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重生）》九月咸鱼

6、鬼宅尸骨

　　宋子戚说的那宅子正在黄府几里外，邻近街市，背靠着青峰镇最高的山丘，可谓风水宝地，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被宋子戚闹了一通，此刻竟也有不少人前来围观。

　　他一柄长剑横在腰间，走在前头带路，生生的将新上任的“段捕头”气势占了去，那围观的人群见他面色不善，早已识趣的退到一边，等人走开了才敢窃窃私语。

　　等领着人到了里院，他脚步突然顿了下来，指着不远处一堆乱糟糟的碎石乱土说道：“楼大人，便是这里了。”

　　楼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心里暗叹这宋子戚蛮横，那一堵墙，便教他生生给毁成了那般。

　　也不待她开口，段如风便领着几人上前去查探，楼月瞧着他蹲在那边动手在一堆土里翻找，不禁也迈着步子上前去。

　　才没走几步，便见着他从土里翻出来半具人骨，不知是不是推墙时被损，竟是从腰肢上断成了两截。

　　她动作一顿，忙吩咐了人道：“先挖出来。”

　　这边动作之大，早就惊呆了那站在原地的黄老爷，他面目呆滞，指着那碎墙道：“这……为何会这般？”

　　“这不要问你？黄老爷，你在家中院子里藏尸骨，不知是何缘由？”

　　“这……我确实不知。”

　　他动作急促的走到楼月面前，“楼大人，此事我确实不知情，还请大人明鉴！”

　　楼月也是头一回亲自上阵断案，内心早已有些凌乱，听闻他此刻所言，不禁叹道：“黄老爷，这尸骨确实是藏在你家这院墙中，你何不说句实言？”

　　“大人，老夫当真不知这院中为何会有尸骨。”

　　他情绪有些激动，说道：“这宅子是前些年便建好的，我一家在这住的也不过一年，因着府里常有怪事，便找了大师看了看，那大师说宅子靠山，正与我命格相克，说若是常住在此怕有血光之灾，让我带着一家老小迁居几里外的僻静之地，我这才重新搬了新宅，这地方也就一直荒废了，这宅子虽有些诡异，可我从来未听说有命案，也断然不敢藏尸于此，还望大人明鉴！”

　　楼月听他说完，眉头不禁一蹙，正要开口，那边段如风正走了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飞快扫了一眼，道：“大人，已经清点清楚了，那墙里边一共藏着七具尸骨，从服饰来看，应是府里的侍女家丁。”

　　“七……七具尸骨？”黄老爷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抓着段如风衣袖，急道：“段捕头，老夫助你入县衙，你可不能让老夫蒙冤，那尸骨的事我当真不知！”

　　段如风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毫无波澜，不温不热的应道：“我秉公办案，黄老爷若是冤屈，大人必然还你清白。”

　　这才刚上任，这架势却比她这个上任了许久的县令强了不少，不愧是从前她留在身边的人，这脑子若是不用来坑害她，倒是个极讨人喜欢的。

　　楼月暗自叹了一声，吩咐道：“命人将尸骨都抬回县衙，让高仵作验明死因。”

　　“不用验了。”段如风顿了顿说道：“方才已经看过，皆是中毒而死。”

　　楼月一惊，转头疑惑的看他。

　　“你还会这个？”

　　这该说她捡到宝了还是说她养虎为患？想起前世之事，她不禁后背有些发凉。

　　“以前读过些医书，大抵知道些，这些尸骨泛黑，都是遭人投毒，黄府里无端死了这么多侍女家丁，不可能无人发现，黄老爷，你若不说实话，在下也很难帮你。”

　　“老夫说的就是实话，大人，此事我真的不知情！”

　　楼月看他的反应，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夜他在黄府设宴时那般从容，如今却这般急切，想必也对那尸骨之事有几分猝不及防，她叹了一声，道：“知不知情并不重要，黄老爷，如今这尸骨确实是在你这宅中找到的，你且好好想想，从前建宅院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

　　“这……这宅子建的有些年头了，我如何记得。”黄老爷讪讪说了一句，待反应了半晌，又恍然说道：“不过我那时建宅院时曾将此时交由我一位同乡监管，只是我也好些年未曾回去过，也不知他如今境况。”

　　早说不就成了？

　　楼月叹了一声，说道：“那便劳烦黄老爷跟我去一趟县衙，也好助我们寻人。”

　　黄老爷闻言怔住，“大人，大人莫不是不信老夫？”

　　他人精一般，听楼月说要他一起去衙门，早就猜到了她的用意，楼月也不同他卖关子，耐心说道：“本官若不信你，便不会这般请黄老爷同行了，秉公办案而已，这几日虽然要委屈你在衙门小住几日，不过黄老爷请放心，在事情未查清之前，必然不会有人敢亏待你。”

　　又转头对段如风说：“段捕头，这些尸骨劳烦你先带回去，黄老爷的住处，也要安置好了。”

　　段如风点头，上前只看了黄老爷一眼，将他原本想说的话生生的给看憋了回去，他一拂袖，便转头往院子外走。

　　看着段如风跟着人出去了，楼月忙冲章一尺使了个眼色，道：“师爷，段捕头今日头一遭上任，你且跟着去提点一番。”

　　与其说提点，不如说让他赶快回去，说来也是丢人，他好歹也是当过几年师爷的，这点世面也没见过，方才看着那么多尸骨就跑到一旁呕吐，也是将楼月恶心了一番。

　　“大人，你们这县衙的人倒也是有趣，胆大的徒手去掏尸骨，胆小的却看也不敢看。”

　　眼下除了几个衙役也没什么外人，宋子戚抱着手臂在一旁打趣。

　　楼月转头看着她，又看向那堆只剩了碎石乱土的墙，忽而笑道：“宋公子倒是好本事，也不知这墙是怎么倒的？”

　　“自然是推倒的。”

　　“推倒？”楼月更觉有趣，“宋公子原来喜好推墙？”

　　“无端推它做甚，要不是……”

　　宋子戚正要开口，忽然里院里走出来一人，楼月刚瞥见一截青色衣角，就听那人唤道：“哥……哥！”

　　“阿饶！”

　　宋子戚一听这声音忙迎了上去，“让你好好在屋中休息，怎么出来了？”

　　“我……我听到……动静，出……出来……看看。”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力，一张白皙干净的脸憋了通红，楼月看他年岁不大，长得又乖巧安静，心想也不便在此打扰，便开口说道：“既然宋公子还有家事处理，那本官便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宋子戚突然开口喊道：“楼大人留步！”

　　楼月一愣，转过头来看他。

　　“这墙是我推的，尸骨也是我找到的，我既然买下了这宅子，必然是打算在此常住，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希望早日破案超度这些亡魂，我弟弟胆子小，禁不得这惊吓，大人若是有了那人下落，可否告知在下一声？”

　　他说的那人，正是黄老爷口中那位负责修建宅院的同乡。

　　楼月迟疑了片刻，道：“此事衙门自会处理，宋公子就莫要忧心了。”

　　她说了一句，便迈着步子往外走，此刻外头围观的人群早已全部散去，便连那街市之上，也恢复了往常模样。

　　楼月赶到县衙时，章一尺与段如风早已在大堂上等候，见她回来，章一尺忙上来说道：“大人，这黄老爷已经安置好了，只是咱们将人留在衙门，只怕这黄家上下必是心中难服。”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还要将人原封不动的请回黄府？”楼月冷冷瞥了他一眼，“师爷，我既是这青峰镇的县令，发现命案自然是要查明，便是那天王老子犯了事也要一视同仁。”

　　转头看段如风正立在一侧，跟个好看的木偶人一样看着她，不禁开口问道：“那七具尸骨可验过了？”

　　段如风这才有了些反应，他点头道：“七具尸骨皆无外伤，都是中毒而死，多半是有人为了杀人灭口。”

　　楼月：“好好命人看着，切不可再生什么事端，那黄老爷可说了他那同乡的住处？”

　　“说了说了。”章一尺方才得罪了她，此刻忙屁颠屁颠的插话：“他那同乡名叫何重仁，原本是住在那凤山村，那地方偏远，骑马过去多半也要大半日，黄老爷说他多年不曾回去，也不知那人是否迁居他处。”

　　楼月方才责了章一尺一通，虽然都是些心里话，可章一尺在这衙门时日久，她再是看不惯也不能将人打发走，也忙收了怒气，道：“劳烦师爷照看好衙门上下，明日我便带人去一趟那凤山村。”

　　章一尺一愣，“大人要亲自去？”

　　楼月点头，正要开口，只听段如风说道：“只是前去查看究竟，人多只怕太过声张，大人若是信得过我，我陪大人一起去便可。”

　　今日他的表现大让楼月有些惊讶，她一早还琢磨着让人知难而退莫要惦记着衙门里的事情，转头又让章一尺请了他来担任捕头一职，方才事急也容不得多想，如今这般说起，倒是让她颇有几分窘迫。

　　她干咳了一声，笑道：“信得过，自然是信得过，既然段捕头这么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段如风如此聪明，先留他在身边倒也是个得力助手，至于以后……那还不得看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