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汪洋一片》i许多

9、8、缺失

　　偌大的接待室内，明亮的白炽灯将这个原本就宽敞的房间照得更加空洞。被粉刷得苍白的墙壁与现代化的设施，与这栋已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产生了微妙的违和感。

　　鹰坐在临近门口的位置上，双手撑着下巴，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

　　埃莉诺拉刚刚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大概算是半个无解的谜题。那个女人颈上的精致古饰，混淆了她作为整体的概念、更混淆了远洋鹰对她的感知。人类的历史，正在同这栋建筑的背影慢慢融合。
　　若是从自我检讨的角度来说的话，那么错的便是鹰没错。作为远洋，她太过依赖于自己的能力，反而人为地弱化了她本身的五感。

　　但是，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当远洋鹰第一次发觉它时，应该还是在高中时代。

　　这大概只能算是彭格列十代家族成长中的一段小插曲。事件的起因是一封邀请函，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看起来只是个宴会的样子，邀请即将成人的彭格列十代首领及其家族成员出席。
　　从正常少年漫画剧情进展的情况来讲，这练级收经验的事确实与鹰这类非战斗女性角色毫无关联；然而，当原本打算在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的她打开房门，入眼的即是那名为里包恩的黑衣小婴儿时，就注定要趟一次浑水了。

　　帽檐上躺着一只绿色蜥蜴的世界顶级杀手擅自收拾好了她的行李，只是无事般随口说了句“嘛、你也算是家族中的一员”便转身离去。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几日后，当鹰随着众人站在某座现代化大都市的街头时，感到的只有茫然不堪。
　　这座仅仅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城市，连填充物都满是新生的水泥与钢筋。形形色色的车辆和人群迅速地穿过十字路口，贴身携带的电子设备不断发射出嗡嗡的电磁波。

　　明明看得到、明明听得到、明明感受得到。
　　——却又无法观物、无法闻声、无法感触。

　　这频临崩坏的状态很难用现有的人类语言来描述，大概就像□□的感受器捕捉到了神经的兴奋，居住在大脑中的意识却无法顺利辨别一样吧。

　　与其说这是一个没有历史的世界，倒不如说是过于现代的存在遮盖住了那本就短暂的历史。总之，对于尚未成年的鹰来说，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的空间。甚至，连自我都被丢失。

　　勉强随着人流走动，在撞上前面的谁之后，16岁的少女鞠躬道歉。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微微抬头，黑色的双眸隔着那层玻璃镜片望了对方许久，伸出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金属柱体，名为“啊这是路灯”的思想才渐渐渗透了进来。

　　从那时起，鹰便察觉到，这是为历史而生的远洋家的种族缺陷。而且，是致命的缺陷。

　　办法总比问题多。
　　坐在彭格列家族意大利本部接待室内的鹰，再次回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而脑海中的唯一印象便是那位最高文秘嘴型的变动与缭绕的声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正如前文所说，这并不是记忆的错位，而是远洋鹰本身……人体机能的缺陷——当埃莉诺拉与这栋建筑的历史精确糅杂在一起时。

　　但是。这位黑发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指，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录音纽扣。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坚信她能够有办法克服，无论是什么问题。

　　走回办公室，将那枚精密的仪器与电脑相连，插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她所失去的谈话内容清晰地二次显现。

　　“……嗯~我只是来传达撒共大人的想法的，那么就先告辞了，远洋。”
　　女声，以此作为结束。

　　咔嚓一声，轻点鼠标按了停止键，远洋鹰收敛了一下不爽的神情，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吸。

　　他们的目的，是后天的会议。
　　这个半公开性质的会议允许其他家族的成员旁听，是对前不久某个炮灰家族贩卖人体器官一案的最终总结。说是“最终”也许不太合适，可单就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也只能先这样定论。毕竟，那场战斗所捅出来的篓子比较大，彭格列十代首领需要好好解释一番。
　　卡斯特家族因牵扯到这个事件的内幕已主动退出彭格列家族的同盟，在这之前，它却和彭格列内部哈艮地派的首脑撒共有着不明信件的来往。这就是目前还无法确认，只得袖手旁观的机密。
　　所以，在鹰看来，埃莉诺拉传达的所谓的想法，大概就是针对于此的。由此，这反而恰恰说明了那些信件来往并非普通。

　　——也只能认知到这里而已。
　　现在，虽说十代家族的羽翼在不断增强，但还未有能与哈艮地派针锋相对的实力。所以才会说呀，历史的悠久在某种程度上只会增加主体内部的复杂。

　　哈艮地派这半带有威胁意味的警告，还是让首领知道一下比较好。毕竟，这算是他们的心虚，也算是一种情报。
　　想到这里，她起身，向办公室的门走去。在即将握住门把手的那一霎那，这扇木制品从外面被猛地拽开。

　　被惊到的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了来人：“隼……岚守大人？”

　　这个男人此时明显有些急躁，难得没有嘲讽地紧盯着她，劈头盖脸地问道：“十代首领在哪里？”
　　“欸？不在办公室吗？我也正要去——啊、等等！”

　　狱寺隼人没有听全她那无意义的后半句话语，啧了一声便转身跑向了走廊的另一个方向。
　　最终停留在了监控室门前。
　　勉强跟在后面十公尺开外的鹰大口地喘着气，伸手擦拭了汗珠后扶正了下滑的眼镜，靠在一旁的墙上调整着自己的心跳。

　　凭借如此反应，她可以猜出个大概。想要开口询问一声“是否确定”，喉咙却火辣到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已经步入房间内查看监控录像的那个男人哼了一声，狠狠地吐槽了一句她的体力。

　　【系统】玩家〖狱寺隼人〗完成了一次补刀。
　　↑喂喂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远洋鹰扶着墙走了进去，被笼罩在岚守大人低气压下的值班员像见到救星一般两眼泪汪汪。她直接把目光放在了墙上的那一个个屏幕上。

　　“哟、狱寺！远洋也在啊。”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从门外赶来，笑得一脸天然。被示意可以离开的值班员得救地溜出了门外，顺带着把门关严。
　　“雨守大人。”鹰小幅度地鞠躬算作行礼。

　　已经完全可以确认，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现在不在总部内。调出所有的录像也只能知晓，在一通电话后，他只身一人开车前往了某处。至于那通电话是否与此有关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他今天并没有任何需要外出的活动。办公室内未留下一张便条。车内的GPS也被切断，信号最终消失的地点是离总部的不远处。

　　这样看来，应该完全是个人决意。
　　可在几天前说“大家是同伴”的也是他。

　　“在这个时间，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明显都是在针对后天的会议。”鹰吐气，还算理智地做了个浅显的分析。
　　“这种事老子当然知道，不管别人怎样，我相信十代首领。但、”在控制台前转身，这位出色的左右手紧了紧领带，“怎么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与往常无异的嗓音，却多了份少年时代战前的兴奋之感。

　　笑了两声一扫刚刚的沉重气氛，名为山本武的武士问道：“不愧是狱寺，现在吗？”
　　“是，请雨守大人也一同前往。”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鹰接道，“我会去查通话记录的线索，请与总部保持联系。另外，首领不在这件事，我尽力保密。”

　　——所以，请务必在后天的会议之前，三人一起归来。

　　求评=口=！【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