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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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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了,很多人的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高二的学生搬入了高三的教学楼,毕业的学生可以尽情享受悠长的假期,但对于连轴转的高三教师来说,生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变得异常清晰,生活却突然变得漫长而无聊。
很快地,教师群里有人开始感慨,有人催着集体旅游,也有人像打完仗光荣负伤似的,把去医院打点滴的照片发到群里。丁念昏睡一个大觉,醒来已是晚上十点多,翻看着99+的聊天记录,不免被同事们难得的插科打诨逗笑。
她打了个哈欠,下床穿鞋,倒水时经过书房,见傅绍恒坐在电脑前,却没碰鼠标,略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
她走进去,他抬眼,脸上神情松弛了些:“醒了?”
丁念不好意思:“我睡太久了。”
“反正放假,想睡就睡。”他冲她伸手,她靠近,他握住她的手摩挲,“好点没有?”
“嗯。”
昨晚她身上烫得跟被火烤一样:“要是还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没事。”丁念看他微蹙的眉,“我忙完还能歇一阵,你好像永远也忙不完的样子。”
“以前我喜欢忙。”
“现在呢?”
“偶尔想休息休息。”他问,“什么时候去你家?”
“……过几天吧。”
“几天是多少天?”张玉英催了他不只一次,但怎么能说,他的岳父岳母还没有打心眼里接受他,“上次拿过去的酒你爸还喜欢吗?”
丁念想起母亲电话里说的,什么洋酒,一股怪味,给你小姨夫喝了:“嗯,喜欢,但你不要再送了。”
“那我送茶,你爸爱喝绿茶。”
“……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不然怎么投其所好?”
丁念笑,转头见他的水杯剩了点茶叶底:“你还要坐多久?我给你倒杯白开水吧,别再睡不着。”
“不渴。”傅绍恒没让她倒,但也没起身回房的意思。
丁念明白过来:“是不是有事很难解决?”
“没有。”他否认。
他并不希望她操心他工作上的事,但丁念坚持:“我们约定过的。”
傅绍恒没有出声,继续摸她的手。她的手软绵绵的,又有弹性,让他想起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和他显然是不同的,她的内心和她的身体,都要比他柔软得多。
他抬头和她对视,她眼神恳切,让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在她的柔软里了。于是,他把傅天森给他打的电话内容简单说了一遍。
傅天森做玻璃做了几十年,始终坚持一体化战略,对他的试水很不以为然。如果说傅氏在汽车玻璃行业是一棵无法撼动的大树,那么,在没有技术积累的汽车行业,傅氏的进军无异于蚂蚁和大象的博弈。不要贪,是傅天森对他的屡次警告,可是,明知有利可图,他为什么不贪?眼下傅氏行稳致远,可若不思变,万一遇到瓶颈,他连调转航向的机会都没有。他这几年有意放权给投资部,鼓励他们寻找新的投资热点。去年上马的两个项目,他不相信傅天森不知情,但他那时的态度并不像现在这么强硬。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丁念认真听他说完,忍不住伸手抚平他重新聚拢的眉心:“不能心平气和地谈吗?”
不能。傅绍恒面露不快:“不知道是他老了说不通,还是我语气不好惹了他,才故意跟我吵架。”
丁念想起她和傅天森为数不多的接触,直觉他应该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估计是你语气不好的缘故。”
“……”傅绍恒被她揶揄,难得没有反驳。赚钱本来就是扯皮,跟家里人扯最是没劲,“所以,你也觉得是我错了。”
“单就交流过程而言,你是要心平气和一些。但你要问我你工作上的决策,我觉得你没错。”
傅绍恒意外:“怎么说?”
丁念笑:“你是因为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做了,所以格外需要别人的认同吗?连我都意见你都要听。”
“不是有句话叫兼听则明?你这么知书达理,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丁念奇怪,他这张嘴明明能说出好话的,怎么还会跟父亲闹得不愉快。她想了想,说:“居安思危永远都是对的。你作为决策者,要预见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的事,肯定综合了各方面的因素。”她想起方钰当初给她普及的知识,“傅氏当年崛起,也是吃了地方政策红利,现在红利转移到其他产业,你逐利而往,这很正常。”
“你都懂的道理,为什么我爸不懂?”
“因为你父亲或许有其他的考虑。比如,他担心你急功近利,行差踏错,又或许,他现在没有身居其位,考虑更多的不是利益,而是风险。”
傅绍恒解释:“我投的金额不大,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让公司伤筋动骨。”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收益不会太可观?”
“近期来看,没有收益。”
“那你肯定看中了这个项目的其他优势,比如团队、人、或者是它日后的发展潜力。但这些都是要经过时间检验的,你父亲会不会就是因为觉得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反对?”
“他应该相信我的眼光。”
“是,但你也不能否认,如果存在不确定的因素,你在这个项目上花费的心思将会更多。”丁念觉得他的话前后矛盾了,“如果你真的看中了这个项目的发展前景,那你不应该只投金额很少的钱,而如果你已经做好了投资失败的准备,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投呢?”
她话音浅浅,却让人警醒:“所以,你只是想用金额很少的钱去赌一赌,赌赢了,你能赚到远超本金的收益,赌输了你也能接着玩下一场。可是——赌是投机,投机跟投资是不同的,对吗?如果你因为赌而分了心,影响了你在做其他决策时的判断和心态,那对于公司来说,是不是得不偿失?”
傅绍恒微怔,全然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些,而她的话也仿佛掀开了他避之不谈的隐秘的心事。若他追求的是稳健的盈利,不必冒着风险去找赵雨芹,若他想利用赵雨芹,那他除了那两千万的资金,还将付出什么代价?
他发现他实在太小看她了,“你怎么连这些都懂?”
“我不懂,我只是站在和你不一样的角度在看这件事。你激进,我保守,你在局中,我在局外,所以我的意见很笼统,没有参考价值。”
“怎么会。”傅绍恒说,“你很冷静,很理智。”
“理智是因为怀疑。”她比他多的是门外汉的生疏感和不相信,“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但我相信有人能用一百块吃到两百块的午餐,可是,如果你用一百块,请我去吃一万块的午餐,那我还是不敢吃。”她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无聊地去捏他的指关节。她知道她的胆子小,遇到他之后才慢慢变大,那他呢,他遇到她之后,是不是也在发生改变呢?
“丁念。”
她收回思绪:“怎么了?”
他没说话,重新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然后用嘴唇轻轻磨蹭她的下巴。丁念怕痒,要躲,被他稳稳按住:“你既然怕我不理智,为什么起先又觉得我没错?”
“因为你在做生意上比我懂得多,我考虑到的,你一定也能考虑到,就算你没有,你公司里的员工也会做很多的风险评估,专业的人给专业的意见,不需我多嘴。可是你刚才心情不好,我才陪你说说话。”
她低头,看进他深邃而复杂的眼里,“如果你现在心情好了点,那我再告诉你一句话。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文学家提出的观点,叫‘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他和她对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天象的变化不必畏惧,祖宗的规矩不一定效法,人们的议论也不必担心。”她耐心地道,“你说得对,我是怕你不理智,但我的害怕和质疑是源于对你这个行业的陌生,不是源于你。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去做,那请你相信自己的判断,发挥你的能力,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明白吗?”
“明白。”他点头,“你在鼓励我。”
“是。”她微笑,她当然是在鼓励他,“我自己不爱折腾,就特别欣赏愿意折腾的人,觉得他们特别聪明,特别有活力,让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当然了,折腾出水花总是不容易的,所以我希望你顺利,希望你清醒、决策正确,也提前祝你成功。”
傅绍恒抬头,看清她眼里的笑意,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温情。她太好了,好得让他自惭形秽,又满心欢喜。他忍不住去吻她,她躲开:“不要了,传染给你就不好了,别害得你也不舒服。”
“要传染早传染了,我不亲你才不舒服。”他拥紧她,很快动了情,想着愈发深入,却被她推开,“……等等,我有点渴。”
“……”
她拿起水杯,说了那么多话,差点忘记她刚才是出来倒水喝的:“几天不上课,竟然跑到你这里过嘴瘾来了。”
傅绍恒盯着她的嘴唇,等她喝完,重新深入,细致地碾过一寸又一寸。丁念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听见他问:“那过完嘴瘾,我们再过过别的瘾?”
她没有说话,身体却很快腾空。她抱紧他的脖子,心想,幸亏自己睡醒了。然而,个把小时后,傅绍恒看着身下“眼皮打架”的人:“从下午睡到晚上,还没睡醒?”
“……”
她不理他,转过背:“你去洗吧,我换床单。”
“这次我换。”他没戳穿,只继续啃.咬她的颈.肩,声音伏在她的耳畔,“一次一换太麻烦了……再来?”
丁念双眼紧闭,只作没听到,而当他的吻从后颈转到耳根,她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
“傅绍恒……”
“嗯?”
夜深了,她好像有很多话要问,但情丝缱.绻,她又什么都舍不得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