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二十]
“我知道，我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尤其是你。”亚瑟语速飞快地说，声音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温柔。“快点夺取圣杯，去做你想做的事，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让阿尔托莉雅放弃成为王，那不是他一直以来、唯一的心愿吗？
是的，他有着自己的私心。
很可笑吧？
哪怕一直平等地爱着所有子民，在他的内心深处，亚瑟·柯克兰仍旧偏爱着某一位个体。
王并非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握住剑，只是想要看到他人的笑容而已。
她因此被困在过去，而柯克兰已经在未来。
现在不能再让她独自承担起那样的重任，她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
无论是在乡野上奔跑，还是在人群里玩耍，她都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女去拥抱人生。
他的喉咙却好似被硬物堵住了一样，干涩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自顾自生闷气的亚瑟·柯克兰黑着脸，有些焦躁地瞪了她一眼，不爽又别扭地轻哼一声。见王正有点困惑和不安地望着自己，亚瑟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黯淡。
“你……”
阿尔托莉雅露出愕然的神色，吃惊地盯住对方，他看起来有点烦躁，紧紧蹙起的眉心显示着当事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我以为您会继续斥责我。”
王无奈地开口。
其他人如何评价，她都不在意，然而来自深爱着的国家的驳斥，却令阿尔托莉雅感到无力。
“那么，是什么改变了您的想法呢？”
他们毕竟是国家和国王，亚瑟王执意于国家，而英国既然以亚瑟为名……他们当然是彼此的信仰。
亚瑟没有再看她，他在沉默过后，才终于平静地开口：“回到过去也好，重新选王也好，即使是对自己的人生后悔也无所谓，那都是你的自由，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安静地凝视着他，命运高亢的嘲笑一声一声犹言在耳，这些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刻，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有些失落和痛苦的神情。
“我想了很多，一直一直在思考。我想你是在自责当年不列颠毁在了自己手里，没能平静地睡去……对吗？”
亚瑟看见王沉默地点了点头，顿时十分手痒，真想立刻戳开她的榆木脑袋瞧瞧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
“可我却在意你想要“重新选王”的愿望，不想接受你这副企图寻求奇迹的愚蠢姿态。所以，从一开始我们的沟通就出现了问题……你帮过我很多，你让我远离欺辱，你对我宣誓效忠，你将自己献给了国家，你为了我抛弃身为人类的幸福，你……爱着我，这些我全部都清楚。”
少女在拔出剑的那一刻起，就将自己的全部献给了国家。现在，为了她的愿望，就算扼杀他也完全没问题。
“——没有人可以贬低践踏你的理想，就连我也不行。所以，去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了。”
英国终于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随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顿时被收敛得干干净净。亚瑟退后了几步，略显局促地对着她点点头，“谢谢你的守护，阿尔托莉雅。”
“不，大不列颠您太客气了……”阿尔托莉雅喃喃道，只觉得此刻自己如坠梦中。
他低声说：“叫我亚瑟就好。”
“……好的，亚瑟。”
英国先生眉目舒展，随后有些不满地看着对方沉重的表情。
“我必须纠正一点，阿尔托莉雅。所谓由你导致的灭亡，那个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为何会以为自己能力不足，希望以奇迹让历史重来？”
“在你离开的那么多年中，我一直思考一个问题。然后我终于明白了，你究竟为什么会失败。”
阿尔托莉雅蓦地抬头，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真是个笨蛋啊，不要去听那些思维狭隘、目光短浅的暴君的愚昧之言，他们究竟了解你些什么呢？又有谁懂我当时的状况？！我想你也明白的吧，我不需要一个奴役臣民亦或者是肆意征战的国王。”他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实质性的微妙变化，像是被受到了无可比拟的侮辱那般充满了压迫感。亚瑟自嘲般的哼笑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恐怕我也活不到这种时候。”
阿尔托莉雅皱紧了眉，不赞同地直视着他。
“请别说这样的话，大不列颠，我不想要你受到任何伤害。”
“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我是你爱着的故国，你只要记住我现在说的话就够了，不用去管其他人说什么，那些家伙不光用自己狭隘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指手画脚，老实说，这样的态度真是叫人很不快。阿尔托莉雅，只有我的话你要记住，给我好好听着——”
少女挚爱的国家弯下腰捧起她的脸颊，注视着少女那双与自己颜色相近的双瞳，郑重其事地轻声说：“因为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加无私，所以你失败了。因为没有人会比你更爱我，你舍弃了自身，而他们却不是，所以你失败了。圆桌骑士的内斗和争执源于他们的软弱和无能，只有你是不同的。”
想要故国变得更好的目标，绝不会是虚假，企图背负起国家的温柔，绝不会有错。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会迎来如此惨烈的结局而已。
“亚瑟王”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光阿尔托莉雅一直在问自己，亚瑟也同样一直在思考。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那个答案，他要亲口告诉她——她唯一的错误，恐怕就是选择与世界为敌。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阿尔托莉雅眼瞳颤动，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执剑之王的眼中逐渐盈满了泪水，少女的眸光一点一点失去黯淡、逐渐转为明亮，王苍白的脸庞骤然布满了急切。
“你知道吗？你使我免受苦难和伤痛，你做到了你所承诺的一切，你的信念贯彻了一生，任何人都不会比我更清楚你是怎样英明而又伟大的君主。亚瑟王的传说流传千古，无数的历史学家前赴后继，人们赞美你、歌颂你，憧憬着你建造出来的我。这样，你还会有所迟疑吗？”
“你的努力从来都没有白费啊，亚瑟王。你的理想不是错误，错的人绝对不会是你！”
“……似乎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吧，在你将手伸向我的那一刻，我有多么高兴。”
在战火蔓延的危难之际，她怀着一腔爱意，舍弃自己、抛却彷徨、披上盔甲，只为了捍卫他的尊严。
没错，他是被爱着的，毫不保留。
“你是最棒的国王！”
“我的王啊，我与你同在。”
“——我以你为荣。”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簌簌滴落，所有的悲伤和疼痛在那一瞬间被全部抚平，王的声音中有了明显的哽咽，然而她却是笑着的。
“亚瑟、亚瑟……大不列颠，你刚才说……”
“嗯，再说多少次都可以。我以你为荣，亚瑟王。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你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因为，我也同样爱着你啊。”
亚瑟笑得坦率又爽朗，璀璨的金发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他张开了手臂，温柔地对着自己的国王微笑。
“见到你很高兴，柯克兰。”
王终于扑入对方的怀中。
——那是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将自己从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人。
“阿尔托莉雅，你想去看看现在的不列颠吗？”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让你见见它。”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的笑容非常灿烂，沾染着泪珠的脸庞格外美丽。“那是我的荣幸。”
这正是，名为相遇的奇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