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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试胆游戏 ...

  •   江崎奈美活生生被冻醒了。

      一睁眼,面前像盖了层厚重的幕布,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混着腐败物与草根味的空气顺着呼吸流入肺部,冰凉凉的,闷得她一阵恶心。她闭上眼缓了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趴在地上的那边脸没有任何知觉,手脚也没有力气,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树叶的簌簌声响,不远处偶尔夹杂着几声虫鸣。

      这下玩大了。

      她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心里就开始慌。
      自己都不晓得在着急什么,但想爬起来的心情无比迫切,以至于她一下从地上撑起来的时候,平衡没掌握好,整个人身体前倾,下巴狠狠砸在了泥土地上。

      好家伙,磕着嘴了。

      江崎奈美发出闷闷的痛呼声,一边拿手捂着嘴,一边绷紧了腿把自己缩成一团。等这阵疼痛缓过去后,她才注意到周围亮了不少,大概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见的东西更多了。

      周围都是影影丛丛的树,天太黑了,能见的范围不足五米,那些树立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之中,仿佛随时能从树与树的间隙里钻出来什么东西。江崎奈美抬头,头顶上也是一片模糊的黑,也许是树叶太密挡住了天空,也许是今天天气不好,云把月亮和星星都遮蔽了,总之什么都看不见。

      嘴里的伤口还在冒血,江崎奈美跪坐在地上张着嘴吐了口血水,正打算站起来,一阵凉意从背脊上传来,她在那一刻就像激发了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感受到了危险。

      有人在看我。

      明明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低着头,感受到那股视线落在身上,正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声和虫鸣都停下来,万籁俱静。

      她甚至能从这种寂静里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一声大过一声,好几个瞬间她以为是那种跳动声是从自己脑子里传出来的。

      江崎奈美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控制呼吸。
      不能动,不能慌……

      不要去看。

      她紧紧盯住地上的一片枯叶,大脑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闪现了好多画面,野兽大张的嘴,鲜血,眼睛,或是恐怖片里扭曲的人脸。

      那道视线停留的时间很短,又仿佛很长。
      江崎奈美设想了无数种它攻击自己的情景,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栗时,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道摇铃声。

      “叮铃——”

      这微弱的铃声浮在空中,若有若无的,江崎奈美甚至怀疑是自己太过恐惧以至于产生了错觉。但铃声响起后,背后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停滞了一瞬。

      快跑!
      她心里无比清晰地充斥着这两个大字,像一头绷紧了浑身肌肉的动物一样,猛地直起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周围仿佛又有风吹过,身旁快速后退的树林里似乎传来什么声响,但这些江崎奈美已经顾不上了。
      她眼前只有一棵又一棵的树,还有前方没有边际的黑暗,一切都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但惟独不能停下来。

      跑!
      跑!
      江崎奈美竭尽全力地迈动双腿,让步子尽可能大,速度尽可能快。她在林中不要命地狂奔,完全不去想脚下是否有落脚点,只是往前。前方的黑暗依旧没有尽头,风在耳边呼啸,江崎奈美喉咙和嘴里都是血腥味,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死之前,一定要回家。

      *

      “当时明明是你提议要玩试胆游戏的!”

      两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孩走在山里的石板路上,一前一后,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开始大声争执起来。

      其中一个愤愤然转过身:“要不是你硬拉上堂妹,人能丢吗?我早就说了,她不熟这块儿,别人一年才回老家几次,大宅里面都认不全,怎么可以带她上山!你还非要兼次郎跟奈奈一组,他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傻大个怂货,看见蝇灵都要喊他妈来除!你指望这家伙,你听听他说的什么狗屁话,他说奈奈自己走在后面就不见了!你当时还跟我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人找不到了,你又怪我!绪叶,你真是……”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皱着眉看着台阶上眼睛红红的女孩子。
      江崎绪叶紧紧抓着手电筒,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正不住地抽泣着:“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嘛,奈奈自己说想来看看的,我们玩了这么多次,谁知道就她会走丢啊……”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绪华,家主一定会狠狠罚我们的,我不想跟咒灵一起关禁闭……真要这样我宁愿去死……绪华,我会死的,绪华……”
      站在台阶下的绪华想说什么,但最终别过头,散开的刘海遮住眼睛,嘴唇紧咬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深夜的山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带来一阵寒凉,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凄厉的犬吠。
      江崎绪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嘴里的哭声还没停下就睁着通红的眼睛戒备地望向四周。
      绪华一面从兜里拿出上山前就准备好的符咒捏在手里,一面拿手电筒向周围扫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异常后走上台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只穿了一件雪纺长袖的妹妹身上。
      她努力端出身为姐姐的沉稳,但捏着符咒的手在抖:“绪叶,兼次郎和歌由已经下山去通知大人们了,不会有事的。现在我们一边找奈奈一边往大宅走,骸犬不搜山道这边,我们就沿着山道找,奈奈要是迷路了也会往下山的方向去,说不定能遇到。”

      话音刚落,山腰上的一片古宅里传来一阵阵摇铃声,铜制的铃铛在寂静的夜空里相互撞击着,声音古朴又空灵。

      绪华凝视着大宅的方向,登山道上的引路灯正一盏盏亮起,远远看上去,就像漆黑山脉上一条流动的脉络。
      她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只是晦涩道:“大人们很快就会来,不会有事的,绪叶。”

      绪叶也呆呆地看着祖宅,等这边山道上的灯盏也亮起来,暖黄的灯光打在脸上,她才如梦初醒似的,抱着手臂把头埋进臂弯里,低声哭:“完了,这下家主肯定知道了,镇灵道都开了……”

      *

      “有人吗?救命!救命!”

      江崎奈美眼前一片模糊,体力透支得太多,她余光都是黑的,只能勉强辨认视力最中央的区域,不知道跑了多久,面前的树渐渐少了,偶尔还会闪过一团橘黄色的亮光。
      腿还在机械地向前迈动,她提着最后一口气大喊救命,没想到脚下一空,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下来,最后摔在了一块石板地上,疼得她面容扭曲。

      道旁的石灯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照明的,光线虽然飘飘摇摇,但非常明亮,仿佛一团炽热的篝火,让人看到就安心。江崎奈美仰躺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太晕,等了一阵视线才渐渐恢复。

      睁开眼睛,深蓝穹顶挂着一轮弯钩似的月亮,云层稀薄,还有三三两两的星星在闪烁。
      她被这景色深深吸引住,心中泛起没由来的酸楚,眼眶里就自动滚下两行泪。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哭,或许是星星很漂亮,或许是自己太累了,也可能仅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流着眼泪又想笑,觉得自己真是个逃跑小天才,简直想举手为自己的幸运欢呼,但动作还没做出来,嘴里的血沫就呛到了喉咙里,咳得她侧过身使劲捶胸。

      翻了个身,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台阶上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女孩拿着手电筒,一个站一个蹲,正满脸震惊地望着这边,好像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着的那个女孩走到前面来,拿手电在江崎奈美身上一顿照,强光晃得她不得不眯起眼。

      “奈奈?”两个人试探性地问道。

      江崎奈美咳得撕心裂肺,在晕过去之前想喊声救命,但只做出来一个口型,眼前彻底一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试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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