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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巫马高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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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羡果然答应赴约。国祭期间大小花茶灯会甚多，殷海声是回去后才想起来，手稿中男女主角似乎在红林灯会确实有一段酸唧唧的剧情。但殷箐箐这个反派在此段完全没有戏份，因此她只当这是个小插曲，不会有太大的变故发生。
如果殷海声再老道一点，就会知道，越是庞大的阴谋就越是由无数的细节组成，而细节与细节之间免不了存在间隙，抓住其中一毫，都有可能是窥见全貌的机会。
但她此刻将全部的思绪收回到了原先的计划上。游银三番五次的接近，殷海声只能将其归结于他想要接近自己以获取情报信息。原来的殷箐箐或许的确有利用价值，但自己城防兵马财务政治一概不知，身边除了连宝笙，也没有可以作为特务使用的人选，那么所有的信息要从何而来呢？
难道她可以去向皇帝借几个暗卫来用用，譬如“皇兄我近日发觉游四公子经常在我身边鬼鬼祟祟使我心绪难安想要几个护卫防身”，又或者“皇兄我觉得游四公子甚合我心为解相思之情想借几个人跟着他去偷窥偷窥”？
当时殷海声想到这里，自顾自笑了一下，吓得旁边煎茶的李三丁抖了三抖。
但是笑过之后，殷海声又觉得事情有些严峻起来。她发觉不论自己以哪个借口去求，皇帝都是真的有可能答应的。而后自己再作任何行动，皇帝必然有所察觉。与陈梦不同，皇帝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又是殷箐箐的血亲，如果就这样把自己的杀心昭示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归是有些介怀。
左右权衡之下，殷海声暂且把调查游银的事交给了连宝笙一人。游银此人极难近身，普通人的身手，盯梢只能跟得很远，因此殷海声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次日连宝笙回返，便带来一个消息，说有一个小厮去游银住处递话，说是要请游四公子晚上去百炼台饮酒听曲。
“宝笙认得那小厮的样子，”连宝笙道，“那是九临王府上的人。”
殷海声嗯了一声，然后噌地一下站起来。
“公主，怎么了？”李三丁忙问。
“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去百炼台。”
“公主难道要亲自去偷听？”
“偷——什么听？”殷海声回头看她，想了想道，“这好像也是个办法。但在此之前我有些事要你去做。”
当晚大约是临近灯会，百炼台比起她上一次来，还要招摇明亮了几分。殷海声来的很早，很快门外各种显贵车马开始拥堵起来。
门口揽客的姑娘问她是不是又来瞧陈公子的，说陈公子今日不用登台，可以直接请去楼上坐。
“不是。”她道。
她看着外面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和面前的六角华楼。其实根本无需太多复杂的弯弯绕绕。
“我是来找你们东家的，听说是百炼台的大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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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对这位大花魁的描述简直极尽溢美浮华之能，此女名为巫马高林，听起来非常像个日本人名。据说巫马高林一舞千金难求，貌如妖孽，裙下追求仰慕者无数，但她本人不谈情爱，从来看这些男女，都如潮虫一般。
殷海声见到巫马高林的时候，对方半倚在一张美人榻上，围着面纱，双眼微阖，身着紫色银丝的轻薄纱衣，身材非常豪横，房间里熏着香，一股子□□横流的气味。
“公主从来只听琴，不爱赏舞，怎么今日忽然转了性子？奴家不善音律，公主从奴家这里，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她说着便欲起身行礼，薄纱滑动，下面一条雪白的大腿完全暴露出来。
李三丁探头探脑在后面看得嘴巴微张，殷海声把她按住，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事的，将一个钱匣子推到面前的茶桌上。
巫马高林眉头一扬：“公主这是看上了奴家这儿的哪一位，想要替他赎身呀？若是陈梦公子，他可是奴家的心头肉，这价码可不——”她说着翻开匣子，一看里面的数目便愣住了。
“我看上了，”殷海声喝了一口茶，“你家的楼盘。”
殷箐箐深得皇帝宠爱，两人又娘家富贵，名下产业众多，应当是非常有钱。然而究竟有钱到什么地步，殷海声此前也没什么概念，下午粗略计算了一下，觉得至少砸下这百炼台还是可以办到的。
“公主说笑了。”巫马高林将那钱匣子推回来，“奴家白手做起，小店开张也不过三年，哪里来的银两可以将这么大一间戏楼盘下来。”
“按照我昭仇律法，地产买卖租赁要以现租赁者为先。”李三丁抬着下巴就道，“否则凭咱们公主的出价，那楼主人巴不得直接卖与我们了，公主特来问姑娘一道，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倘若公主买下这戏楼，便不收你一分租钱，所有修缮费用皆从公主府支取，不论当月百炼台银钱流水多少，公主只取其中一成。若是亏损，也替你平了这一成的账。巫马大当家不妨算一算，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李三丁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巫马高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殷海声，发现殷海声好像是认真的，不由开始脸色发愠。
“公主的意思是，要做百炼台的庄？”
三教九流，娼妓乃是下中之下，就算只开妓馆通常也会被认为非常下流。放在往日，巫马高林打死也想不到当朝公主竟然会跑来说我们合伙开妓馆吧，看来这公主当时不仅落了水，水里还有驴，这脑子是被驴踢过。
“你如果不满意，条件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殷海声道。
巫马高林不愧是油条老练，迅速调整了一番表情，顿时声泪俱下道：“公主从来尊贵，却不知奴家自小被人买卖，受尽了这世间冷暖，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这花楼，荣华富贵实在不敢奢求，只求能为自己，也为这些可怜人守下这一份安生之地。”
“我看你这地方往来都是朝都权贵，”殷海声支着下巴，淡淡道，“安生在哪里？”
“在百炼台从来以艺为立身之本，即便是妓子，也不会有强买强卖的事。”
“不可能。”
“我昭仇律法清明，公主不信么，若非如此，陈梦公子如今还会是清白之身？”
“他是不是清白之身我怎么知道。如果你答应，除却房屋转让，我另给你一笔酬金。”
“无功不受禄，奴家不敢无端受此恩惠！”
“你跟着我干，便是民妓变官娼，除此之外，以我长菁公主的身位，大可以行各种方便。”
“官家水火太深，奴家实在无意牵扯其中啊！还请公主高抬贵手啊！”
李三丁就怒了：“你这姐姐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我家公主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难道她是要害你不成？”
“奴家不敢！”巫马高林以袖拭泪，刚准备了更多的说辞，正要表演，没想到面前的殷海声突然“哦”了一声。
“好吧。那就算了。”殷海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三丁，我们走了。”
这一袖拂的干脆利落，以至于殷海声已经走到门口，李三丁都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公主这是想以退为进么？”她忙收了东西追出来问道，“可这招也得人家有这个意思才能使啊，您看那巫马高林难道有半点松口的动静吗？”
“你说得对。”殷海声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前面引路的姑娘见她出来，赶忙迎上来问她怎么这样快就要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殷海声看她一眼，问道：“陈梦在哪里？”
“这……原本说好的梦公子今日得空……只是方才有位大人要将他请去，眼下许是已经在梳妆，实在事发突然，还请公主海——诶公主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殷海声抬手一指，李三丁立即会意，此前她来找过陈梦，知道他居所在哪，立即左蹿右跳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路逆着人流，把那姑娘摔在后面，终于来到一处清净之地。这些伶倌艺妓的院落就在花楼后面，楼上灯火辉映，倒是显得这里愈发冷清。
李三丁推开一扇门，里面陈梦正在对着镜子画眉，头上还插了一根梳子，嘴里不耐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姐姐，别再催了！”
他抬眼看到镜子里的人影，动作顿了一下：“姑奶奶您又怎么了，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殷海声从来没看过男人会画眉，动作还能如此好看，因此脑子也卡了一下。片刻后她才道：“我刚才去见了大花魁巫马高林，说我想要买下这座楼，需要她手里的那张租赁房契。”
“哦你是特权阶级嘛，这种买卖转让事宜蛮横一点也就——”他突然手一抖一笔画飞了出去，“你说什么！？你去找巫马高林说你要买百炼台？你——这又是什么毛病？”
“自古以来利用青楼妓馆打探消息是传统，我何必舍近求远，我需要这些情报。”
“哪里有这种传统，你别瞎说。”陈梦一面补救自己的眉毛，深深吸了口气。他算是看明白了殷海声这人的行为方式，简直想一出是一出。“我猜巫马并没有答应你吧？”他道，“否则你也不会马上下来找我。但我跟那女人实在不熟，剧本写她出来也就是后面勾引一下我儿子，给大家看看他有多么坐怀不乱……总之实在给不了什么帮助。”
“普通人都有价码。”
“你看她那样子，像是普通人？”陈梦尴尬地笑了一声。
“她连犹豫都不想犹豫。”殷海声倚在门框上道，“巫马高林不是不愿意做这生意，她是知道自己不能。”
房间里古怪地静默了一阵。
“为何不能？”陈梦问道。
殷海声皱了下眉，一副觉得跟他解释很费劲的样子。她看着陈梦开始匆匆收拾东西，便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刚才那姑娘跟我说有人要请你作陪，想把我拦下，言语支吾。要找你的人是谁？”
“你哥。”
“皇帝？”
“怎么可能？”陈梦吓了一跳，“是九临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