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鲜味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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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虾捞的多了，丝草就开始疯长。廖家的发现，以前一篓子鱼虾不过撒上一次网，就能满上的，现在一网下去，有一半是那到处飘的紫菜。
上了岸，紫菜纤细又绵长，很轻易的粘在网上，需得用手一点点拨弄，才能弄得干净，否则会影响下一次的捕捞。
“晦气！”她再次捞起一网紫菜来，里头蹦跶的都是些小个虾子。
泡的起皱的手指不甚灵活的揪起一丝丝的紫菜来。
海鲜的大小直接影响出肉率，越是小处理起来花费的功夫越多。
以前还能捞到一掌长的虎纹虾，现在现在可只有食指长的了。
男人们已经上船往远离岸边的海里去捞了。
她虽没什么太多见识，也知道诚信才是商家的立身之本。
听闻那汪姑娘又拉来了新的大笔订单，可不要交不出货才好。
廖家的一边收拾渔网，思绪纷杂，手脚丝毫不敢慢下来。
这可是钱啊！
男人们做不了这样细致的活，清理渔网就只能交到她们三个女人身上了。
力气不够大的男人倒是在作坊里制作鱼虾肉泥，没有人闲着。
她倒是见过汪姑娘给那肉泥里加海带紫菜。
那汪姑娘倒是心善，无论主家还是买来的，大家通吃一样的饭食，连这要拿去卖钱的肉丸子也毫不吝啬的分给大家。
上百斤的紫菜堆成小山，她做主了，索性将它们都运回去，不浪费这些清理的力气，看看能不能教汪姑娘派上用场。
汪雯芙此时被三塔驿驿丞堵在了休息室，一顿卖惨。
这不是第一次了。为了躲避来自驿丞的麻烦事，她让下人称她没有在。
不过是随行送个鱼丸的功夫，驿丞精准的逮住了她。
这次态度更加好了，也愿意掏钱……不过是卤上一头猪的事，她想多要些猪肉却被拒绝的，对方宁肯多掏钱。
说什么三塔驿就只剩一头猪了，没有那点猪肉就活不下去了，最好能用什么别的廉价材料仿制肉的口感之类……又问到了鸡肉能不能做出这样的美味，顺便再卤上20只鸡这样的话题。
大人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啦，没有她的卤味连饭都吃不下去啦，人比黄花瘦诸如此类。
三塔驿穷啦穷啦滴，没有这批肉就会面临关门……许多人失去活计，流浪街头……
总之就是大量缺口肉，最好是有脚类的陆地肉想让她给帮忙。
——三塔驿早就成了汪记海鲜丸最大的订货方，只不过品类多多益善嘛。
驿丞给她结了钱，才好趁机说这样的话题。
钱她确实想要，但这事要量力而为。
见着廖家的指挥男人推了小山包一样的紫菜回来，她突然有了想法。
卤汤的料是不够用了，但送上门的天然味精可以做一做了。
驿丞不能一直在这里盯着，答应了她提出的价格，连还价都没有，约定了交货时间，就回去了。
卖方市场，买家又急需，汪雯芙开了个自认为不错的好价格。
还能顺带给杨贯说点什么，正巧是她知道的。
每天看着他那样殷勤的忙前忙后，她说了给钱都不要，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珠子闪闪发亮。
这东西当做一次试探，也不错。
日本人从海带里提取了‘味之素’谷氨酸钠，即味精的核心产物。它是一类产生‘鲜’味的代表。
鲜之一字，有鱼有羊。说的是水陆相配，相互辉映才能产生的奇特效果。
不用海带，紫菜也能产生那样的效果。
鲜不属于五味，或者说四味。常识所谈论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中的辣味，据说只是一种特殊的痛觉。
要想发挥出‘鲜’的特点，就要平衡集中味觉的感受。
要想甜，先有盐。甜味，是提鲜的一位重要成员。同样，辣味的刺激也必不可少。
除却味觉上的快感，加入嗅觉上香味，才算把‘鲜’展现出来。
而汪雯芙给出这样一番关于鲜味的分析之后，就开始处理手头上的材料。
“去把紫菜洗干净，里头的虫子都扔出去。”她吩咐道。
“好的，师父。”厨房里有漏水的箩，柔软的紫菜被铁手大力抓揉，明显异色的小水虫被扔进一旁放厨余的泔水桶里。
趁着这功夫，她将芝麻花生等物准备了出来。
芝麻花生本就是用来榨油的高油作物，只要没发生污染，就不会霉变，产生怪味。
芝麻与花生的麻酱口味为基础，只要足够细腻就不会齁嗓子。
它们所代表的坚果类的芬芳，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是香与口感的醇厚。
“师父，花生香是香，可是会拉嗓子。”杨贯说道。
“不会”，汪雯芙将锅铲交到他手里，“花生弄得足够干，很容易成粉的，勤翻着点。”
二人将几十斤的去皮花生、芝麻分别炒干，放在一旁散热。
她给杨贯发了口罩之后，二人遮住口鼻，开始处理味道重的。
胡椒花椒与盐粒按照1比20的重量混合在一起，圆粒的香料要舂的稀碎，粉末了才算合格。二者充分混合，变成了成上百斤椒盐，这是咸的底味。
大块的冰糖同样被粉末化处理了，放在一旁备用，即将成为加深其他味道的催化剂。放凉之后，与椒盐充分混合，达到提鲜的目的。
榨取整只嫩姜的汁液，与炸过蒜蓉的花生油融合在一起，形成刺激人胃口大发的原香。
蒜蓉炸完之后放在一旁不用，这东西火候稍稍不对就会发苦，不能让它出现在调料里。
这些准备妥当之后，第一炉海苔也烤好了。
在她的吩咐下，杨贯将洗好的紫菜攥去大量水分，平铺在隔板上，放进炉子里。
这里有她吩咐人搭出来的土炉子，有些类似烤箱，是连面包都能烤出来的好物。
壁内两端对称又有突起，可以卡住隔板，共分三层，一层可以放上10斤没问题。
每隔两刻钟，汪雯芙就戴着厚手套将三盘换一次位置，避免下面的都焦了，上面还是湿的。
它们从紫色变绿，又干又脆之后，海苔片就做好了。
不等放凉，杨贯看着她扯了一块扔进锅里，又炒成碎，熟海苔的鲜香味扑鼻而来。
再加上芝麻、椒盐一同翻炒，控出最后的水分。到这里已经足够鲜了，椒盐芝麻海苔碎被分出一半来密封入桶。剩下的还要做成另一个口味，才算完工。
花生碎被挤压成粉末，加入一些芝麻油调和成浓稠而香的酱。加入两滴辣椒精油之后，辣味隐约而来，让人胃口大开。
榨油作物花生的香味被完全激发出来，神奇的是麻辣、姜蒜香被压制其下淡的几不可闻。
把花生酱与剩下椒盐芝麻海苔碎炒均匀之后，不用她吩咐，杨贯主动将东西装进桶里，卡好盖子。
几个小时的准备，最终做成了不到二百斤的粉料，两只半人高的木桶被塞得满当当。
“这是鲜味素”，她很快安排好了名字，“......我记得你那里总是提供粥食？一人份的只需加半勺子。”汪雯芙嘱咐道，“口味有两种，随用随取，平时保持密封。”
驿丞一边听她说，一边将公章扣在收据票上，随即和银票一起递给了她，“诶，好的。”
汪雯芙接过那张轻飘飘的银票时，手都有些发抖。
六十两并不多，只是她手指头都有些失力了。
算过一笔账，只需如数付给作坊2两银子的材料、柴火钱，剩下的都是她的。
杨贯并不眼红，他并不听那驿丞说什么。而是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草纸本，一只炭笔，靠在墙边，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嘴角是无法压下的弧度。
与驿丞钱货两清、交接完毕之后，汪雯芙将口罩扔了下去，“杨贯，忙完了来我屋子。”
“啊哦，好的，师父。”男孩嘴里答应着，一丝目光也没给她。
对方不在意，她却不能装作没看见。
杨贯拿着她给的一张五两银票时，还有些懵：这不对劲啊，师父是不是要跟我拆伙了？
汪雯芙笑的眉毛弯弯：“你跟着我大半月辛苦啦，不要推辞。”
给人当徒弟不该是跟伺候祖宗一样吗？别说工钱，有的师父甚至还会抢徒弟接到的订单。
没人愿意被打骂、虐待，他也不例外。只是这四舍五入就是同吃同住还给发钱，杨贯小脸发烫，突然觉得自己师父美如画......米脂的婆娘顶了天就是这样了吧？
幼时村里的的玩笑话又浮现出来。
“为什么他们喜欢米脂的婆姨？”他询问抚养他的祖母。
祖母摸着他的头说：“等你有了媳妇，就知道啦。”
“喂，喂！”汪雯芙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还在听我说话吗？”
他这才回到了现实，“什么？”
“我是说啊，你忙了这么久，可以去休息两天了。”汪雯芙说道。
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却觉得有些遥远，眼前更是有些发黑。
她在说什么？
突然间失去了意识，他跌入一片暖洋洋的黑暗里。
请来的大夫给他号脉完毕，拨弄眼皮之后说：“......中暑了，有点低烧。忧思过重，再加上一惊一喜。”
汪雯芙问道：“需要吃药吗？”
住在这种地方，虽然穿着精神，估计是主家派出来做工的奴仆，能有什么油水！
动了恻隐之心的大夫回答：“不用，让他这几日好好休息一番，比什么药都管用。”
听见他肚子传来的扭曲声，大夫继续说：“饮食清淡些，让他吃饱饭，才能好得快。”
她没给他吃饭吗？？？汪雯芙疑惑极了。
不都是饭点到了，大家一起在饭堂那边吃的么？
明明每次她在那里，他也在那里。
说罢，大夫便要离去。
虽然没有开药方，也未抓药，但出诊是要给钱的。
......
没有要诊金的大夫提着两大包海鲜丸，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现在卖海鲜丸子的不止你一家，可我就是吃惯了‘汪记’的，这几天不吃就馋的慌。”
“走了走了。”大夫潇洒的离开了。
苏昌蕴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汪雯芙忙前忙后。
虽然杨贯是他抱回房的，他也不太明白对方看到之后，为什么会满眼星星的要他注意路，慢点再慢点。
杨贯那小子看着不胖，其实壮的不行好吗？
就抱了这一路几十丈的距离，他的大臂到现在还在抽抽！
要不是她盯着，他也就跟拖死狗一样把他弄回来了，还快！
见她坐在窗前，粉红的晚霞给她擦上一层薄纱状的胭脂，视线落在他身上，全是发现什么了的暧昧。
苏昌蕴有些站不住了，张嘴便问：“那东西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