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101、危险信号

　　雅思考试过后，江泽终于歇下一口气来。他立即在心里盘算着成绩。其实也不用着急，考完十多天之后就可以知道成绩。但是他还是猜测了一番，因为事实上他很有信心，对这次考试非常满意。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尽力对待一场没有兴趣的考试，上次的数学竞赛好歹是既有兴趣又有天赋。他之前成绩也很好，在学习上可以用随心所欲来形容。即使是在跟着苏生学英语，也有借着学习谈恋爱的私心。
　　这次虽然是苏生给了他这么大的动力，然而他没有事先告诉苏生，所以也不算完全为了他。
　　这样地努力，他确信自己会成功。
　　而且考完试之后他胸中闷气的确一扫而空。他仿佛知道前方是光明的成绩。
　　基于这些原因，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并且作了一些简单的回忆。
　　高中生活对他来说实在是酸甜苦辣俱全。青春期的张扬，挫折，爱情，他都一一体验过了。想起了，也是很有趣很无悔的时光。
　　这个时候静下来，他其实还稍微想了想自己和苏生的现状。自从上个学期开始，苏生和他的接触就很快变少了。他并不怪他，即使苏生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多半是苏父不允许。
　　他是那种毫不避讳的人，高一的时候就因为张扬出名。可是考虑到里面种种利害关系，他只好默默退一步。否则苏父实在不是他们停止接触的理由。
　　刚被发现的时候，他方寸大乱，心里很慌乱也很害怕。他只想苏生平平安安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在意。就算苏生没有说他父亲的态度，他也没有去追问。而后他们的接触逐渐变少，他才慢慢意识到苏父的态度是不好的。即使意识到也不能做什么，他难道还能去对抗苏生的父亲吗？那可是他的亲人啊。后来苏生走读，他以为这是苏生和家里以及他父亲缓和的结果。
　　他那个时候一心扑在苏生身上，即使还和平时一样大大咧咧，很偶然的几个时刻也是会闪过一丝忧虑。甚至他表现得比平常更开心，也只是因为他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至今还不知道苏生。
　　苏生不知道的是，如果他表明了要对抗他父亲这种意思，江泽会毫不犹豫冲在最前面。他会替苏生劝说他父亲，并且向自己父母坦白。无论怎么样，他会坚持争取和苏生在一起的权利。如果苏生不够勇敢的话，那他来替他勇敢。
　　而他们已经在上高三，离毕业只有一年了。他不想在这一年节外生枝，给苏生平添烦恼。
　　只能低调了。
　　他把事情梳理到这里，才更加乐观了一点。
　　一周多的时间过后，江泽第一时间在电脑上查了雅思成绩。6.6分，他看到这个成绩跳了起来。因为父亲要求他过6分就好，而现在他考得算是一个高分了。
　　江泽喜不自胜，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妈妈。
　　江母也替他高兴，夸奖了他好几句。
　　江泽想到爸爸的那个奖励，顺口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父已经出差了好几天，要是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母回道，“不知道。”江泽也没有泄气，打了电话给爸爸，向他报了喜讯。
　　电话里的江父显然非常开心，连连夸江泽聪明。
　　他高兴地对江泽说：“爸爸明天就回去，给你带一些这里的特产就马上回去。”
　　江父虽然一直忙于公司的事务，也一直出差，但是还是很关心家人的。要是出差到新的城市，也总会给他和妈妈带点什么。
　　江泽说“好”，电话这才挂了。
　　除了告诉父母之外，江泽还告诉了苏生和三言。这其实也算件大喜事，但是他没有广而告之。这是因为他觉得这完全是和父亲的一个约定，取得这样的成绩他即使高兴也不觉得有什么。所以他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兄弟一个是男朋友。
　　江泽在苏生面前很骄傲，毕竟他在心里默认苏生是有很大功劳的。
　　“我是走了什么运？嘿嘿，我那个雅思考了6.6，很高的分数哦。”江泽扬起了笑脸，等着夸奖。
　　苏生也特别开心，眼睛亮亮的，“我就说你很厉害。”他对这个有一点了解，知道这个分数很不错。
　　“那是当然！”江泽一点也没谦虚。
　　总之，两个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聊得特别开心。
　　当真是春风得意，好像他掌握了一切。而他也将掌握未来，接下来是高考。
　　第二天，江父果然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手里提着给家人带的特产。
　　江泽和父亲开开心心地聊着天，气氛好不融洽。
　　接着他提到正事，“我做到了，那我的奖励呢？”
　　江父笑眯眯地说，“不急。我打电话问了，他们说店里下个月打折，到时候我带你去店里亲自挑。”
　　江泽听了这些话，心里也放下心来，反正这礼物也跑不掉。
　　然而他没和父亲好好相处几天就出现问题了。
　　那天他放学回家终于亲眼看到父母争吵。
　　然而他只看到尾声。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江父和江母看到儿子都是惊讶愕然的表情。因为是争吵，江父的眼神冷冷的。而江母一脸哀戚，和前些天无缘无故流泪的表情很相似。
　　江泽下意识地打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他们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江父走到阳台，一个人安静去了。
　　江母则回应了儿子的招呼，笑着叫了他的名字，“小泽。”
　　在儿子面前，江母立马收敛了不好的情绪。但是争吵过后她还是露出尴尬的表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晚饭还没煮，唉，你要不等等吧？”
　　“好。”江泽对妈妈露出微笑，然后回到了房间。
　　他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木然的表情。他还在回想刚才的状况，老实说，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吵架内容。只是自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的感情就非常好。他这么乐观开朗的性格也得益于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可这场争吵出现说明，他们的感情没有之前那么好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江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回到了客厅。
　　他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妈妈。她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晚餐。而再看一眼爸爸，他在阳台旁静默地站着。
　　家里笼罩着沉寂的氛围。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
　　江母看了一下时间，对他说：“你还是在路上吃点吧。家里的饭没那么快好，到时候你上晚自习都来不及了。”
　　江泽只好很快地出门，但是一路上都心事重重。他想，只有问一下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高三的晚自习一向进行到很晚。他回家之后，爸爸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妈妈在客厅等着他，还给他泡了一杯牛奶。
　　“小泽，给你泡的牛奶，你现在喝完再去洗漱吧。”江母很温柔地对他说，“高三不容易，你也辛苦了。”
　　江泽接过牛奶，喝了几口。他还是忍不住问她：“妈，你和爸爸为什么吵架？”
　　江母这次倒是很直率，“我们感情出了一点问题，不过不关你的事。”
　　江泽继续问她，“什么问题？”
　　一声叹息，江母站起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你不用那么担心。”她一边说一边回了房间。
　　江泽喝完剩下的牛奶就去洗漱了。晚上睡觉之前他想，明天还是要和爸爸谈一谈的。
　　其实到了第二天，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了。他有点懊悔为什么不在当时就立即问清楚。爸爸还专门抽了时间和他谈话。
　　江泽一口气说了他看到的状况，还有问了昨天吵架的原因。他情绪很激动，说话也没经过事先考虑，有时候措辞不当。
　　然而江父还是好好听他讲。江泽原本设想他会发怒，没想到他听得很认真。
　　江父静静地看着他，说，“大人的事你还是别管。”
　　“可这是你和我妈妈的事！”江泽据理力争。
　　江父也没生气，只温和地对他说：“你现在还是以学习为主。我和你妈妈之间也没什么大事。”
　　那么就是因为小事吵架的喽？江泽心里想道。可是他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小事。
　　江泽说不过父亲，最后只好对父亲说：“多关心关心我妈，她都哭了。”
　　这说的是上次的事情。
　　“嗯，我知道。”
　　江父以很好的态度应答着。
　　江泽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么地儒雅随和。他相信这样的父亲是好的，这个问题一定会被妥善解决。
　　“我们感情出了一点问题，不过不关你的事。”
　　江泽没有说话。他的心犹疑着，然而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