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破烂》路二萌

11、以游戏为名的犯规

　　一日下午，我带着漫画书出了废品站去了花园，走上台阶，林龙正坐在白色长椅上看书。

　　我抱着漫画坐在他的身边，翻开了漫画，不知何时，他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似乎被漫画吸引，我们头挨着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

　　看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空气落在我的脖间，有些凉。

　　我把漫画往他腿那里放了放，侧颜抬眸看向了他，“怎么了？”

　　“漫画真好看，我一点都不想看书了。”

　　我看了眼他的那本书，上面用大字写着《悲惨世界》，还画着一个男人悲伤的脸、银器、面包和十字架。

　　“这样吧，我们看会儿漫画看会儿书好了，我陪你一起看书。”我盯着那书的封面提议道，他点了点头。

　　“我们再看50页漫画，然后去看《悲惨世界》！”他说。

　　我点点头：“好。”

　　我想到刚才他吹落在我脖间的凉气，立即笑了起来：“你转过头去。”

　　林龙转过脑袋，我想象着前几日的上午，我在体育馆门口跳台阶，跳累了便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个大背头，穿着高中部校服的男生坐在我的旁边，他很高很瘦，没戴眼镜，突然……

　　我趴近林龙的脖间，模仿着大背头的动作，轻轻嘟起嘴，吹了口气。

　　我开心地笑起来：“是不是很痒？”

　　林龙没有立即转过头，似乎僵了一下，转过身皱起眉头，严肃地盯着我。

　　他面色冷硬，剑眉紧蹙，黑漆漆的眸子冷冷的：“谁教你的？”

　　我听到他清冽明亮的声音变得又尖又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没有人教我，就是前几天我坐在台阶上玩，一个高年级的问我，玩游戏吗，然后他就吹了吹，问我痒吗，我说不痒，有点凉，他就走了。”

　　林龙瞪大了眼睛，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是谁？那个人是谁？”

　　我想了想，并不记得那个高年级学生的脸，因为我不喜欢看别人的眼睛，只看到他的下巴和嘴，记得他是一个大背头。

　　“我就记得是个瘦高的男生，头发向上拢，身上有股烟味，其他的不记得，我没看他长啥样。”

　　“怎么了？”

　　看他面色凝重，我小声地问。

　　林龙抿紧了嘴唇，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别处。

　　冷凝的空气萦绕在我们四周，我感到炙热的太阳似乎都走远了些。

　　他没有再看我的漫画，而是翻开了他的书开始看，书还不小心拿倒了，他立即翻正。看了一会儿，他把书放在座椅上，然后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又坐了下来，紧盯着我说：“你转过去。”

　　我“嗯”了下，听话地转过身，脖间凉凉的，他在我的脖子后面吹着气，我有些痒地耸了耸肩膀。

　　“好痒。”

　　“以后陌生人再做这种动作，你就要跑！或者大喊！他这是，做坏事！”

　　“这种动作是好的还是坏的？”我眨着眼睛问道，还没有学过这个词语。

　　“不好！是想对你做坏事，你一定要注意看周围有没有坏人，不要轻易相信他们！”

　　我点点头，要我做坏事？就是想打我呗，打不过我就跑。“我一定会注意的！不过，这里应该没什么坏人。”

　　我还真没在龙飞看过有人拿砖头追人的，连打架都没见过，一派祥和和平静，我那个小学就不一样，天天有找事儿的男生，不是骂我就是踢我一脚，我每天上学都得和他们打——用脚互踢或踹倒对方。

　　目前为止，我还没输过，三年级的我打得过大多数三年级的男生。

　　林龙冷哼一声，拿过我腿上放着的漫画开始翻看。

　　“没什么坏人？我班同学经常丢东西，彩色铅笔、玩具、饭卡、钱、吊坠、水杯、课本、电子词典、磁带……被抓了说借用一下。”

　　我看着林龙掰着手指数着，越数他越愤怒，我想象着自己珍贵的东西——撕下的10cm图画插页被偷，我立即难受起来，撅起了嘴。

　　对！除了打架，偷东西也算坏事！谁要是偷了我的图画纸，我就打他！谁让他对我做坏事！

　　林龙突然把漫画合上，神色阴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是一张我撕下来的精美图画。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没有说话，我察觉到他扬起的胳膊，但并不怕他会打我，所以没有后撤。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我的脸颊：“呜……好痛……”

　　我轻喊，轻拍他的胳膊：“别捏我。”

　　“吴娜娜。”他喊我的大名，我立即严肃起来，撅起嘴，略有些不满，我喜欢他叫我的小名。

　　每当有人叫我的大名，我就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异常重要，是不可儿戏的事情。

　　“你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爷爷，还有爸爸妈妈！其他人，不要相信了。”他说道，眼里有些悲伤。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看着他，只觉他的手捏疼了脸颊，眼眶酸了起来：“那你呢？你是其他人吗？我可以信你吗？”

　　他没有说话，放开了捏着我脸蛋的手，消瘦的身影弯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低下了头看了眼印花地砖又将视线落在《悲惨世界》的封面，“我不知道。”

　　他说了两遍“他不知道”，他好纠结！可是我知道！

　　我知道我愿意相信他！我想要相信他！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想相信他！

　　我皱紧眉，看着落寞的他，清了清嗓子，沙哑着喊：“为什么不要相信？我想相信谁就相信谁！”

　　我拿起漫画书大步跳下台阶，离开了花园，我的步子慢了下来，看了眼身后，一边走一边难过，路过小操场，我看见橘红塑料顶的蹦床，里面没有人在跳。

　　跳一会吧，跳一会儿吧，心头有个声音在说，跳一跳，升高高，就忘了刚才的事。

　　我走上蹦床的塑料台阶，掀开门网，弯腰钻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跟废品站差不多大的黑色平台。我正想跳，看见角落里一个人正靠着网，大背头，头发朝后梳，脸庞硬朗，眼神阴邪，比高小聪的哥哥——不羁的高大聪还要恐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