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咬月亮》思之一二

5、第 5 章

　　5

　　姜芜下意识开口纠正，“我叫姜芜。”
　　不是洛星河。

　　王书砚只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似乎是不理解，又似乎是在心疼。姜芜叹了口气，这一瞬间，她想无论自己再怎么否认，都摆脱不了自己曾经是洛星河这一事实了。又或许，在他们看来，她就是死鸭子嘴硬吧。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记忆中关于王书砚的记忆突然如泉水般涌了上来。

　　大学时那个经常和她短信聊天的学长，喜欢她的画的学长，从聊天中都能感觉到对方是个很温暖阳光的学长，但是从她结婚后，他们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所有的变故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曾经还妄想过和他见面时的样子，但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王书砚真的和她想的一样，温暖阳光，帅气的眉眼，挺拔的个子，说话幽默有趣，自信可爱。

　　原来是他啊，原来是他啊…

　　车内空气凝固了片刻，姜芜看起来有几分别扭，像是突然见到多年的老熟人想埋头避开，对方却热情地同她打了招呼，“可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看见你进了姜念的病房。” 那天，姜芜头也没回，所以根本不知道王书砚就在她身后远远看着她。

　　姜芜喉头一动，“所以那天电梯停下还有撞到你，都是你故意的。”

　　“嗯，是我。”王书砚就这样坦荡地承认了，“我只是想确认自己不会看错。”

　　说起来还有些玄幻，第一面的匆匆一瞥，王书砚先是震惊，后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呢？

　　在内心那股强烈的感情驱动下，他追了上去，在每层楼都按亮了电梯，只为了让它速度缓慢一点，给他有喘息的时间。

　　在第五楼时，他才终于使呼吸平稳，能够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的走进电梯里。

　　她的模样与记忆之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合，可他不敢轻举妄动，人死不能复生，可他又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她。又恐惊吓到他，只能用力克制着自己。

　　“可是，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明明…”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我去过新村，那里的小学教师墙上有你的照片。”王书砚在那里见到她的第一面，也是在那里，他知道了洛星河竟然和姜念关系很好。

　　所以在看见姜芜进入姜念病房时，他心里已经确定了五分，给苏嘉言发了消息求证后，他已经十分确定了，所以才会在电梯那被她撞到那一幕发生。

　　你看，老天都是在眷顾着他的。她怎么可能不是洛星河，她就是洛星河，她只是改了名字而已。

　　新村啊…姜芜脑海里浮现了往日在新村支教的画面，孩童们稚嫩的脸庞，村民们脸上淳朴的笑容，还有泥石流奔泻而下房屋倒塌的瞬间…

　　“我来见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书砚说话的同时帮她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她那侧的车窗，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热气，把她拉回了现实，姜芜只感觉呼吸顺畅了，瞬间轻松了许多。

　　“对不起啊，学长。我记性不太好，很多断了联系的同学都忘得差不多了。” 姜芜侧头看向他，这个理由虽然很蹩脚，但百试不赖。

　　王书砚也不在意，“很抱歉，当初我应该勇敢一点的，这样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你也不会那么伤心。

　　姜芜一愣，有些不明白。

　　王书砚淡淡一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回来了，我在这。所以，有些事不管怎样我都要说出来，不管你是姜芜还是洛星河，我都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虽然这声喜欢来的有点迟。”

　　姜芜有些慌，因为王书砚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我…学长，我们…”

　　“你说我懦弱也行，说我不勇敢也行。但是喜欢你是事实，这份喜欢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一直深藏于心。不管你对我的心意是怎样的，但是…姜芜，我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了，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我未来的妻子。” 王书砚清澈的眸子里满是严肃认真。

　　本以为那份感情早就消亡，可是在看见姜芜后，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悸动，王书砚这才清醒的意识到，从来没有忘记过，一直没有。

　　心中藏她，何日忘她。

　　姜芜只感觉后背热热的，心跳不止，是慌乱也是不知所措，“你既然知道我就是洛星河，你肯定也知道我的过去。我结过婚离过婚，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学长，过去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没必要再提起，你说是吧？”

　　王书砚似乎是有所预料一般，表情未见震惊，反而从容淡定，“正好，我是新手，你可以带带我，以后我们结婚就不用手忙脚乱的了。姜芜，我喜欢你，很抱歉这句喜欢说的有点迟。我已经错过一次，不会再错过第二次了。”

　　“可是…学长，喜欢哪有那么容易的，我现在是姜芜，不是从前的洛星河了。你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因为不甘心才说的喜欢？”

　　王书砚正要开口，姜芜打断了他，“学长，我们做朋友挺好的。”

　　姜芜不愿意再谈这个事，王书砚这样突然出现，说喜欢她，要在一起。她心里大抵是不太相信的，做朋友就很好了，何必要更近一步，毁了当初那点好感呢。

　　姜芜最终也没有下车，王书砚也不勉强送她回了家，在她下车后，王书砚神情认真，干净的眼底杂糅着温柔，“姜芜，我没有骗你。”

　　姜芜心头一颤，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
　　陈清和助理杨宁利用人脉花了将近一晚上的时间，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信息。在第二天一早陈清和来到公司时，就将整理好并且打印装订出来的资料恭恭敬敬的给了他，并且也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了一份。

　　杨宁不仅仅找了关于姜芜的所有信息，还找到了一些关于洛星河的，“洛…太太在死亡时间后第10小时，有中心医院的住院记录。”

　　这是在新村发生洪涝灾害的第二天，似乎有人刻意为之，只查得到洛星河被送进医院的时间，其余的一概不知。

　　假如根据洛星河的死亡时间来推算，很多时间线都是不成立的，如果洛星河在新村就已经遇难，根本没有必要辗转那么长的路途把她送到市中心的医院。

　　陈清和目光看着那一页已经有些陈旧的住院记录，目光沉沉。

　　杨宁像是做述职报告一样，把所有了解到的事口述给了陈清和，“Joanne姜芜父亲姜朝东，母亲陈媛。她是近两年才开始崭露头角的，三年前有过一次出境记录，之后一直待在国外，直到三日前才回国。”

　　声远集团的创始人之一姜朝东和妻子只有一儿一女，这个姜芜好像是突然出现的，若说是私生女，姜董的一双儿女和妻子也不像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三年前一起送她出国。

　　再换个角度，若是姜家真有姜芜这个人的存在，以洛星河和姜念的关系，怎么会不知道。

　　“三年前出境时间是太太葬礼后一个月。”

　　陈清和一直沉默着，杨宁顿了几秒又接着说，“Joanne从小到大就读的那几所学校，学籍信息都准确无误，只是我托人打听过，和她同一届同一班的学生都不知道姜芜这个人。”
　　“这些学校和太太所就读的一样。”
　　“所以，陈总，可以确定的是姜芜就是…太太。”

　　陈清和低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情绪。

　　到这里，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的姜芜就是曾经的洛星河。

　　杨宁还是佩服姜家，愿意为了洛星河去动用关系做那么多事，竟然就只为了让人相信有姜芜这个人，让姜芜这个名字能够顺理成章的存在。

　　如果有心人去查，总会查到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又是经不起推敲的，至于姜家为什么不做的更完美一点，杨宁就不知道了。

　　“太太在国外期间，关系最密切的除了William就是一个叫Robert的心理医生，那边保密太严，我能查到的只有太太一直在那做心理治疗，时长为一年半，频率每月三至四次不等。”

　　时间终止在半年前，她去了非洲，独自一人在草原上待了半年，至于这期间发生了什么，除了她自己，其他人无从得知。

　　听完杨宁的陈述，陈清和眼睛还一直放在桌面上那两份资料，分别是洛星河和姜芜的。

　　陈清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向办公室里站的笔直的杨宁，“辛苦你了，今天放你一天假。”

　　杨宁一喜，点头答应，生怕老板下一秒又变卦，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老板，加油。”
　　说完就走了。

　　陈清和失笑，看着两份资料上的照片，明明是同一个人，可神态却大相径庭，他眸色渐深，“不管你是姜芜还是洛星河，只要是你就行。”

　　“阿嚏！”在沉溺工作室的姜芜打了个喷嚏，她严重怀疑是青岑在背后骂她。因为青岑看她的眼神，她实在是忽视不了，总有种对她又爱又恨的感觉。

　　青岑的确是太纠结了，喜欢是因为姜芜和洛星河长的一样，讨厌也是因为她和星河长的一样。

　　姜芜进入工作室，总让他觉得她是因为和洛星河长的一样才可以进入工作室，青岑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认为师父已经被那个姜芜给迷惑了，这样太对不起星河了。

　　连带着，看柳予安的目光也有些怨愤。一早上无时无刻都会感受到这抹目光若有若无的打在她身上，姜芜受不了了，因为她只要出现在青岑的视线范围，就能感受到那种哀怨的小情绪，这要是久了，肯定会出事。

　　为了不让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姜芜只好和他坦白了，“我就是洛星河，只是改名字了。”

　　不说还好，一说青岑就觉得她心机深，一开始来的时候不承认，现在突然说自己是洛星河谁信啊，冷哼了一声，明显的不信任。

　　姜芜属实无奈了，只好把他摁住，把只有青岑和洛星河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说了出来。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三次都说对了那就不一定了，青岑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带上了激动和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才回来呢，你不是被泥石流埋了吗？”

　　“额…”姜芜一噎。

　　当初和陈清和离婚后，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座城市，所以选择去了留县一个叫新村的小乡镇支教。

　　老天不公，见不得她安稳，她在那待了不过一个月，连日的暴雨引发了洪涝灾害，从山顶重刷而下，冲倒了房屋袭击了来不及逃跑的村民，她就在那其中。

　　可上天又仁慈，觉得她太可怜了，动了恻隐之心，姜念找到她和姜来的时候，她只是昏迷了，除了右腿骨折，别的只是轻微擦伤，在姜念的安排下，姜来带着她去了市中心医院治疗，她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在医院修养了几天后，就被接回了姜家。

　　然后，在她的意愿下，大家对外宣称，洛星河遇难身亡，举办了葬礼。她被姜家通过特殊手段领养，成为姜家女儿，改名姜芜，身体康复后，在姜元安和姜来的陪伴下出了国，最后独自在外求学，直到前几天才回国。

　　在柳予安的点头证明下，青岑不再怀疑了，但还是有疑问，“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要说洛星河死亡，又改名姜芜。”

　　“因为…突然发觉，作为洛星河活了二十多年，到头来还是活成了一个笑话，不明白我活着还能做什么，所以不想再当洛星河了，于是变成了姜芜。” 姜芜语气轻松。

　　青岑知道，她当时一定很迷茫，一下子知道所有真相，肯定是心如死灰了，“没关系，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多好，亏我还以为师父有了师妹就忘记了星河，还好还好。”

　　“你还好意思说，想想你这一早上的眼神，总觉得你都快把我当成狐狸精了。” 姜芜想想都后背发凉。

　　“哪有哪有。” 青岑笑着打哈哈，“你现在是我师父的师妹，难不成我要叫你师姑？！我去，不要啊…”

　　听着青岑的哀嚎，姜芜觉得心情舒畅，“小师侄乖～”

　　“不，打死我也不承认，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我要去买杯奶茶安慰一下自己。” 说着就跑了。

　　姜芜“……” 确定不是找借口去买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