谢知一二人观察着周围的村民，才发现村民们也是一副极其不待见道士的模样。

　　也不知是哪个道士得罪了这个小村落，叫他们如此不喜道士。不过韩牧停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最后在协商之下，谢知一进屋里睡，韩牧停睡在老婆婆家门口堆的草垛里。

　　谢知一跟着老婆婆进屋前瞄了一眼睡草垛的韩牧停，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他们师门没有一定要蓄发的要求。
　　黑烟被谢知一用符包裹住，放进了口袋里。

　　老婆婆家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小孙女，五岁左右，有些怕生。谢知一只在刚进来的时候无意看见小姑娘趴在门后偷看他，梳着两个小羊角辫用红头绳扎着倒是喜庆可爱。

　　“来吃些东西吧。”老婆婆拄着拐杖缓缓前行，谢知一起身相迎，接过了老婆婆手中的白瓷碗。

　　白瓷碗中盛放着糖水鸡蛋，鸡蛋有两颗。老婆婆的手上不知从哪沾的红染料，她手端过的碗口也被沾染上一些。

　　谢知一道了声谢后用指腹擦去碗口一抹红色印记，他饿的不行，哪里还在意这些。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想以村民对道士的排斥程度来看，门外那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韩牧停怕是要饿好久的肚子了。

　　老婆婆端来糖水鸡蛋后便进了屋，嘱咐谢知一早点睡，吃完碗放桌上就行。

　　谢知一应声回说：“知道了婆婆。”

　　想到韩牧停没吃饭，谢知一留了一个蛋和半碗糖水，打算晚些时候老婆婆睡着了再给韩牧停送过去。

　　堂屋很大，右侧用衣柜隔开，柜子后面摆着一张床。床上的被罩床单散着皂香，应该是刚洗干净没多久。

　　谢知一例行给俞叔还有两个小师弟发定位，不过这里信号极差，信息边上的小圈圈转了半天也没发出去。盯着手机屏幕的谢知一困意席卷，渐渐的睡着了。

　　凌晨两点，谢知一被一道奇怪的乐器声吵醒。他手里还拿着手机，有四通未接来电。两通是崇渊的，另外两通分别是谢知行还有俞叔。

　　谢知一拨了一下音量键，确定自己开了声音。他睡的这么沉？四通电话，一通声音都没听见。现在时间太晚，信号又不好，谢知一想着等天亮进山前再回电话。

　　此时头脑清醒了些的谢知一觉得脸上和脖颈处传来黏腻感很不舒服，像是糖水干了后的感觉。他又用手摸了摸枕头，发现枕头上湿漉漉的。

　　谢知一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翻身下床。起身时看见之前打算留给韩牧停吃的那半碗糖水鸡蛋正放在床头。谢知一看了一眼碗中的鸡蛋，皱起眉头。那半碗糖水，没有了。

　　门外奇怪的乐声越来越远，谢知一离开屋子朝着草垛跑去。此时韩牧停睡的板板正正，手脚被麻绳捆着。

　　得，这也是被下药的。

　　谢知一解开了韩牧停手脚上的麻绳，指尖聚灵气点入韩牧停眉心，“醒醒。”

　　韩牧停醒来时，神情有些懵，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谢知一见人醒了，起身道：“着了那老婆婆的道，她给我们下药了。快点起来，我们现在进山。”

　　韩牧停整理好衣摆，朝着山的位置看去。漆黑的夜里，山间星火点点，隐约还能听见乐器吹打之声。他恢复了清冷模样，“多谢相救。”

　　谢知一摆手，心里憋闷的很。鬼没拿他怎样，倒是人将他放倒了。

　　谢知一和韩牧停两人一路躲躲藏藏追赶而来，终于看见了小木村人。

　　山脚下，有二十几人凑成一个小队朝着山上前进。队伍都是由老者组成，他们每人都穿着红衣，头上绑着红布条。
　　队伍最前方是六个奏乐的，镲鼓笙箫唢呐一应俱全。寂静冷清的山脚此时热闹的不行，唢呐声音嘹亮惊起山中飞鸟鸣叫。

　　后面队伍里的每个人手中捧着一支红蜡烛，村中为数不多的青壮年抬着一顶竹轿子走在队伍中间。轿子四周摆满了红蜡烛，中间坐着身着红衣红裤红鞋的小女孩。

　　谢知一借着微弱的烛火认出来那就是让他借住老婆婆家的小孙女。小女孩此时不似之前见面时模样，她的嘴唇涂的红艳艳似能滴血，脸颊上抹着胭脂腮红，眉间还点了朱砂痣，瞧着既喜庆又诡异。

　　那老婆婆拄着拐杖，也穿着一身红衣，喜气洋洋的跟在竹轿子边上。

　　队伍后面的人手里拿着篮子，篮子外盖着红布，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

　　谢知一二人不动声色的跟在队伍最后面，队伍一直到半山腰才停下。

　　半山腰处有一座庙，庙看起来很新，外面挂满了红布。庙中有一个石雕像，雕像比较粗糙只能依稀辨认出五官。雕像上挂满了红色绸缎，嘴巴和脸颊也被涂红，眉间点着一颗朱砂红痣，竟是与那小女孩妆容一般无二。

　　队伍按着顺序进了庙中，几个青年放下竹轿，老婆婆牵着小女孩的手跪在石像前的蒲团上。

　　磕了几个头后，老婆婆起身将竹篮子上的红布掀开，拿出里面的品相完美好的瓜果摆在案桌上。随后从篮子里抽出线香，恭敬无比的给石像敬香。

　　敬完香后，老婆婆再次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口中不停的念念叨叨，“女儿神，女儿神，求您赐我孙女赵小芳一段美满姻缘，叫她死去的爸妈能择个良婿。地下有孝顺女婿做照应，当鬼也能享清福，信徒莫丽萍在此拜谢女儿神。”

　　莫婆婆祈祷完女儿神后站了起来，一旁有个老者，涂的满脸花红柳绿，身上穿着红色碎布条拼接而成的衣袍，手中握着一根木杖，木杖顶部镶嵌着九个铃铛，他用怪异的声音唱道：“祖母入座。”

　　莫婆婆撑着拐杖，坐在了案桌前的木椅上。

　　“祖父入座。”

　　案桌另一边的木椅上，被人放了一个排位。

　　“父母入座。”

　　有两人上前，将怀中的牌位放在了主位下方。

　　安置好牌位后，一个小男孩上前将手中的“牵红”放到小女孩手中后离开。

　　此时莫婆婆说道：“我家孙女赵小芳今日大婚，宴请宾客，来者不拒。”

　　之前那名老者附和唱道：“那今日可有客来入宴否？”

　　“有客来。”

　　“客来几人？”

　　“客来两人。”

　　两人一问一答，在莫婆婆说完“客来两人后，”

　　老者用力的晃动着手中的木杖，铃铛声急促刺耳，老者的嗓音也愈发的怪异，“请客上堂！”

　　话音刚落，便见有两人一左一右抬着一个纸扎人进了庙中。那纸扎是用劣质涂料上色，白衣黑裤短发，很是寻常。
　　不过虽说画的很是怪异却也能看出这纸扎的眼睛带着一丝娇媚，尤其是眼尾那颗小巧的桃花痣，点的恰到好处。

　　随后又有两人抬着一个纸扎进来，虽是一副道士装扮，脸部却尖嘴獠牙，凶神恶煞得很。

　　躲在暗处的谢知一有些不太确定的小声问道：“这两个丑玩意，别是我们两吧？”

　　韩牧停扫了一眼谢知一眼尾那颗小小的桃花痣，给予了肯定，“是我们。”

　　谢知一将视线从纸扎上移开，丑的他脑袋嗡嗡疼。

　　这边仪式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莫婆婆从篮子里拿出红鸡蛋，给两个纸手里各自放了两个，喜笑颜开道：“家有喜事，客沾喜气。快吃快吃。”

　　只见两个穿着打扮和纸扎差不多的孩童敲开鸡蛋代替纸扎吃了下去，吃完后双手抱拳直道恭喜。

　　谢知一这会才意识到之前碗上沾染的红是红鸡蛋外壳上的。

　　吃完红鸡蛋没多久，一阵风从庙门口刮了进来。差点吹灭了庙中红烛，莫婆婆确实大喜过望，那手里拿着木杖穿着奇怪的老者提着嗓子喊道：“迎新郎官咯！”

　　谢知一感受到这阵风不太对劲，连忙闭目开了阴阳眼。韩牧停也拍了一张开眼符在自己的脑门上。

　　山脚下又有一队人朝着庙的方向赶来，连成片的幽绿光点移动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庙中。

　　鲜红的烛光与幽绿的烛光相互交织，在这座女儿神庙之中，阴阳两界紧密相联。鬼与人做着同一件事情，在一个山村野神的见证下，举办着结婚仪式。

　　新郎官被一个个艳丽的女鬼们围在中间，极好认出。本来谢知一以为是和那小女孩年纪相仿的男童，没想到会是个青年。

　　青年穿着大红色的吉服，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无神只是一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孩的方向，一动不动。

　　谢知一盯着那个新郎官看了又看，他用手肘轻捣一下韩牧停，“这不是那王晓光吗？他的两魂七魄是被拐来当新郎官的？”

　　送王晓光魂魄前来的女鬼们绕行庙中游来荡去，似乎因为这是一桩喜事每一只鬼都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村民们并不能听见女鬼发出的声音也不能看见庙中的女鬼。

　　谢知一和韩牧停忍受着尖锐刺耳的鬼声，吐槽道：“一个小破庙塞了一屋子的人又塞一屋子的鬼，他们倒也不觉挤得慌。”

　　莫婆婆焚了一张红纸，纸上询问帮忙张罗这门亲的媒人是哪位仙家，她要按照承诺给予供奉。

　　那纸烧完之后便落入一个女鬼手中，坐在火盆前的莫婆婆咿咿呀呀的吟唱，“保媒说亲，不论死活。山下小木村的闺女赵小芳瞧上了王家的少爷王晓光。还媒婆跑一趟，允诺供奉二十载。只盼千里勾魂来，结下天定的良缘。今日遇喜，结良缘，媒婆仙家是哪位，还请快快来。”

　　一群女鬼听完，围绕着手里拿着红纸的女鬼嬉笑，语气中充满羡慕，“哎呀，珍妮呀你这一单生意做得可赚，二十载的供奉呢，你吃好久了。”

　　那被叫做珍妮的女鬼喜笑颜开。

　　谢知一却从这个女鬼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包裹黑烟的符咒，随即拆开符咒放出了黑烟。
　　黑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径直朝着那名叫“珍妮”的女鬼飞去了。

　　此时庙中正准备让王晓光的魂魄和赵小芳拜堂成亲，谢知一和韩牧停不得不行动。黑烟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她顺着黑烟看去，发现庙门口站着两个人。

　　下一刻，庙外响起一道惊雷，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村民们一个哆嗦。女鬼们飘至门口，发现门口被灵符围住，人走得，鬼走不得。

　　谢知一握着一把雷符，一副随时都要将这庙给炸了的模样。韩牧停手执桃木剑，桃木剑剑身篆刻着符文。他咬破指尖，将指尖血滴入桃木剑身，默念咒语，血液如线灌注剑身符文，是祛邪化煞的一大利器。

　　门口的鬼中有几个应是刚做鬼不久，什么也不明白。更不知开眼符为何物，她们听到声音凑到门口，惊吓之后便是交头接耳起来，“这可真是生前死后头一次见，怎么僵尸倒学起道士来捉鬼了？”

　　“是啊，你们快瞧着，那俊俏僵尸他手里还拿着桃木剑。这看着倒是怪吓人的，不过他自己不嫌手烧的痛吗？”
　　谢知一耳聪目明，听到了小鬼们的讨论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韩牧停并无言语，脸色如常，只是旁人注意不到的耳尖在微微泛红。

　　羞的。

　　刚成鬼的小鬼们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门外两人的可怕。但大鬼们却没有心思调笑，她们能感受到两人给她们带来的压迫感，而且之前那一张雷符威力更是巨大，鲜少有见。

　　谢知一也没有忘记此番来的目的是为寻回王晓光的两魂七魄。

　　村里人这时也反映了过来，看着门外的两人手里又是桃木剑又是黄符的。就知道这俩人是来捣乱的，也猜想到前来庙中的仙家们定是受到了他们的威胁。

　　“冲出去，破了他们的符咒！”那手拿木杖的老者不停的敲击地面，铃铛发出尖锐的“铛铛”声，他一声令下，庙中的村民一起往外走。冲破了谢知一布下的灵符，气的谢知一吼道：“你们没脑子吗？那是什么狗屁仙家！一群鬼怪你们当仙人供奉？”

　　村民们根本不听谢知一喊什么，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护送仙家离开。

　　看着灵符被毁，女鬼们笑的猖狂，从庙中涌出离去。谢知一和韩牧停起身要追，却被村民们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让他们无法再往前走一步，而王晓光的魂魄也被女鬼们带走。

　　谢知一看到落在后面的那个女鬼，是那只叫“刘菁画”的黑乎乎虫子的主人，情急之下喊道：“刘菁画！”

　　那女鬼顿了一下，回头道：“谁是牛金花！叫我珍妮！”

　　谢知一才不管她是真泥还是假泥，他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牛金花的小辫子。附在她耳边凶神恶煞道：“快叫这些村民放我们走，不然我就用雷符把你劈的稀巴碎！”

　　牛金花又气又无奈，自己的辫子现在在谢知一手上拽着，跑又跑不了。又想到了之前雷符的威力，只好先咽下这一口恶气。她用鬼力让桌上的红纸上显现一个“放”字。
　　那拿着木杖的老者看到红纸上的字，连忙叫村民散开放二人离去。

　　谢知一和韩牧停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莫婆婆悲戚哭喊声。她还在咒骂着谢知一与韩牧停二人害她的孙女没有了归宿，以后的人生都被二人毁掉。

　　谢知一将牛金花直接扔给了韩牧停，他撸起袖子就要回去找那个婆婆理论。韩牧停猜出他要做什么，抬起桃木剑横在谢知一腰间，挡住了他的去路，规劝道：“你入世未深，不明他们心中所思所想。那莫婆婆恨透了我们，此时回去，她定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村子里的人只会帮着莫婆婆，若你没有杀了他们逃跑的决心，此事最好就此作罢。”

　　谢知一停下了脚步，他转向韩牧停，狐疑道：“你认识我？”

　　韩牧停身形微顿，解释说：“你我二人师父是故交，你师父每次前来玄清观总会与我…我师父谈及你。也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所以我认识你。”

　　谢知一盯着韩牧停看了一会，对方迎上谢知一探究的目光，不躲不闪。

　　“我师父给你看的是什么照片？”

　　韩牧停想了一下后描述道：“趴在树上掏蜂窝，被蜜蜂蛰了嘴手里拿着蜂巢吃的照片。”

　　谢知一瞬间就想起来那是什么时候了，那是他十岁生日当天，师父从山下的镇上租了个小相机来给他拍照。结果拍了他一堆丢脸的照片，幸亏师父心里多少还顾着他这个做徒弟的尊严，没有将他被蜜蜂和大黄狗同时追着跑的那张照片拿给人家看。

　　“你看的那么仔细做什么？蜜蜂蛰嘴都能看出来。”谢知一“埋怨”完韩牧停，又小声嘀咕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出去看个朋友还不忘拿我照片讨乐呵。”

　　吐槽完后，还得干正事。两人一鬼站在半山腰，谢知一不指望韩牧停能做出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吓鬼，于是又自己来，他虎着脸，放狠话，“刘菁画，快带我们去找王晓光的魂魄。”

　　牛金花不想搭理他，就一小屁孩在这鬼叫，谁怕啊，她不仅不怕，还翻了个白眼纠正谢知一，“什么刘菁画？普通话说的都没鬼标准。是牛金花…不对，我叫珍妮！”

　　谢知一了然，原来王晓光胸口的纹身，并非是他女友“刘菁画”名字，而是这鬼媒人牛金花设下的标记啊。

　　待牛金花白眼翻下来时，瞥见谢知一的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一张雷符，态度立马十八度大转变，“大兄弟，我牛金花这就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