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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从办公室大楼出来,陆灿灿遇见了抱着文件急急忙忙往里面跑的李锦儿。
      “锦儿!”陆灿灿喊住了李锦儿。
      由于跑得有点匆忙,李锦儿的头发有些微乱,她转过头来看向陆灿灿,又伸手把刘海拨到耳后。
      可是口罩的带子让她刚拨上去的发丝又滑落在脸庞。
      记得工作室刚成立时那次的聚会,李锦儿提起过她现在在这栋办公大楼里的一家公司当文员。
      “灿灿你怎么在这?来这边开会吗?”李锦儿有点意外地看着陆灿灿问。
      “过来这边开个会,之前也来过几次,不过没碰到你。”陆灿灿看了一眼手表,说:“都快到下班时间了,要不一起吃个饭?你今天方便吗?”
      李锦儿举了一下手上的文件,苦笑着说:“今天不行啊,我还有工作,估计午饭也只能叫个外卖在办公室里吃了。”
      “那行吧,那你先忙,下次有空了我们再约。”陆灿灿说。
      “好,那我先进去了,下次约哦!”李锦儿笑着,又急急忙忙地往里面走去。
      陆灿灿回头看着李锦儿匆忙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门外的车水马龙。在这个办公大楼林立的中心,大家都行色匆忙。只是不知道在口罩之下,是笑容还是沮丧。

      学校已经复学了,正值放学时间,路上络绎不绝的都是勾肩搭背的学生们。虽然本地的疫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学校还是明确规定了学生们的交往要保持距离。可是啊,学生们才不管那么多,一放学就拉下了口罩,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勾肩搭背地谈笑风生,似乎疫情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陆灿灿看着对面马路朝气蓬勃的小年轻们,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非典”。那一年“非典”也来得很突然,甚至在一夜之间整条街的米、盐和板蓝根都被抢购一空。大人们好像都人心惶惶的样子,学校里老师也似乎特别紧张。
      陆灿灿记得那时候连坐巴士也要先测量体温才能上车,虽然跟现在的封城措施不能比,但在那个时候来看,的确已经是非常严的防控。
      陆灿灿记得那一年的非典,也记得大人们讨论时的惶恐,但不记得自己有为此事担忧或者害怕过。在她的印象里面,甚至不觉得那是一件多大的事。直至后来长大了,再看回之前的报道和一些根据实事改编的影视作品,才感受到原来自己已经在危难环境中走过一遭。
      有句话说起来矫情,但事实却的确如此。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你把炮火挡在外面。
      当年“非典”时期的小孩子,很多已经成为了这次“新冠”肺炎的抗疫主力军。陆灿灿虽然不是抗疫相关系统的人员,但她的确是在时刻关注着这个疫情,也会偷偷地为这个苦难的世界而掉泪。她没有能参与到抗疫的第一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捐款,从疫情开始到现在,她已经给疫区的公益组织捐了好几次金钱和物资。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是共克时艰的心意。
      众生皆苦,但每个人都依然还是在拼尽全力地生活着。
      陆灿灿在这个方面上的泪点奇低,她努力地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去想一些别的事,她不想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无端端地站在马路上大哭。

      陆灿灿向来不会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哭,但有一次她彻底的崩了,在课室里当着全班的同学,哭得全身发抖。
      那是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九日的下午十四时二十八分,全国人民静立默哀为遇难同胞哀悼。
      陆灿灿静立着,紧闭着眼。她的耳旁是呜呜的空鸣声,还有校门外大道上自发的车鸣。
      她的头很痛,悲苍的情绪奔涌,她向来就受不了这种人间疾苦的悲伤。她的泪水涌上眼角,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千万不要哭。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泪水像缺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空鸣声停了,陆灿灿趴在了桌子上,哭得抑制又悲凉。
      全班的同学都转头看着她,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甚至以为陆灿灿有在地震中遇难的亲人。
      班主任的眼角也是湿润的,她让同学们自习,然后走到了走廊里。
      李英轻轻地拍着陆灿灿的背,小声地安慰着:“没事了,不哭,不哭!”
      凌宇看着陆灿灿,听着她的哭声,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他知道陆灿灿为什么哭,他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同理心极强又悲天悯人的人,虽然她总是装作一脸的冷漠,但凌宇知道她的内心柔软又脆弱。
      凌宇走上前,李英意会,起身给他让出了位置。
      这个举动在当时来说是犯规的,况且班主任还在走廊上。但大家都没有说话,毕竟整个课室都还沉浸在陆灿灿哭声的伤感中。
      凌宇坐在了李英的座位上,他温柔地摸着陆灿灿的头发,俯下头贴着她的后脑勺,小声地说:“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陆灿灿打算一个人到附近的餐厅吃个便饭,她非常享受这样一个人的状态,可以随意看,随意想,不用跟人交谈,也不用顾及旁人的感受,自由又快乐。
      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感到孤单,甚至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是最自在的。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份简单的午餐。
      前面的一桌坐着一个老人和他的孙女,老人在给小女孩喂着饭。
      “宝宝啊,你要学会自己吃饭咯,不然爷爷死了,谁来照顾你啊!”老人边喂边说。
      “爸爸妈妈会照顾我。”女孩嚼着饭说。
      “你爸爸妈妈都要上班,爷爷死了你就是一根草咯!”老人又说。
      “那爷爷你就别死啊!”女孩天真地笑着。
      陆灿灿听着他们的对话,又想到了她外公走的时候。那是高二的暑假,她第一次尝试失去亲人的滋味。
      外公是脑中风猝死的,毫无预兆。虽然陆灿灿跟外公的相处并不多,但一想到本来活生生的亲人突然间就不在了,还是觉得非常难以接受。
      陆灿灿自小就很害怕死亡,她记得自己还没有上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总是会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然后害怕得泪流满面。
      陆灿灿害怕的并不是死亡的本身,而是死亡的这个状态。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但死亡这个状态却是没有尽头的。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感知,没有边际。陆灿灿一想到这一点,就害怕得心慌,然后手心冒汗。
      一开始的时候,陆灿灿还会尝试着安慰自己,人死了说不定真的有轮回,然后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一段人生。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是一个死循环。
      假如人生是不断的轮回的,那么轮回这个状态也是无尽头的,这同样会使陆灿灿陷入恐慌。
      很快,陆灿灿就从生命的诞生与死亡联想到宇宙的起源与尽头。但她总是在中途强行打断自己,强迫自己不能再去深入这个问题,不然她一定会疯掉。
      每次一想到这个方面的问题,陆灿灿都会有窒息般的心慌,甚至手抖,甚至呼吸困难。时间是她一辈子都过不去的恐慌,她害怕所谓的永恒,包括永恒的存在或者永恒的消亡。
      送外公走的当时,她没有哭。但当晚回家后她却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得浑身发抖。
      人生真的太残忍,有太多的生离死别,却一点都无能为力。陆灿灿害怕这种感觉,她不想面对这一切。

      陆灿灿把自己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她打开了微博,又开始浏览男神的最新消息。男神的代言她基本都会买,但男神的戏她还是得选择性地去看。毕竟追星就是为了使自己快乐,不好看的戏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陆灿灿每多一个新墙头,全公司都会知道,因为她会把新墙头的代言买回来然后放在公司供大家使用,当作一种员工福利。
      女同事们也非常喜欢陆灿灿的这个男神,因为有了这个男神,她们多了很多免费的护肤品。
      浏览完了微博,陆灿灿又打开了微信朋友圈。旁观别人的生活一直都是陆灿灿的爱好,说起来好像有一点点的猥琐,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换一句话来说就是默默地关心朋友们的生活。
      张梦妮基本每天都会发朋友圈,最近小学也复学了,陆灿灿又可以在朋友圈里见到她发的充满正能量的教师生活。
      张梦妮的朋友圈真的很正能量,要么分享一下她可爱的儿子,要么分享一下她优秀的丈夫,要么分享一下他们班上活泼的同学们。从她的朋友圈里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生活十分美满,家庭幸福,工作顺利。
      虽然几年前的聚会,张梦妮曾借着酒意哭诉自己并不想要这样平淡的生活,可是啊,这样平淡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也求之不得的事。
      赵振宁是报社的主编,跟着记者们走访各地,然后组合材料编写文章。张梦妮说她好羡慕,好羡慕赵振宁可以过这么有意思的生活,而自己只能每天两点一线。
      那晚赵振宁也喝了很多,她苦笑着说:“你看到的只是我发的照片,只是我的部分,并不是我全部的生活。”
      没有人可以看清楚别人全部的生活,我们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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