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佳人为卿渡，辣手摧花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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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林塘的水系颇为复杂，是以放灯的水池大大小小有十三处之多。林景给他们指了一个方位，方才苏羡带着殷箐箐应当也是往那座池子去了。别处人一多水路难免拥挤，花灯全卡在一起，唯独此地因为贩售门票，显得人影零星。
游银站在摊前心不在焉地选了一只灯，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面积够大即可。他看见旁边江送雪天真浪漫、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情哥哥，快看呀，你说这只带兔耳的如何？”
“你听到林公子方才说的话了，”游银默道，氛围实在是不合适，“我有事在身，还是一个人进去为好。你在这里等我也可，如果去了别处，便在方才的酒台会面。”
江送雪揭下面具，眼睛里一下就水雾起来：“情哥哥，那殷箐箐早就同别人花前月下去了，她这般辜负你的心意，难道你还真的要去给她放灯么？”
游银想到殷家兄妹已经非常头疼，再加上一个江送雪，不由觉得世事艰难。“我说过别拿这种玩笑话叫我。”他道，“你如今也是婚嫁的年纪了。”
“可怜送雪生的没有那昭仇公主尊贵，又只会给情哥哥你添麻烦，我实在——”
“江送雪。”游银道。依旧是没什么语气。
“游晏情！”江送雪却收起了刚才的神色，怒目看他，“我管你进去做什么呢，只许你放花灯吗？我也有心上人不可以吗？”
情爱之事对游银来说从来都是浮世繁俗，女孩子的目光剖白而炽热，他被她看了一会儿，竟然也觉得有些许无措。“可以，也是好事。”他低头道，“只是不希望你仗着年华大好，便把灯放给了不该放的人。”
江送雪抱着那灯，气鼓鼓地转身入了人流之中。游银偏头，视线追随着远处的一道人影，抬手往自己脸上扣了一张魍魉面具。
他贴着树影来到灯池边上，寻了上游的一处高地。那殷箐箐和苏羡果然在此处放灯，只是苏羡独自在池水边上摆弄，殷箐箐则一个人神情严肃地站在稍远处，好像在那里端详着什么。池水也好，刚才在街巷里也罢，不知道为什么，游银忽然觉得这地方三千灯火，照在这人身上，没有一丝热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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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殷海声也没有在看什么，无非是没有事情好做，在那里愣神而已。
苏羡与他的心上人都跟自己没有关系，过去搅合实在是不方便，殷海声一面这么想着，水面上那些形制各异的花灯又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她眼中。
那些灯大都做的小巧精致，没有太多地方空余，上面几乎都左右写着意中人和自己的名字。苏羡似乎也没有刻意回避的意思，果然她就看见有一盏顺流而来，右侧端端正正写了“见酒”二字。
但左侧的名字，殷海声微微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眼。
正当她自我怀疑的时候，不远处又有一花灯飘飘摇摇往这边过来，丑而硕大，十分瞩目。这真是非常不合理的设计，因为这样的面积多半会在水道中途卡住，上面写的内容也非常长，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个俄国人。
十千魂改，沔彼流水，朝宗而盛，万象归一，她默默念道，这谁，放的是什么玩意。
“箐箐？”那边苏羡放完了灯，回头叫她。
殷海声似有所感，抬头往上游树丛处看去，那里已经半个人影也无。
“走了，花车要来了。”苏羡在过石阶的时候，无比自然的扶了她一把，又问道，“你当真就在边上看着，无意可表么？那游晏情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海声回神，总结了一下两人所有已发生和未发生的前因后果，总结出两个字：“作孽。”
“作——这，谁作的孽？你作的？”
“我作的，但，”殷海声顿了顿，“他接近我也确实是另有所图。只是，我也不是说你们在围场就应当兵戎相向的意思。”
苏羡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总归他对游银这个人不喜，因此不屑地笑了一笑，待殷海声转过身去，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两人返回长街，言谈间已经看见花车开始巡游。苏羡便寻了一处视野最好的露台，两人上去找了个位置临街坐下，对面林景三人遥遥朝他们招了下手。
苏羡却没有回应，只是招呼酒家要了几碟小菜，又另外加了几壶酒。
“白桃春没有那么醉人，我记得你酒量还可，饮一些也无妨。”苏羡道。
她手里这一瓶是林景先前给的，殷海声拎起来闻了闻，确实在这种酒肉噪杂的环境里，闻到了一种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气。苏羡的事情殷箐箐是知情的，她想道，所以太学林舍下药一事必定不是为了占染苏羡才做的，而是另有用意。只是单这一件如此，殷箐箐其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性，其他的传闻到底真相如何，也有待考酌了。
花车渐近，底下的人声突然喧腾起来。殷海声抬眼，果然看见那巨大的花灯载车款款而来，整个光彩比先前在后面看到的还要灼目不少，分明金丝银缕缀满，却又不是那样大俗大艳，宛如仙宫浮岛，上面桃花开遍。
“你等着，”苏羡在一旁笑道，“这花灯可是昭仇第一巧匠李浔兴所制，便是传闻造了钟楼的李家后人，虽然你在皇上那里也见过他做的不少玩物，但这一下，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古人的机关工艺确实能够超人想象，有一些甚至利用现代技术也无法复原，殷海声倒是有所耳闻，这时听见丝竹声起，花车上的桃枝忽然动了，巨大的花丛一下子绽放开来。
殷海声果然怔住，眼看着花车机关变化，比先前还要盛大一倍，到处是惊叹艳羡之声，嵌了银丝的花瓣漫天纷飞，一丛花枝就这样伸到了她眼前来。
要问殷海声当时在想什么，她也回忆不起来了，只觉得心不在此，却目光绚烂，四面人声鼎沸，她将手伸向那一枝花，轻轻揪了一下，竟然就把那花揪了下来。
所有围观群众瞬间都安静，朝她这边看过来。
“你做什么？！”苏羡震惊，低声喝道。
殷海声自己看着手里的花，觉得果真精妙，如果要用机关让花冠绽放，里面的空管怕是比针头还细。半晌，她轻轻“哦”了一声，道：“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想到？那李浔兴脾气古怪，等一下你肯定又要——”
苏羡话还没说完，花车底下突然冲出一个人，眉清目秀，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样子，他狂怒着指着殷海声就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折了小爷车上的花！”
苏羡顿时捂脸，深深叹了一口气：“丢人啊……”
关于尴尬这一事，殷海声处理到现在也算是颇有经验，有了些心得。“长菁公主殷箐箐。”她一手捏着那花搭在石栏上，一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小兄弟，你这花做的不错，我很喜欢，不如就送给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佳人为卿渡，辣手摧花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