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公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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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我的人？”薛柠觉得好笑，她哪里来的亲人，又有谁担心她？
医院里的白炽灯闪了闪，落在宁衡又长又卷的睫毛上，衬得他表情阴森森的：“谁？这世界除了我，谁还有资格担心柠柠？”
在这世上，爱薛柠的人不多，最爱她的只有宁衡一个。
薛沅澧不擅长跟人争辩，修长的手臂展开，做出邀请的姿势：“你们跟我来。”
神神秘秘的，宁衡哼一声，不相信他能找出第二个比他更关心薛柠的人。
薛沅澧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来到重症病房外面。
哒哒哒的盲杖声在病房外停下。
宁衡透过病房的大玻璃窗，看见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鬓间爬满银色白发，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情敌呢。
听他嘘气，薛柠忍不住好奇起来，到底是谁？
她眼前白茫茫一片，能凭呼吸声分清楚宁衡和薛沅澧的位置，但让她看别的，就不可能了。
这个名义上的二哥到底想让她见谁。
薛柠也很好奇，到今天，她对这世界都没投入太多感情，因为视力受损，看谁都像蒙着一层薄纱，朦胧得很。
“病房里躺着的是我老师韩教授，三个月前，我帮师母整理书房，发现你和老师的合照，你长得挺像奶奶……”
“韩老师？”薛柠陡然截断他的话，握紧盲杖，“他为什么住重症病房？”
多亏了韩老师一直资助她读书，甚至每个月给自己养父母生活费，那家人才肯让她去年顺利参加高考。
可惜去年高考完之后，韩老师这边失去消息，S大的录取通知书被薛妙的亲弟弟一把火烧掉。
那个讨债鬼被她揍得在县医院躺了两个月，她也被那家人关了两个月，错过了S大。
那时候，她只觉得愤恨难当，浑浑噩噩，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薛沅澧苦着脸，叹口气：“去年老师上课的时候无缘无故晕倒，送到医院检查，是肾癌，癌细胞扩散非常快。”
薛柠听到这消息，只觉得心口埋了无数蝴蝶，在扑棱着翅膀要飞出来，恶心想吐。
世道依旧如此不公！
良善好人要在这躺着，忍受癌症折磨，数着日子消耗自己生命，一眼就能望见死亡。
罪恶滔天的人，双手沾满鲜血，还能继续逍遥法外。
如果我是这世界的意志，是这方天地的神明，我要……
宁衡眼睛里挑着刺一般看了一眼薛沅澧，突然开口：“你为什么带柠柠来见韩教授？”
难道是想感动薛柠，挖她腰子，帮自己老师换肾？
鉴于薛沅澧本来该是个变态科学家，他不肯轻易放松警惕。
薛沅澧淡淡回望他：“老师一直担心她，醒过来就让我们找她，之前太忙……”
宁衡知道他的潜台词，之前不知道薛柠身份，高高在上的薛家人不会重视一个被资助的贫穷女孩，假装忙碌，敷衍老人。
薛柠倒没多大感觉，一双眼睛空洞迷茫：“我的配型成功了吗？如果……”
宁衡气得眼睛充血：“不可能，我绝不答应。”
有时候，他有点恨薛柠，对别人掏心掏肺，对他一直冷冷淡淡。
薛沅澧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你们在想什么？什么配型，就算你想换肾给老师，他宁死也不会答应，他要知道你眼睛看不见，指不定背后偷偷哭一场，老师一生病，返老还童一样，老小孩一个。”
“那你带我来，是为了……”
薛沅澧没回答，只敲了敲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正在跟小病友玩的韩老师突然抬头，兴奋地跟薛沅澧挥手。
等目光放到旁边两个陌生人，打量了一会儿，想起薛柠当初瘦瘦小小的模样，再看她的盲杖，眼睛一热，竟然哭了。
薛柠看不见，但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也有些泪目，按着玻璃墙，不知道该说什么。
*
薛柠在重症病房外待了很久，久到差点忘记时间。
等555领着她到医院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宁衡拦住薛家的司机：“我送柠小姐回去。”
司机怕担责，迟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这……”
宁衡对着外人向来都是皑皑雪山，冰冷凌冽：“怎么，薛家还不许我送自己未婚妻？”
薛柠倒不在意，心知他肯定有话跟自己说，吩咐司机：“你先走吧。”
宁家的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在慢慢降临的夜幕里如光一般穿行。
555被两位大佬吓得不敢大喘气，缩在一边假死，宁衡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你打算救那个老头？”
要不是车内空间小，薛柠简直想用盲杖敲他：“礼貌一点，那是韩老师。”
在她缺乏可陈的前十八年，那些美丽的善意就像微微萤火，照亮她的心，让她不至于迷失。
“薛柠，你有没有心？”宁衡掰断手里的墨镜，尖锐的镜片刺进他掌心，“是不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比我重要？”
完全不知道他又在唱哪出的薛柠有点懵，她确定自己人生前十八年不认识一个叫宁衡的二世祖。
怎么他句句泣血，好像自己辜负他一样？
闻到血腥味，饶是薛柠铁石心肠，怎么说不出韩老师比宁衡重要这句话。
这种感觉很新奇，她明明记不住自己和宁衡的交集，却越来越适应他的出现。
“你很重要。”薛柠脱口而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然奇异地安抚了宁衡的情绪，他嘴角微微翘起：“你知道就好。”
“我饿了。”薛柠的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被她这么一说，宁衡也觉得自己饿了，吩咐司机：“去红房子 。”
红房子是S市知名历史建筑，后来改装成高级西餐厅，全国的知名影星都是这家餐厅的座上宾，一座难求。
很少人能像他这样随意把餐厅名挂在嘴边。
太远，太麻烦，薛柠皱了皱眉，宁衡立刻改口：“算了，我们吃点简单的，我看对面那家餐厅就不错。”
司机刚停车，薛柠就问：“旁边是不是有个药店？”
“嗯，你哪里不舒服？”宁衡立刻紧张地上上下下打量，生怕她难受，还要咬牙忍着。
薛柠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手上的伤都忘了，去药店清理一下伤口。”
被她骂了，宁衡反而觉得心里一甜，抿了抿薄唇：“你在车上等着，不要走。”
薛柠摸了摸555的狗头，挠了挠它下巴，555躺在她脚边撒娇，汪汪两声：“主人有我保护。”
宁衡走了没多久，555突然从躺卧坐了起来，毛绒绒的地中海脑袋推了推自己主人。
薛柠揉了揉它耳朵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求救。”
顾不上宁衡的叮嘱，薛柠立刻推开车门，555引导她寻找求救的人。
555猛地刹住四只脚，对面一个黄毛年轻男人正对一个老妇人拳打脚踢。
薛柠也听到了老人的惨叫声，气得差点一盲杖戳穿地砖。
555嗷嗷嗷的凶狠叫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盯着薛柠吹口哨，咽了咽口水。
见薛柠双眼并未盯着她，还拿着盲杖，忍不住笑出声：“本来被个拾荒的死老太婆撞到，晦气死了，啧，又遇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到底是倒霉还是运气好？”
薛柠柔弱无害地站在夜色里，淡淡的路灯白炽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分外羸弱。
黄毛扔下老人，朝着她走过来，手上不安分。
他听见薛柠自言自语，掏了掏耳朵，哈哈大笑：“美女，求救要大声叫，这么偏的地方，说不定有人来。”
恶劣的青年想吓唬眼前这漂亮姑娘，让她像是被狮子追赶的小鹿一样瑟瑟发抖，享受一下她的惊恐和惧怕。
等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孩纹丝不动，冷淡平静的眼睛分外清明，脸上没有惊恐和惧怕。
“怕不是个傻子，”黄毛笑得更大声，“连害怕都不懂。”
话音刚落，薛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黄毛飞出五六米远，惊呆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人。
空气里突然传来一股骚味，555白色狗爪捂了捂鼻子，嫌弃地嗷了一声，竟然尿裤子了。
太弱，根本不值得它主人动手。
黄毛小腹剧痛，捂着肚子，惊恐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薛柠，哒哒哒的盲杖声简直像是恶魔和死亡在耳边低吟。
他爬起来，捂着肚子要跑，被薛柠一脚踩在左脚脚踝，怎么都挣脱不了。
黄毛脸上冷汗涔涔，裤子又湿又冷，忍不住哭了：“美女，大佬，你放过我吧。”
这时候，他才真真正正听清楚薛柠的话：“你们是不是以为，老弱病残就可以随意践踏，是不是以为自己一条烂命可以活万年，这世间再没有公道？”
她忍了一天，见到韩老师默默捐助学生，却不得善果，癌症恶化，靠着薛沅澧这个学生住重症病房，见到一个毫无价值的蝼蚁臭虫竟然张牙舞爪，欺负老人。
这股气憋在心口，比任何时候都灼人。
如果这世间没了公道，那就让她来做这世间的公道。
如果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那就一只一只碾碎这些恶鬼，让他们哭着在脚下尖叫忏悔。
而她不接受任何恶魔的忏悔，我只负责让他们消失。
只要她活着，必不让这世间道法崩毁，堕入永夜。
555只觉得心口灼热，当初封印薛柠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一样滚烫，一道蓝光破体而出，照亮了这条偏僻宁静的暗巷。
它既痛楚，又觉得欣慰，原来这就是主人的意志，主人的愿望，也是她的神格。
难怪她降临这世界的时候，选择封印自己的眼睛和力量，做一个孱弱的普通人，处处都觉得别人会迫害她。
以被迫害的人活在这世间，忍受父母亲人带给她的不公，忍受眼盲的不便，别人的嘲笑，才能更深地体会弱者的感受，追求无上公道。
不够，薛柠茫然睁着眼睛，只觉得恼怒，恶人受到惩罚，这远远不够，好人还要得到回报。
她可以惩罚坏人，但要怎么帮助好人？
耀眼的蓝光里，555身体里飞出一个镶满珠宝的璀璨盒子，它嚷道：“主人，这是你的糖果盒子，快点许愿。”
盒子里装着它主人上千个世界搜罗的奇珍异宝，只要感应到主人的想法，宝贝们就会自己飞出来。
薛柠阖上眼皮，慢慢在心中想到，我希望治愈韩老师的肾癌。
冰凉的晶体落在薛柠的掌心，她轻轻一握，不知道是什么，但莫名相信555的话，这一定可以治好韩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公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