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天蓝》苏临渊

1、天天天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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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幸村精市一副弱不禁风的病西施样子，其实根本就是立海大的终极BOSS，你可千万不要招惹他哟！这是竹本洛转来立海大第一天得到的忠告。

　　幸村精市……么？少年海蓝色的眼瞳清澈明净，眼神深邃而神秘。那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精致光洁，如玉石如凝脂。发丝柔软的垂在额前，周身散发出细碎的谜一般的光亮。果然是个柔弱纤细的美少年呢。竹本洛收回停留在临桌男生身上的视线，微微牵起嘴角。

　　——什么大魔王，我才不信咧！

　　竹本洛，女，15岁，立海大中等部三年级C班的转学生，家里经营着一间规模不大的花铺。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竹本洛对园艺插花之类的事情一直很感兴趣，无奈母亲总以“好好念书，不要玩物丧志”这样的理由不许她插手。并且，之前就读的学校没有设立园艺部，竹本洛的梦想只能默默漂泊着。如今可算如愿以偿，竹本洛迫不及待的报名参加了园艺社，只是……

　　“啊！好破啊！”尽管竹本洛已经努力掩住嘴巴，可还是没有堵住自己脱口而出的感叹。

　　园艺社因为工作太累活动经费又不够，已经很久没有新社员加入，每年举办的海原祭也空了两三年不曾参加。但这些都不能改变少女对美好梦想的坚持，竹本洛依然报名参加了园艺社。在花圃里独自照看那些花儿就成了她每日的必修课。对女生来说，这样的劳动实在是枯燥繁重，不过竹本洛却总笑的明媚爽朗。

　　当她搬着花盆在庭院里忙活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幸村精市坐在园中长椅上，披着立海网球社的运动衫闭目养神的身影。初夏雨水很旺，被雨水洗过的太阳淡淡的，不似往年那般灿烂。流金色的光线正好透过茂密高耸的树木照射进来，在浅灰色的地面上映下斑驳的影子。风轻轻的吹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清爽潮湿的味道。花与美少年，真是个赏心悦目的组合。竹本洛想。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立海大的海原祭便拉开序幕，人丁稀少的园艺社本打算与往年一样不理会就好，但遭到了竹本洛义正词严的拒绝。

　　“我们必须参加！再这样消沉下去，说不定学校就会取消社团资格！”竹本洛说，“还有……如果得到第一名，下半年的活动经费也就不用发愁了。”

　　受到竹本洛的感染，园艺社其他社员的斗志急速上涨100点，参加海原祭的决议以满票顺利通过。不过，决议好下，方案难做。社团帐目上的赤字已经灿烂多时，而买材料请模特都是要用钱的。

　　园艺社的参展作品无非是盆景插花一类东西。作为原材料的花朵庭院里有很多，近日在竹本洛的细心照料下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象；配饰用的小东西也很便宜；可模特要请谁来帮忙呢？听说社长私下里找过两个在美术社做模特的女生客串无奈都被拒绝了。

　　海原祭一天天临近，园艺社万事俱备只欠模特。可惜名为“模特”的这股东风它死活不肯驾到，于是渐渐陷入僵局。

　　吃午饭的时候，竹本洛的眼神一直缠绕在幸村精市身上。啊，这样的美少年要是能够成为我们的模特就好了，一定很抓眼球。她想。只可惜平日里与这位临桌交往甚少，唐突邀请人家竹本洛实在难以开口。

　　“竹本同学，有什么事么？”幸村精市看一眼盯着自己发呆的姑娘，侧过脸来。

　　“咦？什么？”竹本洛一楞，一口饭忽然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因为你从刚才开始就已经看了我很久呢。”

　　“咳咳……是吗？”竹本洛拼命咽下喉咙里的东西，噎的直拍胸脯，“啊哈哈……那个，说起来快到海原祭了。”

　　“是呢。”

　　“……额，幸村同学喜欢花么？”

　　“蛮喜欢的。”

　　“那幸村同学为什么没有参加园艺社呢？”

　　幸村精市将餐具收好，饶有兴趣的看着举着筷子一脸茫然的姑娘搜肠刮肚斟酌词句，“因为我已经参加网球社了。”

　　“啊，对了。海原祭的时候网球社一般都在做什么？那天有什么计划吗？幸村同学会参与这种文化活动吗？”

　　“当然会参加咯。除了网球社的活动之外，我每年都会去欣赏一下美术社的作品。听说今年美术社邀请了不得了的画家来现场作画，真是令人期待。”

　　“那、那要是被同学拜托，你又正好有空的话……会不会帮忙……”竹本洛犹豫着，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竹本同学，你头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呢，采访吗？” 幸村精市的笑容干净温暖宛若长了翅膀的安琪儿。

　　“……”

　　混乱毫无头绪的谈话到这里中断。少女被带着那样优雅笑容的美少年注视过几秒钟后，好容易鼓起的勇气终于卡了壳。她背过身去悄悄握拳，几欲泪流满面。邀请美少年加盟的作战计划——大失败。

　　请不到合适的模特，园艺社便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社员。竹本洛作为社团中唯一的女生被强赶鸭子上了架。她原是天生的镜前死，照相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更不要提穿上戏服拿着道具摆造型了。竹本洛在两个大号投光灯照射下汗流浃背，头顶飘出袅袅白烟，像极了架在树枝上烧烤的熏鸡。

　　竹本洛感到自己的绝望如同潮水般蔓延，悲伤逆流成河。

　　“竹本同学，你们是要拍校刊封面么？”少年温润恬淡的嗓音如同天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次邀请未果的幸村精市。

　　“……怎么可能……呜呜……”竹本脱力的洛欲哭无泪。

　　幸村精市的嘴角扬起微微弧度，笑意爬上眼角风淡云轻，“我觉得还好哟。”

　　“……唔，说起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正想找个借口请他赶紧离开，竹本洛又觉得不妥。啊……说起来自己不是一直巴望他能来帮忙的么？正思想正斗争的厉害，幸村精市发话了，“因为我听说园艺部有非常好玩的事情，就不由得过来看了。果然收获很大嘛……”

　　“请你……能不能别……”

　　“恩？别什么？”

　　“别……别说出去……”竹本洛觉得自己的忍耐度已经急速飙升到满点，脆弱的心灵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

　　“可是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哟。我也是听到传言才过来瞧瞧的。”幸村精市将披在肩上的衣服轻轻拉拢，继续保持微笑，“恩，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怜的少女终于爆发，幸村精市回过头来故意张望，“竹本同学，还有什么事么？”

　　“……”

　　“……还是说，其实你希望我留下来帮你们？”

　　“希望希望当然希望！幸村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们得救了！”看了半天热闹仍旧一头雾水的园艺社其他社员们这时才纳过闷来，兴奋程度不亚于见到了从天而降的观音娘娘，捶胸顿足抱头痛哭。

　　“……拜、拜托了！”

　　若不是考虑到资源贫乏浪费可耻的问题，竹本洛当即就想炒过一旁的铲子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

　　“既然这样，我就没办法拒绝了。”他说。

　　竹本洛连忙躲进换衣间用最快的速度将戏服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换回学生制服后死死扯住幸村精市的衣角不松手，生怕他反悔一般。

　　“竹本同学，”幸村精市的笑颜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你这样抓着我，是不是要和我一起进去？”

　　竹本洛抬头看见“更衣室”三个大字赫然醒目，再次被他打败，忙不迭的放手道歉面庞红成一枚熟透了的柿子。

　　经由刚才竹本洛类似于帮倒忙似的友情客串，那些时令鲜花已经损失不少，剩下的花朵若要插成原来的布景已远远不够，于是只好临时更换造型。

　　数学课上学过，方形是最节约材料的形状，于是原本设定为心形的模板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调整为长方形。竹本洛犹记得母亲在自家店里插花时的步骤，也曾听她唠叨过，说这种鲜花插花最主要特点就是要表现出自然花材的美感。不过究竟怎样才能称作是美，那便心里没底了。总之，还是先做了再说吧！

　　新剪下的花朵绚丽浓艳，粉如云霞，蓝若海洋，挤在一堆热热闹闹地摇曳着，夏末清风拂过，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幸村精市换上纯白色的戏服只管躺于花丛之中气定神闲的放松享受，任由园艺社的社员们在身边忙奔忙乱成一锅粥。

　　“快，把那边的花冠拿来，给他戴上；恩，就这样，将他双手交叠置于胸口，还有那边的十字架，对对，就是这样，让他握好，啊好极了！”

　　少年精致俊秀的面庞如出神手，庭院里班驳的树影将阳光分割成无数碎片悄悄划落，将他海蓝色的头发镀上一层柔媚的金黄，隐约散发出圣洁的气息。舒适的温度令人昏昏欲睡，幸村精市忽然觉得眼皮有点沉。

　　“完美极了！竹本洛，快帮他补妆，马上开拍！”

　　竹本洛拿了粉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等等，为什么要轻手轻脚啊？竹本洛心下纳闷，莫名其妙的不安自心底涌出。总觉得哪里不对。

　　“噗哩，这、这也是在是太……额，怎么说呢……”

　　正在思量，忽然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响了起来。竹本洛循声望去，只见男生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还真是大胆的创意呢。”另外一个明显是从昭和年间穿越来的口吻定是柳生比吕士无疑。

　　“……部长！您不能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定会把之前欠下的英语作业全部补上！”未等园艺社社员们反应过来，墨色卷发的美好少年便直张着双臂扑了上去，满面震惊嘴巴大张的程度疑似下颌脱臼。

　　“喂……赤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明显故作镇定的少年心中一慌，破裂的泡泡糖粘了满脸。

　　幸村精市听见吵嚷还未来及作出反应，便被扑过来的切原赤也死死抱住摇了个七荤八素。杰克桑原二话不说拼命将洒在他身上的花朵丢的漫天飞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其从偌大的“花冢”里刨出来。

　　“……你、你们都在啊。这一觉睡的还真是舒服。”幸村精市笑的无害，“赤也，没有比赛你的眼睛为什么这样红？恩，真田呢？没有一起来吗？”

　　柳莲二应该庆幸自己大多时间是半闭着眼睛的，这才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将那幅惨无人道的画面看个通透，“弦一郎刚才看到你的样子后就出门左转了，他需要整理混乱的大脑的可能性为87%。”

　　园艺社的社员们面对这个场景迅速石化，表情凝固的异常彪悍。竹本洛只觉得脑子里一片麻木的空白，除了对不起之外，她想不出还可以做何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竹本洛完全崩溃，她甚至已经不能分辨应该向谁道歉才好。

　　“竹本同学，无需道歉哟。其实我玩的很开心。”幸村精市话一出口，庭院中幸存者便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海原祭的闹剧总算告一段落，可余下的花朵已然不够再重新制作任何布景。

　　“呐，我们大家来合影吧。”

　　幸村精市忽然一改常态的主动起来，招呼自己的社员全员集合，与园艺社一起留下了折腾整整大半天之后拍出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照片。竹本洛觉得自己逊毙了，和着一地花瓣满目狼藉，笑的比哭还难看。

　　“呐呐，部长，刚才躺在花丛中的时候你真的睡着了么？”

　　回网球社的路上，切原赤也满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像已经忘记刚才自己搂着幸村精市哭的惊天动地。

　　“其实我没有睡觉，一直都是醒着的。不过……”幸村精市话锋一转，深邃的眸子里漾出掩盖不住的笑意，“不过啊，整个过程中忍笑忍的实在很辛苦呢！”

　　其实这整件事打一开始他便对竹本洛的心思猜了个门儿清，不过看着少女结结巴巴的旁敲侧击，又不敢直接邀请自己加盟实在颇具喜感。幸村精市回想起每天放课后总能在学校的庭院里看到这个干劲十足的转学生一路小跑来提着喷壶给花浇水，又一路小跑去拿着园艺剪刀修剪枝桠，健康并且充满元气的样子。按说园艺社的活动早就没有社员参加了，她却一个人忙活的这般带劲。现如今，喜欢园艺的姑娘简直比真田弦一郎副部长那张疑似面瘫的脸上出现的笑容还要少见。幸村精市觉得有趣，加之自己所属的社团只管拿了他当菩萨一样供着，根本没有委派任何工作，而“美术社著名画家现场表演”只是他当时随口胡诌出来的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幸村精市早就打定主意帮助他们。

　　事情的结果是预料之中的悲剧，园艺社的作品展览未能在海原祭上获得成功，普通的插花一直就没什么吸引力，而唯一聚集眼球的“花与美少年”系列又因如此这般的原因彻底泡汤。竹本洛和社员们伫立在破旧的社团教室门口一筹莫展。经费早已用尽，财政赤字更加严峻，这回园艺社八成是难逃倒闭的命运了。

　　待到大家纷纷散去，竹本洛最后一次打扫过庭院花圃准备回家，却看见学生会书记柳莲二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柳同学，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呢，有什么事情么？”

　　“这是学生会特批给园艺社的活动经费，请你转交给你们的社长吧。”

　　竹本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因为梦想破灭的刺激太沉重出现了幻听？竟然能够从这位以一毛不拔精打细算著称的伪•葛朗台手中拿到特批经费，苍天啊大地啊你真的开眼了么？

　　看到面前的姑娘一脸茫然，柳莲二只好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这是学生会特批给园艺社的活动经费，请你转交给你们的社长吧。”

　　“哦，还有，”柳莲二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别着照片的便签递过去，“幸村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他今天去医院复查身体，所以不能亲自过来。这照片，是那天大家在庭院中的合影。”

　　“那么，告辞了。”柳莲二说完所有的话，看着面部表情更加茫然的少女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竹本洛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站成一塑雕像。晚归的乌鸦美好的掠过天空配合的高呼，“巴嘎、巴嘎……”

　　许久，竹本洛展开便签，幸村精市工整清秀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我一直都会盯着你，可不要因为这一次活动失败就自暴自弃哦！
　　PS：这次算我帮助了你，可不可以当是你欠下我一个人情呢？作为代价，下次网球社的比赛希望你能来看哦，如果你出现的话，我说不定会表现的更好呢！呼呼呼……」

　　竹本洛虔诚的捧着幸村精市留下的便签，本应溢满感激之情的小心灵忽然颤抖不已。瞥一眼附赠的照片，幸村精市披着网球社制服坐在众人正中的位置，俨然一副“后妈和他的下仆们”架势的诡异笑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远目天空中火红一片的浮云，竹本洛气涌丹田。

　　——啊，我错了！我要收回前言！幸村精市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立海大的终极大魔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