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28、第二十八章

　　老师把陆灿灿叫到了办公室，用平和又不乏威严的语气问:“灿灿啊，我看你跟凌宇最近好像走得很近啊，是吗？”
　　“是啊。”陆灿灿坦白承认。
　　老师没想到陆灿灿承认得那么自然，她推了一下眼镜，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这个年纪，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老师也是过来人。但你也应该明白现阶段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走偏了。很快就要高三了，然后就是高考，学习任务这么重，必须要全副心思放在学习上。至于其他，不是你们这个时候该想的，就先放一边。你要知道，只有自己变得更优秀了，才能遇到更优秀的人，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和发展。”
　　这番老生常谈的道理，陆灿灿一分钟能写个好几百字。但她还是装作一脸无辜地说:“可是不是老师您让我们倆互相帮助、好好学习的吗？凌宇他人很好，我有不懂的问题向他请教，他都很耐心地给我讲解。有时候我们也会一起讨论其他方面的知识，例如天文地理人文科学。我不知道我们哪里走偏了，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地学习啊！”
　　陆灿灿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而且他们倆在一起之后学习成绩的确是更进步了，老师也不好再强硬批评下去。她放松了口气，说:“老师也知道你们是有分寸的人，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你们是学校里的标兵，很多同学都在以你们作为榜样，不要造成不良的影响，更不要起了坏的带头作用。”
　　“嗯，我知道的。”见老师的态度缓了下来，陆灿灿也赶紧乖巧地答应到:“我以后会注意的。”

　　陆灿灿在课室里看着《罗杰疑案》，凌宇回来了。
　　“这么快回来了？没被叫家长吗？”高俊晔拍着凌宇的肩膀取笑到。
　　陆灿灿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凌宇，凌宇对着她笑了一下。
　　“没有啊，为什么要被叫家长？我又没有违纪。”凌宇淡然地说。
　　高俊晔打趣着说:“啧啧，还以为你宇哥会为爱就义，勇敢地承认你跟……”
　　陆灿灿脸一红，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凌宇赶紧打断了高俊晔的话，说:“你懂什么，我这叫战略性否认。”
　　“怂就怂了，还扯什么战略性否认，哈哈。”高俊晔笑着说。
　　凌宇也不生气，他看了陆灿灿的背影一眼，笑着说:“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不介意。”

　　晚上，凌宇给陆灿灿发了信息，问:“我没有在老师面前承认，你会生气吗？”
　　“我本来就没有答应你啊，你承认什么！”陆灿灿回复过去。
　　很快，凌宇又发来了回复，他说:“我不是不敢承认，只是一旦我承认了，轻则我们会被叫家长严重批评一番，重则我们可能会被调班甚至转校。我不是不敢承认，我只是害怕失去你。现在每天都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我不想跟你分开。”
　　陆灿灿何尝不是这么想，她不在乎别的一切，她只想能跟凌宇在一起，她不愿意承受失去凌宇的风险。
　　“我也是！”陆灿灿回复凌宇。

　　全校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当然在陆灿灿的宿舍里，她与凌宇的关系更加不会是秘密。
　　“看你傲娇得，明明就是跟人家在一起了，还不答应人家的告白。你这是什么伟大主义啊，让人亲让人抱还不要名分，你傻不傻啊？可千万不要吃亏了啊！”张梦妮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亲了抱了？”李锦儿的脸上写着大写的八卦。
　　“这不是很正常吗，不亲不抱才奇怪呢！”张梦妮笑着说:“我看凌宇人高马大又帅气，怎么也不至于那方面不行吧，哈哈哈。”
　　陆灿灿被说得都害羞了，她赶紧叫停了张梦妮的无限发散，说:“好了好了，你扯得太远了吧！”
　　“你们别闹灿灿了。”赵振宁说。
　　赵振宁近来的情绪状态有点低落，她们都知道是因为最近的一些流言蜚语。
　　赵振宁最近跟她们班的一个女生来往得很密切，再加上她的个性和打扮比较像男孩子，就有人开始传她跟那个女生在搞同性恋。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精彩言论。
　　女孩子总是对女孩子更刻薄，各种难听的话都出来了，并造谣她们偷偷在小树林里亲吻，造谣她们晚上不穿衣服睡在同一张床上。
　　一开始也只是偷偷地在背地里说，到了后来甚至开始走到女生面前指指点点。那些人不敢对赵振宁怎么样，就总是对着另一个女生阴阳怪气。
　　赵振宁为人仗义豪爽，但其实内心细腻得很。她就算自己不在意这些恶意的谣言，但也心疼对方。毕竟才十多岁的小姑娘，被这样恶意满满地伤害，真的很难接受。
　　赵振宁虽然很喜欢对方，但她不忍心看着对方因她而受到这些恶意满满的伤害。毕竟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她们这种小众的恋情是不太容易被人接受的，况且还是学生的她们，连勇敢做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赵振宁考虑过要跟对方分手，但对方不同意，说要跟她努力走下去。
　　“振哥啊，别总是皱着眉头啊，都不帅了。”张梦妮伸手去捋赵振宁的眉头。
　　“我没事，你们不是说着灿灿的事吗，干嘛都盯着我？”赵振宁摆摆手，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是你让我们别闹灿灿吗？”张梦妮笑着挤了一下眼睛，又叹了一口气，说:“灿灿那些都是小事，是她自己傲娇。我看她跟凌宇感情稳定得很，没什么值得我们担心的。反倒是你，不开心也不说，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我们真的怕你会把自己闷坏。”
　　“我没事。”赵振宁低下了头，脸上还带着故作坚强的笑容。
　　“振哥啊，我们都听说了，我们都知道你不开心。你别什么都一个人扛啊，不开心就说出来，我们姐妹一起给你想办法。”李锦儿坐在了赵振宁的身旁，小心翼翼地说。
　　“能有什么办法？”赵振宁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说:“你们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你们不介意也不能勉强别人接受。”
　　“不需要别人接受啊！”张梦妮说:“她们又不是你在乎的人，谁需要她们的接受啊！我们才是你的好姐妹啊，我们都支持你，我们的支持还抵不过那些无关重要的人吗？振哥，别怂啊，勇敢做自己，我们都爱你呢！”
　　张梦妮天生乐天派，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她活泼又开朗，总是能带给身边的人朝气与活力。但她不是赵振宁，她不知道这条路真的很难。
　　赵振宁依旧低着头，她说:“谢谢你梦妮，谢谢你们。”
　　陆灿灿把刚买的还没有喝的珍珠绿茶递到了赵振宁的手里，说:“消消暑，心情会好很多。”
　　“嗯，谢谢你。”赵振宁喝了一大口。
　　陆灿灿说:“梦妮说的话是好意，但我们毕竟不是你，我们不会知道这条路到底有多难。”
　　赵振宁抬起了头，看向陆灿灿。
　　陆灿灿又说:“梦妮说得没错，我们当然会支持你。但你的人生很大，不只有我们几个人。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的确是对同性恋不太友好，你要坚持做自己必然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相比之下，其实现在你遇到的都已经是小事，往后你要面临的问题将会更多。”
　　“所以，你是想劝我放弃吗？”赵振宁声音消沉地问。
　　陆灿灿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要劝你放弃，我有什么资格给你的人生做定义？唯一可以决定你自己人生走向的人只有你自己。我只是把一些你也知道的现实存在的问题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选择逃避。但我真正想说的是，你的人生很大，你不只有我们几个，更不会只有外面那些恶言相向的路人。你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也有资格享受更远大的美好前程。”
　　赵振宁抬头看着陆灿灿，过了好一会，认真地问:“我真的可以吗？”
　　陆灿灿眼神坚定地笑着说:“走与众不同的路，过与众不同的人生，想想都觉得很酷，不是吗？”
　　张梦妮上前抱着赵振宁的手臂，说:“对啊，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酷的！”
　　李锦儿也把头靠在赵振宁的肩膀上，说:“再难走我们也会陪着你啊！”
　　“谢谢你们！”赵振宁低头喝绿茶，忍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花。

　　自从那次跟舍友们谈开了之后，赵振宁整个人都坚定了许多，也没有总是一脸忧愁了。她开始恢复一开始的飒气，跟对方女生大方地走在校园上。有时候还是会遇到旁人或嘲笑或怪异的眼光，每当这时候，赵振宁都会给对方一个中指。
　　恶人总是欺善怕恶，见赵振宁这么拽了，他们反倒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赵振宁也开始经常把对方女生带到宿舍来，与舍友们一起吃着零食聊着天，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
　　张梦妮一贯的热情，总是拉着女生的手，有说不完的话题。从各班的小八卦到欧美女星的妆容，无所不谈，谈得兴高采烈。
　　李锦儿总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被大家的话题逗得偷笑。
　　陆灿灿也挺喜欢赵振宁的这个小女友的，感觉她娇小又文静的身躯里有一股既强大又坚定的力量。
　　“我很喜欢你们，认识你们真的很开心。”女生说着，又害羞地看了赵振宁一眼。
　　赵振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不嫌我们太吵闹就好了，哈哈。振哥总是嫌我们太闹，一点情趣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一下她，哈哈。”张梦妮笑着说。
　　李锦儿偷笑了一下，说:“振哥嫌的是你吧，别拖上我们。”
　　“对，锦儿说得对，全栋宿舍楼就数你话最多了，宿管阿姨都这么说。”赵振宁点着头说。
　　“哼，我可是你们的小甜心啊，不可以嫌弃我！”张梦妮嘟嘟嘴说。
　　女生也忍不住笑了，说:“不嫌弃，我们都喜欢你！”
　　宿舍座谈会的气氛总是很好，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算互怼，也是欢乐的。
　　陆灿灿在宿舍里的话一直都不多，有时候整个晚上可能她都说不上一句话。但大家也都习惯了，谁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陆灿灿一如既往地喜欢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生活的一切，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真的很喜欢她的舍友们，当然她的舍友们也很喜欢她，即便她们四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
　　世界之大，本应和而不同。她们宿舍四人各有各的背景与性格，也各有各的观点与梦想，但她们彼此互相尊重也互相守护，相处得非常和谐。陆灿灿打心里觉得，能认识这几个舍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