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尤加利》陵扬君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陆尘一怔。

　　他也没想明白钟景明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但还是大致说了一下，听罢，钟景明沉默了十多秒，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被骗了，老韩在说谎。”

　　陆尘：“什么？！”

　　钟景明：“电话里说不方便，还是我过去吧，哦对了，你家还有啥吃的，给我整两口。”

　　陆尘：“你晚上没吃饭？”

　　钟景明：“吃了，但用脑过度又饿了。”

　　起初，谁都没觉得“又饿了”这三个字有什么奇怪的，直到半小时后，钟景明换好衣服坐在饭桌前，就着半盆酸菜血肠吃了两大碗蛋炒饭、一包方便面、一盘卤牛肉后仍然意犹未尽。

　　陆尘去厨房把冰箱里最后二十个饺子煮了。

　　看着他简单吹凉就往嘴里塞，乔颂震惊道：“你今天到底咋了，你咋比杜司宇都能吃。”

　　“都说了，用脑过度。”钟景明一边吃着一边评价道，“这饺子味儿不错，不蘸蒜酱都好吃。”

　　夏迟：“我妈包的，你这……你要还觉得不够吃的话，我家好像还剩一捆挂面。”

　　“挂面就不用了，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众人刚要松口气，又听钟景明问道：“有水果吗？给我洗俩苹果。”

　　饭后，钟景明翘着二郎腿，悠闲的靠着椅背啃苹果，夏晚见状扭头问夏迟，“你用脑过度也不这样啊。”

　　夏迟：“……和他相比，我好像就没有用脑过度的时候。”

　　学习累到头昏脑涨，现在看来压根都不算个事儿。

　　等钟景明吃完了苹果时间已近午夜，但谁都没有困意，夏迟张口问道：“你说老韩在撒谎，什么意思。”

　　钟景明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回道：“我现在和你的信息不匹配，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夏迟：“你说。”

　　钟景明：“老韩为什么要杀陆尘，他的原话是什么？”

　　夏迟：“他说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小朋友，陆尘是无辜的，他为了惩罚我才决定对陆尘下手。”

　　钟景明：“什么叫不听话的小朋友？”

　　“最开始，我以为回溯时间后带着记忆的人只有我自己。”夏迟将整件事娓娓道来，“我凭借着记忆中的线索去找凶手，老韩应该是因为乔雅的事发现了回溯时间的人是我，他知道我在找凶手，如果找不到凶手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就把吴建军推了出来。”

　　“你和曾亮在厕所打架被叫到办公室写检讨的那天，你们离开后老韩曾把我单独留下，他告诉我不要再管外面的事，好好待在学校学习。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我之前报假警，但后来一想，他应该是在暗示我不要再执着于凶手，可惜我当时并没听懂他的言外意。”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和陆尘一直在找凶手，直至吴建军落网。”

　　“不听话的小朋友就是我，他为了惩罚我，杀了陆尘。”

　　钟景明抬手揉揉太阳穴，“你没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吗？”

　　夏迟：“有些细节我确实没想明白，但整体逻辑并没有问题。”

　　钟景明：“你咋得出的这个结论？整件事最大的问题就是逻辑上的啊。”

　　乔颂已经听懵了，“逻辑有啥问题啊，陆尘对她那么重要，她知道陆尘死后都崩溃的又用了一次时间回溯，老韩用这个惩罚她已经成功了。”

　　“嗯，你说的没毛病，但很可惜，这个结论不成立。”钟景明继续道：“因为得出这个结论的前提是你站在了夏迟的角度，她又不是凶手，你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是没用的。咱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是老韩为什么要杀陆尘，想弄明白这个就必须站在老韩的角度去思考。”

　　陆尘叹气，“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钟景明：“我先假设老韩说他想惩罚夏迟是真心的，如果我是他，我不会杀你，我要杀的还是夏晚。”

　　夏晚顿觉脖子一凉，“为啥啊？”

　　钟景明：“很简单，因为夏迟一开始是为了救你才回来的，我如果带入老韩的视角，我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99年，我也知道夏迟在找凶手，那我该怎么办呢？一种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种是给自己找个替死鬼。前一个选择我先不说他为啥不选，单单是后一种，夏迟逼得我不得不找个替死鬼，最后她成功的把这个替死鬼揪了出来，但我又心里不爽想要惩罚她一下，这种时候，我只会再次对你下手，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做无用功，她拼尽全力还是救不了你，我要用你的死让她精神崩溃，这样才能达到惩罚的目的。”

　　夏晚：“啊……这……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陆尘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也有逻辑问题呢。”

　　钟景明：“对，因为这是从我们所看到的推出的结论，你们都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老韩为什么要找这个替死鬼。”

　　闻言，夏迟已经猜到他想表达什么，“是为了洗白自己。”

　　钟景明：“对，就是洗白，你要找凶手他就给你一个凶手，现在凶手有了，也被抓了，夏晚还活着，你也满足了，他的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命，完全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这种时候他又为什么费劲巴拉的去杀陆尘？要知道当时吴建军已经在局子里了，杀了陆尘可没人再帮他背锅。”

　　乔颂：“也对啊……他杀陆尘这个行为，现在来看显得相当多余。”

　　钟景明：“这就涉及到我刚才提出的第一种假设，那就是他已经通过夏迟回到了99年，而且刚巧是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他通过乔雅的事发现夏迟在找凶手，既然这样，他什么都不做不就好了，为什么又非要推出一个替死鬼呢？”

　　夏晚：“也许是以我老妹儿的性格，这么重要的事她如果不彻底查明白，是不会罢休的。”

　　钟景明：“那查不明白又能怎么样呢？就是没有凶手啊，没有凶手她再怎么查也没用啊，她的目的是救你，只要你能活过跨年夜这个时间点，她的愿望就达成了，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放下了。”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屋内顿时陷入静寂。

　　陆尘的死确实显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和这一系列的事格格不入。

　　“不行了不行了，我暂时不能再想这个问题。”夏晚崩溃的看向陆尘，“你这儿冰箱里真的一点吃的都没有了吗？”

　　陆尘摇头，“去你家拿挂面吧，多拿点，我也饿了。”

　　晚饭过后再也不吃东西的乔颂也弱弱举手，“我也是。”

　　夏迟赶紧跑回家，除了挂面外，又从冷冻层最下面翻找出一包小馄饨，夏晚像不要钱似的从冰箱里疯狂拿鸡蛋，最后每人得到一碗热气腾腾带有荷包蛋的馄饨面。

　　“我就说思考费脑子吧。”钟景明说着不吃，但嘴巴还是很坦诚的和大家一起嗦面，“唉，我刚进门的时候，我感觉我饿的能生吞一头牛。”

　　吃饱喝足后大家都懒得动，把盘子和碗先扔到水池里泡着，然后集体转移到沙发上排排坐。

　　他们暂时想不通韩途生为什么要杀陆尘，聊着聊着就又回归到了韩途生本身。

　　夏迟：“其实刨除我姐和陆尘的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老韩为什么会对学生下手。”

　　钟景明曾经说过，这种连环杀手都有明显的行为特征，比如对学生群体仇恨或者单纯的享受凌虐弱小时的快感。吴建军就是后者，可韩途生既不像后者也不像前者。

　　直到现在，如果不考虑和他之间的纠葛，夏迟都认为韩途生是一个好老师，他很尊重并爱护学生，对待学生尽职尽责，他做到了身为老师能为学生做到的一切，所以今天在发现钟景明他们只是听了夏迟几句话就选择相信他是凶手后，反应才那么大。

　　他当时心里难受不是假的，心态有点崩，这才发泄似的出言嘲讽。

　　这样的老师，怎么会对学生群体有所仇恨呢。

　　钟景明：“现在已知的信息就这么多，这个问题超纲了，我也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陆尘的死就是其中最突兀的一点，想明白这个，说不定就能解释清楚所有的事。

　　夏晚：“我老妹儿说老韩高二的时候手被桌子砸了，留了点毛病，该不会就是你小子干的吧？”

　　陆尘：“又没缺胳膊少腿，手指也没断，就这点事就要杀我？”

　　夏晚：“谁知道呢，人是很复杂的，说不定那根手指头对他来讲特别重要，重要到不杀了你难解心头之恨。”

　　夏迟：“你们还是说点靠谱的吧。”

　　夏晚：“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靠谱的了，你看他，身为班长，老韩的左膀右臂，成绩好又不招老师讨厌，老韩杀他完全没理由啊。”

　　钟景明：“让你说的越来越跑偏，陆尘是在第二条时间线上死的，还是想想他在这条时间线上额外做了什么事吧，这才能成为老韩杀他的理由。”

　　听着听着，乔颂突然想起一件事，“去年，也就前两个月，陆尘你不是在查老韩吗，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