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12、第十二章

　　晚上陆灿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张梦妮就兴奋地冲过去，搂着陆灿灿的肩膀，一脸八卦地说:“灿灿啊，你不够义气啊，这么大件事都不跟我们说。”
　　陆灿灿一脸懵，完全摸不着头脑，问:“什么事？跟你们说什么？”
　　张梦妮一副了然于胸的坏笑，说:“你还不承认，我都听说了，有人看见你跟傅校草一起躲在小树林里看落日。”
　　“什么？看落日这么浪漫？”赵振宁也探过头来，一起加入这八卦的深夜访谈。
　　“你们说这个啊！”陆灿灿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解释:“一场误会啊，我跟他只是偶遇，我是去看落日，但他……”
　　陆灿灿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虽然傅云帆为非作歹的形象已经人尽皆知，但意图翻墙私自离校毕竟是违反校规的大事，这些事情说出来始终是不好的。
　　陆灿灿只好说:“但他为什么去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张梦妮拍了一下陆灿灿的手，打趣到:“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但有人看到你们坐在一起看落日啊。嘻嘻，别不好意思了，快从实招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别害羞，告诉姐姐们，我们给你出谋划策。”
　　陆灿灿挣脱开张梦妮，说:“我的天啊，我的好姐姐，你们饶了我吧，我跟他真的只是偶遇，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什么。”
　　张梦妮想了想，摆出一副情场专家的样子，分析到:“你这么说，莫不成是傅校草他单恋你？在追求你？”
　　陆灿灿一脸崩溃，说:“救命啊，你的想象力怎么那么好？我说了不是就是不是，我跟傅云帆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且还是不熟的那种，你不要脑补太多了好吧！”
　　“得了得了，我们不闹你了，还害羞呢！”张梦妮靠在陆灿灿的背上，笑着说:“不过啊，有什么不懂的记得说出来哦，姐姐我手把手教你，哈哈！”
　　陆灿灿无言以对。
　　赵振宁走过来把张梦妮拉开，说:“好了好了，别闹灿灿了，你这个情感小专家也该睡你的美容觉了。”
　　“对哦，忘记敷面膜了。”说着，张梦妮急急忙忙地爬上柜子，翻箱倒柜地找她的面膜。
　　“麻溜点，弄好了记得关灯啊，不然等下宿管阿姨又得骂了。”赵振宁说着，拍了拍陆灿灿的背，说:“你也早点睡了。”
　　“嗯，好。”陆灿灿说。

　　也许是因为志趣相投吧，虽然陆灿灿跟傅云帆不同班，平时也不多来往，但他们还是很快就发展成为了关系很好的朋友。就是那种他们虽然不会经常出现在一起，但大家都能感觉到他们关系很不错的那种朋友。
　　因为有了傅云帆的这重关系，陆灿灿也渐渐地被同学们所熟知，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热议的人物。
　　“你们知道那个陆灿灿吧，就是跟傅云帆关系很好的那个女生。”
　　“我知道她，但她跟傅云帆关系很好吗？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耶，平时也没见过他们在一起啊！估计也是自我炒作的吧？”
　　“应该不是。我在校道上碰见过他们一次，还是傅校草主动跟她打的招呼，看起来还聊得很开心呢！”
　　“她是个什么来头啊？”
　　“不清楚，听说家里是做生意的。”
　　“我听她班上的人说过，她家里开大厂的，好像还挺有钱的。”
　　“难怪！有钱人果然都只喜欢跟有钱人玩。”
　　“人家或许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那种。”
　　“不是吧！”
　　“哈哈，谁知道呢！”
　　“我看着他们不像那种关系啊！”
　　“不过那个陆灿灿还挺高冷的，你看她平时都独来独往的。”
　　“有钱人当然不好相处。可怜她宿舍的人了，哈哈。”
　　“我倒是挺羡慕她的，成绩好，家里又有钱，还能跟傅校草做好朋友，简直人生赢家！”
　　“别羡慕了，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的，接受现实吧！”
　　“真是太不公平了，我明明比她漂亮那么多，为什么傅校草看上的就不是我，好气气哦！”
　　“接受现实，接受现实，哈哈！”

　　陆灿灿又做了那个梦。
　　她梦见小时候的她披散着凌乱的长发痛哭着，陆建芳走过来扯着她的头发一直把她扯到马路上，然后用棍子对着她一通乱打。陆灿灿大声地嚎哭着，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接着，陆建芳拿出一把大剪刀，像发了疯一样向陆灿灿的头发剪去。陆灿灿崩溃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她不断地挣扎，不断地抵抗，可是完全挣脱不开陆建芳的剪刀。她哭着看向围观的人，向他们求救，可是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他们斜着眼看着她，或嘲笑或鄙视。陆灿灿感到浑身冰冷，悲伤又绝望。
　　她从自己的咆哮和痛哭声中醒来，整张脸都挂满了泪水，连枕头都已经湿了一大片，跟之前每一次的情况一样。
　　她赶紧用纸巾擦干泪水，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会经常做这个同一类型的梦，每次的情况都差不多，内容大同小异。无非都是梦见了陆建芳怎样骂她、怎样打她、怎样给她各种身体和心灵上的虐待，有些是真实发生过的情景，有些是真假混合的变形。
　　父母打骂孩子，说起来总是会让人感觉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在白天的时候陆灿灿也会强迫自己去相信一切已经过去，不需要矫情地去想起。但无数个夜晚，噩梦还是会毫无预兆地袭来，掐住陆灿灿的咽喉，让她透不过气。每当这时候，陆灿灿都会很讨厌自己，她很讨厌自己对这一切没有掌控的能力。她可以在清醒时强迫自己不去想起任何不想想起的事，却无法阻止梦境的放肆。她对任何一切不可控的事物都感到害怕，感到无能为力。
　　她擦干眼泪，盖上被子，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睡觉。对于情绪上后续的悲伤之感，她根本不想去处理。她不愿意让这个噩梦影响她的作息，不愿意让这些讨厌的事占用她生命中任何一秒宝贵的时间。陆灿灿向来都是那样的冷酷，她从不倾诉自己的悲伤，甚至也不处理自己的一切负面情感，一切不愉快的事都会被她强行忽略强行淡化。

　　早上洗刷的时候，张梦妮半眯着眼，一边挤着牙膏一边随意地问站在旁边的陆灿灿:“你昨晚是不是说梦话了，我好像听见你喊了几声妈妈。”
　　陆灿灿心里一噔，顿时有些紧张。她一紧张，手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汗，这个毛病很多年了，一直都好不了。
　　张梦妮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说:“是不是想妈妈了？看不出来嘛，看你平时酷酷的，没想到也是个离不开妈妈的小宝贝，哈哈。”
　　陆灿灿一听，马上就放松了下来。但她又觉得张梦妮的话很好笑，好笑得让她觉得非常讽刺。她说:“我忘了，记不得了。”
　　“灿灿你长得像你妈还是像你爸？”张梦妮又问。
　　相比较之下，陆灿灿长得更像她妈，但是她并不想承认。她说:“都不太像，我大概是捡回来的，哈哈。”
　　“我就像我妈。幸好像我妈，不然像我爸那样三大五粗的就难看死了，哈哈哈。”张梦妮笑着说。
　　这时赵振宁也走了过来，说:“你爸妈都是当老师的，书香门第啊，哪里三大五粗呢？看你长得小美人似的，就知道你爸妈肯定也长得好看。”
　　张梦妮高兴地笑着，又对着镜子涂着护肤霜，说:“你的赞美我收下啦，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品味的帅哥，哈哈。”
　　“锦儿这么早就走啦？”赵振宁问。
　　“她天天都这么早的啦？你第一天知道吗？”张梦妮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说的话题太豪放了，吓到了她，我觉得她都不太想理我们，哈哈。”
　　“宿舍里豪放的只有你一个吧。”赵振宁怼到，又说:“锦儿她性格比较腼腆，我们多点主动带她玩就好。都是一个宿舍的，可得团结啊！”
　　“那你主动带带这个娃。”张梦妮指着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出门的陆灿灿说。
　　陆灿灿回过头来，笑着说:“我很团结啊，我的心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只是啊，我怕一天到晚跟你们黏在一起，你们迟早得嫌我烦，我要保持神秘感，让你们永远爱我啊！”
　　张梦妮被逗笑了，说:“你别想破坏我跟振哥的感情，我爱的是振哥。你嘛，你的头发太好看太淑女了，我嫉妒。哈哈哈。”
　　“别爱我，没结果。”赵振宁摆着手，又认真地说:“灿灿这种是她自己喜欢独来独往，水瓶座嘛，都放浪不羁爱自由。但锦儿嘛，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多点关心一下她。”
　　“知道了，我们的知心大姐！”张梦妮说着，还在慢悠悠地涂着口红。
　　“你搞快点，不然又得迟到了，我不等你你别哭唧唧。”赵振宁催到。
　　“别催别催，无论任何时候都得做一个精致的女孩哦！”
　　“哎呦，我真是服了你！”
　　“你看，我今天扎这个辫子好不好看？哎呦，我的头发真是太薄了，我以后会不会秃头啊，呜呜！”
　　“好看好看，不秃不秃，你全世界最好看了。可以走了吗我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