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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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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过道上人来人往。
急诊室内,医生正在给温鸢的伤口清创缝合,因为打了局部麻醉,她感觉不到疼,只不过亲眼看着针扎进肉里的画面还是会有些难受。
“妈妈,这个姐姐好勇敢啊。”
这时,旁边一个小男孩突然说了一句话。
温鸢闻声抬头,那个说话的小男孩大概六七岁,手里抱着一辆玩具小车乖乖的坐在他妈妈身边,他的左腿膝盖包了几层纱布绷带。
这对母子是在温鸢缝针缝到一半时就过来的,听小男孩的妈妈跟医生的话,温鸢知道了小男孩今天是来给膝盖换药的。
“对啊,姐姐比你勇敢多了,你还是男生呢,等一下医生叔叔给你换药的时候我们也要跟姐姐一样勇敢好不好。”
说完,小男孩的妈妈抬头看向温鸢,对她颔首笑了笑。
温鸢也点点头回以一笑。
安静了一会,小男孩又接着问起来:“妈妈,姐姐的妈妈呢?姐姐不是跟我一样受伤了吗,为什么她的妈妈没有跟她一起呀?”
闻言,温鸢愣了愣,在小男孩妈妈略带歉意的眼神中主动开口回答:“因为姐姐的妈妈有事来不了啦。”
“那姐姐不害怕吗?”
“害怕呀,可是姐姐很勇敢,所以等一下你也要勇敢的让医生叔叔帮你换药好不好?”
在小男孩郑重其事的点头下,温鸢的小手术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医生熟练的在结尾处打了个结,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麻药大概过会就退了,你的伤口有些深,还要打些消炎药,你先在外面坐会,我叫护士过去帮你打。”
说完,医生指了一下对面的输液处给温鸢看了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
见状,温鸢张了张嘴,刚想出声就又吞了回去,对着小男孩的妈妈又点了点头才抬腿出了急诊室。
才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小男孩的声音:“姐姐,回家的时候记得找你妈妈要糖果吃,因为你今天没有哭,妈妈说看病没有哭的小朋友最棒,要给奖励!”
温鸢听到小男孩的话后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他夸张地点点头,说道:“对耶,姐姐回家就去要奖励,你也要争取拿到奖励哦!”
小男孩对着温鸢嗯了一声后便扭头跟自己的妈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温鸢就看到他对着医生点点头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看着小男孩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温鸢忍不住笑了笑,心里默默地对小男孩说了一句加油就往刚刚医生指给她看的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一个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问了她的名字后便开始给她静脉输液。
温鸢看着专心的在她手背上找血管的护士,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要挂多长时间?”
过了一会,护士做完手上的事才回答:“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说完,护士便急匆匆地推着车走了。
温鸢叹了口气,心想着就再等一个小时吧,自己的伤口处理好了再去见陆时祁,他也会比较放心。
急诊科地长廊上护士匆忙来回奔走,有爸爸妈妈抱着发烧的宝宝的,有不小心摔到骨折的,有突然在路上昏厥的,在温鸢看来急诊科大概就是医院里最忙的科室了吧。
护士站的护士们几乎没一个做在凳子上超过一分钟的。
这里的人都跟她一样是出了紧急的情况才会被送来的,不一样的却是这些被送来人身边都有亲人朋友忙前忙后。
只有她是一个人。
警察也是了解了一下她的基本情况,联系了她的监护人接着又嘱咐了医生多照顾一下她后便都去那个持刀伤到她的人那边了解情况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抬头看着墙上的电子时钟。
温鸢觉得这一个小时格外难过,感觉特别漫长。
什么事都不能做,她便只能空坐着瞎想。
想着想着就想到陆时祁被警察带走时的场景,她的内心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陆时祁会不会反抗?他们会不会欺负陆时祁?
一个个念头像刚煮好的开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在她心里沸腾,像是随时要滚出来了一样。
温鸢垂头看着一只被纱布绷带缠绕着的手,一只被扎着针水的手,正想着要不要用嘴拔掉的时候,又一个年轻的护士推着不锈钢推车走了过来。
推车在温鸢面前停下,护士姐姐从车上拿了两袋针水挂在温鸢打点滴的架上,接着拿下挂在上面的病历单翻了翻。
“叫什么名字?”
“温鸢。”
“家属呢?”
“……”
等了半晌,见温鸢垂着脑袋没有搭话,护士姐姐收回目光,把病历单挂回去,又拉着温鸢的输液管看了看,说道:“好的,自己多注意一下,没了就喊一声,护士站就在旁边。”
温鸢见护士姐姐说完就要走,急忙叫住她,举起那只受伤的手向上抬了抬,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她。
“护士姐姐,后面的那些我能不能不打啊。”
“对不起哦小妹妹,这个是医生决定的,我说了不算的。”
“那能不能请你帮我拔掉这个,医药费我都会照付的,后果我也会自己承担,求求你了护士姐姐。”
虽然这会让护士姐姐很为难,可温鸢真的不知道除了护士姐姐她还能求助谁。
果然,听到温鸢的话后护士姐姐面露难色,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真的不行……”
“不然那些我推到明天再来打行不行,我现在是真的有急事。”
话音刚落,还没等来护士姐姐的答复,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
“鸢宝!”
温鸢侧头看过去,便看见林笙迈着焦急的脚步朝她这边快步跑来。
而刚才万般为难的护士姐姐则看准时机,在温鸢扭头的一瞬间见缝插针地似逃荒般溜走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都快急死了,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吧?还痛吗?”
林笙一过来就绕着温鸢左看右看,又不敢碰她,急得只能把一路上所想知道的事情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看着眼前红着眼眶关心她的人,温鸢不知怎的突然感觉到很委屈。
一个人被送到医院的无助,见不到陆时祁的难过和担心陆时祁的心情,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交杂着,在林笙的关切声中倏地涌上心头,顷刻而出。
“是哪里痛吗?我去帮你找护士……”
林笙看着突然一抽一抽哭起来的温鸢,细眉紧蹙,坐到她身边,一边询问一边伸手试去温鸢眼角的泪水。
温鸢摇摇头,伸手抓住林笙的手,抽噎着:“笙笙,我好害怕……那个刀……差,差点就伤到他了……”
听完温鸢的话,林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把她那只因为抬高而回血的手放回椅子扶手上,然后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轻柔地安慰道:“现在没事了,因为你保护了他啊。”
像小孩子般,越被安慰眼泪流的越凶,温鸢像是找到倾诉口,诉说着自己心里的委屈。
“妈妈也没接电话……”
这事林笙在电话里也听到了,医院联系家属时联系不到温鸢的妈妈所以才转而联系到了她。
她也知道温母跟温鸢的关系不怎么亲密,经常只顾自己的事业不顾家,所以家里一直都是她在打理着,几乎可以说是温砚忱的半个家长了,想到这,林笙的眸光闪了闪,心里更是心疼她。
“笙笙接了呀。”
“他一个人在那边他们会不会欺负他啊……”
—
派出所。
于光坐在电脑前,抬头看了一眼被同事带着到他办公桌前的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就是他?看着年纪不大,胆子还挺大。”说完,便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前。
“是另一个,不过被这小子给抡在地上打晕送医院了。”同事一边解释一边推开椅子示意少年坐下。
于光听完同事的话又将目光放回到少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问道:“不是说有人受伤了吗?”
刚问完,于光就注意到少年弯腰坐下的动作一滞,停了好一阵才坐下。
“是一个小姑娘,跟那个持刀伤人的一起送去医院了。”
闻言,于光轻轻嗯了一声,不知怎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总感觉很面熟。
余光扫到突然在扭着手臂的同事,于光开玩笑道:“你也受伤了?”
“这小子力气太大了,我一时不察就被推倒了……”
听完同事的话,于光又看了一眼少年,对于同事的话似乎有些不相信,顿了顿后说道:“应该是扭到了,让小钟给你看看。”
“那于队,他就交给你了……”同事也没有推脱,说完,看见于光点了头就扭着胳膊出去了。
于光的的视线在门口堪堪停留了一会才转回,翻了翻桌面,扯出一个本子和笔,眼皮一抬,问道:“名字?”
“陆时祁。”
“哪里人?”
“Y市。”
“还有在读书吧?哪个学校?”
“一中。”
陆时祁的乖巧让于光感到微微意外,本以为他那不耐烦的神情不会那么配合的。
基本的信息了解完,于光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陆时祁。
“高一吗?学习成绩怎么样?”
“……”
“小小年纪就那么冲动,要是这次的事件影响到你以后的高考成绩怎么办?”
见警官的话越问越偏,陆时祁眉目间的不耐愈加明显,“对不起,警察叔叔,我现在只想赶紧做完笔录。”
言外之意就是让于光不要在问那些没必要的问题耽误他的时间,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边的事,然后飞奔到温鸢身边。
于光也听懂陆时祁的话外之意,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殴打他人致昏迷加上袭警,就算你是未成年我们也可以依法拘留你了。”
陆时祁听到‘拘留’两个字,顿时有些慌乱,他不是害怕,而是担心现在被拘留就没办法回到温鸢身边。
“我的行为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而且袭警的事也都解释过了。”
“结果还要看被你打的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而且你的监护人也还没来,哪能那么容易就放你走。”
陆时祁听完于光的话后猛的拍桌站起,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被欺骗的恼怒。
“不是说做完笔录就能走了吗……”
话还没说完,于光后面一个警察同志突然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打断了陆时祁的激愤。
“于队,银湖路客运站持刀伤人的资料出来了。”
那名警察同志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于光。
“张弋江,性别男,18岁,今年高三刚毕业,父母早亡,有一个哥哥。”
于光接过,翻看了一会,说道:“那他哥呢?”
“张玺,前段时间因为合伙管理的酒吧私设赌场牟利数额过大被判了三年。”
“是周家的那件案子吗?”
“嗯,听说张弋江的今年高考的成绩都能上一本线了,真可惜……哦,对了,医院那边说他已经醒了,醒来后对自己所做的事供认不讳。”
他们之间的对话让一旁的陆时祁瞬间了然。
那人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那个时候温鸢是看出来了才会迎上去徒手抓住刀刃,为了不让那人伤到自己死死地抓着不松手,甚至用劲全身的力气。
想到这,陆时祁眸中的阴郁又重了几分,他低垂着眸,默不作声,耳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他却没有再听进去,脑子里都是温鸢红眶泪眸看着自己的样子。
过了半晌,耳边的对话声突然间默了下来,陆时祁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停留在门口。
顺着他们的视线,陆时祁用余光扫了一眼。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陆时祁没有去注意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男还是女,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几秒后,陆时祁又猛的一回头,看着门口的人,他似是不相信地怔住。
门口站着的人不是温鸢又是谁?
此时的温鸢披散着的长发有些凌乱,泛着红眶的小兔眼,还有胸口处的此起彼伏都在提示着她是跑着过来的。
陆时祁再三确认门口站着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快步走到她跟前。
他锁着眉心,心疼地捧起她那只被包扎好的手看了又看,柔声责问:“不是说了我这边结束了就会马上去找你的吗?你不在医院里乖乖待着跑过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你要糖吃。”
闻言,陆时祁疑惑地‘嗯’了一声,他本以为小哭包这随时都要掉出眼泪的样子怎么样都会抱着自己哭几声。
哪知,小姑娘只是眨了眨眼睛,对他摊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开口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