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78、醉酒之后

　　场面热络，叫人心情愉快。是的，除了苏生。他并不是想来扫别人的兴致，也不是非要和别人感受不一样的。过往种种，刻骨铭心，叫他难忘。尤其满座衣香鬓影，酒杯交错，更是让他茫然。
　　这些大人谈着奢侈品，谈着生意，谈着度假。而他的同学们也聊着在学校不曾聊到的新鲜事物。原本苏生以为他们是在同一时空下，如今看来不是。
　　他是局外人，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苏生在这场庆功宴中，几乎没有说一句话。明明他旁边就是江泽，他最亲爱的男朋友。又明明另外一边是交谈过的同班同学。他就这样思绪茫然，沉默寡言度过了全部时间。
　　到宴会尾声，不少人喝得醉乎乎。江泽看到一向在家里不喝酒的爸爸，竟然喝了满脸通红，想必是真的很高兴吧。
　　散场的时候，他听见爸爸高声说了一句：“我这儿子真是出息了！现在就这么厉害，以后翅膀长好了就可以飞了！”
　　江泽坐在那里默默笑了，原来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那他就努力做那条龙吧。
　　外面的阳光摊薄了，既不晒人，也不刺眼。
　　江泽打发走了其他人，没错，就是打发，搞得三言还回头抱怨了几句。可是他不在乎。刚才有不少叔叔阿姨劝酒，他推不过，喝了一点点。如今他是微醺的状态，每根神经都是松弛愉悦的。
　　他的手长长绕过苏生的肩膀，最后牢牢搁在上面。
　　“怎么样？今天吃饭开不开心？我的小男——”朋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让苏生急急忙忙打断了。
　　“开心，开心，很开心。”苏生不假思索地说道，同时小声告诫，“这里还有你爸妈呢！”
　　他们这时候刚从酒店门口走到马路边，江泽的父母也在身后送客。
　　“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你要什么补偿，和我说啊！”
　　江泽的语气近似于调戏。苏生的脸一下子变得微红。
　　“我们到车上去说吧。”苏生岔开话题。
　　然而江泽在车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仅没有变得更加安分，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现在是初秋，两个人都穿着卫衣。江泽就非要把他卫衣袖子挽上去，然后抓住他的手腕。
　　苏生大为不解，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他笑嘻嘻地直接问道，“是不是他们都说白清清好，所以你就生气了？”
　　江泽难得这个样子，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苏生想，难不成他不是微醉，而是醉得差不多了？可是看他四肢灵活，口齿清晰，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正当苏生在思考的时候，江泽突然靠的很近，然后一动不动。苏生推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苏生竟然感到有一丝燥热。
　　“是不是啊？”
　　苏生一个不注意，江泽的眼睛又直勾勾盯了过来。
　　“没有。”
　　“哦——”江泽拖长了声音，“我知道，你就是，你就是吃醋了。”
　　苏生这会被吓得正襟危坐起来。江泽不安分的时候真像个不定时炸弹，搞得别人一惊一乍的。
　　他看了看开车的师傅，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苏生轻声警告：“别乱说话。”
　　江泽听到后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安安静静靠着苏生，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四周是静谧的。苏生是胡思乱想的。这个傻瓜只注意白清清是不是让他吃醋，却不知道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回事。如果他能快点长大，快点上大学，快点工作就好了。是不是到那个时候情况会不一样。
　　现在他被江泽依偎着，手腕也给他牢牢抓着，好像他这样插翅难飞。也好，即使前面有可以预见的巨大危险，如果被他困住，哪怕困住一生也没有关系。
　　夕阳的余晖洒进车内，温暖而怅然的感觉。
　　苏生想，时间停在这一刻合他的心意。也不止这一刻，其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可以的。
　　很快出租车停在了校门口，苏生扶着江泽下了车。这下了车才知道，江泽是真的醉了。因为他的身体软软地靠在苏生身上，似乎没有了力气。
　　一直清俊秀气的苏生是连拖带拽才把江泽带到自己的寝室里。
　　苏生十分干脆果断地帮他把鞋子脱掉，外套脱掉，然后放上了自己的床。看着床上歪歪扭扭躺着的江泽，他这才庆幸自己这是下铺。要是上铺，绝对让师傅调转车头，开到江泽自己的家里。现在喝醉了的江泽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没盖被子。
　　被子，被子。苏生在心里默念，同时小心翼翼地移动他的身体。苏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动作可以那么轻，简直是害怕把他给碰坏的样子。
　　还好江泽喝醉没有什么疯狂的举动，甚至吐也没吐一下。关于这个，苏生其实是这么想的，这实在是因为江泽的酒量太浅，明明也没看他喝多少酒啊。
　　“你啊，一喝就醉，不太行。”苏生默默在心里想着。
　　睡着的江泽就这样被自己的男朋友嫌弃酒量浅，他现在是冤枉也说不出口。这次的酒度数高，而且叔叔阿姨你一杯我一杯，不是一起来的，江泽就莫名其妙喝了很多酒。在吃菜的时候，他因为高兴，自己一个人也喝了不少，实在不是酒量不好。
　　这个暂且不提。苏生正忙着给他掖被角，把他的两只手都放在了被子里面，只端端正正露出一个头。此时的江泽看起来特别安静和乖顺。他的脸上留有醉酒的鮀红，好像有点娇艳。
　　只有苏生知道他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只要一醒来就是蹦蹦跳跳，叽里呱啦的。江泽是蓬蓬勃勃的，有着源源不断的生气。现在的景象才是难得一见。
　　苏生贪恋地看着他的睡颜，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抚摸他的脸。说实话，他现在不止想要抚摸他的脸颊，还想要去亲他的嘴唇，还想要和他躺在一块。
　　江泽光是睡在那里一动不动都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就好像不是苏生自己想要，而是江泽诱惑他去要。
　　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苏生决定还是不要趁人之危。殊不知到这种时候，只有他是正人君子，换做是江泽早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望着安静的江泽，苏生轻轻点了他的鼻子一下。动作很轻柔，蜻蜓点水一般。然后苏生轻笑了一下，为自己占了便宜而高兴，也为江泽不能“反击”也更觉心情愉悦。
　　就这样，苏生只这样一下就捧起书来读了一个下午。
　　直到天色渐晚，江泽悠悠醒转。
　　当然如果江泽不醒，苏生也是会把他叫醒的。醒来的江泽十分迷茫，左看看，右看看，才明白是在苏生的宿舍。
　　江泽撑起身体，刚要张口问几点钟，苏生就递给他一杯水，淡定地说：“五点。下午五点，不是凌晨五点。”
　　好吧，江泽大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才又问：“那你室友他们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四周黑蒙蒙的，除了他们两个，一个人影也没有。苏生刚才为了他能睡得更好，连灯也没开。后来读书读累了，也就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我们班本来住校的人就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生拿走杯子，耐心解释给他听，“还有两个人也许是回家了吧。”
　　江泽动作迅速地又躺了下去，同时双手拉起被子蒙住脸。这还不算完，他的脚还蹬了几下。
　　苏生在一边看得有点茫然。
　　“那，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睡觉！”江泽一字一句叫道，整个人非常高兴。不对，是亢奋。天哪，马上就能和苏生一起睡了，嘿嘿嘿！
　　江泽掀开被子，眼睛眨得特别频繁，像是在暗示什么。
　　没等苏生回答，江泽又追问：“今天应该不查寝吧？”
　　“嗯。”苏生现在非常难受。他当然特别想和江泽睡在一起。然而学校不能留宿其他人。
　　江泽拍拍旁边的位置，特别殷勤：“快来，你睡这边。”
　　苏生顺从地躺下，心里杂念横行。
　　“怎么样啊？就让我睡在这里呗！”江泽的手伸过来，抱住了他。啊，怀里的人儿可真柔软。还要干点什么呢？江泽蠢蠢欲动。
　　苏生闭着眼睛，默数十秒。十秒钟之后，他推开了江泽的手臂，起身，语气平淡：“学校不能留宿外人。”
　　“我是外人吗？我可是你的内人啊！”江泽强词夺理地辩解道。
　　苏生失笑：“你语文水平倒是进步了。”
　　“那行不行啊？”
　　依旧是毫不留情的，“不行。”苏生只允许自己在温柔乡里沉溺十秒钟，多一秒钟都是饮鸩止渴。
　　江泽不甘心，磨着求了苏生好久都不肯罢休。
　　苏生只好轻轻地亲了一口江泽的脸颊，这才罢休。不过江泽走的时候还是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时不时说个不相干的，希望苏生回心转意留下他。
　　可苏生是个有原则的好孩子，最后也没有答应。
　　结果这晚两个人都相思成疾，睡也睡不着，睡也睡不好。
　　苏生起床后叹气，竟然有一瞬间的悔恨念头是——昨天留住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