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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一百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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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将近,外面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
对夏家而言,夏迟的康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夏国强乐呵呵的去市场买了一大堆吃的,李桂梅则抽空去商场买了福字春联还有十五要用的红灯笼,打算热热闹闹过个年。
看着爸妈忙碌且开心的样子,夏迟一阵恍惚。
这是她很久之前无比期待的新年,一家人谁也不缺,健健康康的生活在一起,可事到如今,她只觉心口一块儿空落落的,风一吹过便呜咽作响,好像灵魂在低泣。
——陆尘不在了。
夏迟微微阖目,抬手揉了揉难受的胸口,再次睁开眼睛时,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气象局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风夹杂着成片的雪花,吹的外面白茫茫一片,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夏迟将两条红绳缠在一起,重新戴在手腕上,换好外出的衣服后,又给随身听换上了新的电池。
她听着熟悉的曲子,顶着风雪出了门。
赵玉红和杜大海仍旧经营着那家小卖部,夏迟过去的时候,杜大海外出进货还没回来,只有赵玉红一人在家。
“哎呀,夏迟……”见她进门,赵玉红赶忙放下计算器,急匆匆从柜台后走出,扶着她的胳膊仔细打量一番,“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我前两天听你爸妈说了,正想过去看看呢,你、你现在咋样?来来来,你跟红姨进屋,咱们坐下再说。”
多少年了,赵玉红这个絮絮叨叨的毛病一如既往,夏迟坐在床边,被她拉着手,听她聊着大家的情况。
“大宇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说工作忙,估计得二十九才能回来,欢欢比他早一天,也得二十八,昨天乔颂还来我这儿了,他回来的倒挺早,但景明年三十儿的飞机,唉,不过再晚也能赶上回来过个年,你们也好几年没聚了,今年正好,你们好好玩一玩,这下次再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提起他们几个,赵玉红难免又想起了陆尘,但她也不敢提,生怕夏迟再受刺激,只能难受的抹了一把眼泪。
夏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哭啊,你看现在大家不都好好的吗。”
“对。”赵玉红哽咽道,“都好好的,你们都好好的……”
夏迟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发现时间不早了,“红姨,给我找瓶白酒吧。”
“是你爸要喝吧。”赵玉红不疑有他,去厨房用凉水洗了脸后擦干,从货架上拿下一瓶二锅头,“多少年了,你爸就好这一口,别的还都喝不惯。”
夏迟:“是啊,我也不知道为啥。”
赵玉红长出一口气,又拉着她的手絮叨了好一阵儿,说今年家里灌肉肠,让夏迟过两天来拿。
夏迟拎着白酒离开小卖部,踩着没过脚背的积雪,路过206大门,径自走向了化工厂小区。
她凭借着记忆,来到了韩途生的家。
当当当——
片刻后,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韩途生似没料到夏迟会来找自己,开门看见她后,一时怔忪,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夏迟一拳打倒在地。
“韩老师,好久不见。”
虽然夏迟的体力不如男人,但韩途生已经上了岁数,再加上当年受了重伤,现在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如夏迟。他倒地后脑子懵了几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夏迟回手将门关好,而后便拎着他的衣领,强行把他拖进了客厅。
“你、你来做什么……”他的声带受损,嗓音听着无比沙哑。
“过年了,来给老师拜个年。”
见她没有继续和自己动手的打算,韩途生双手撑地踉跄着起身,擦擦嘴角的血,似笑非笑,“那正好,老师做了最拿手的白肉血肠,留下来陪老师吃个饭吧。”
锅里咕嘟嘟冒着泡,香味儿充斥着屋内每一个角落,看着转身走向厨房的韩途生,夏迟眼底一片晦涩。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一件事。
夏迟以为能重新回到99年,是上天给了自己一个拯救夏晚的机会,但她万万没想到,回去的不止她一人。
在见到吴建军后,夏迟已经发现他和自己记忆中的凶手体型不符,可她自认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是当人变老后,身高会缩水,有体型差是很正常的。而实际上,在初始时间线,那个凶手以及从背后袭击她的人,压根就不是吴建军。
韩途生和夏迟一同回到了99年,夏迟不知道韩途生的心路历程,但按照正常逻辑,韩途生发现异常后,绝对会第一时间接触她并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很不巧的,夏迟给了他这个机会。
在乔雅原本遇害的日子,夏迟和他请了假,并赶到二实验试图阻止这件事,那天晚上,韩途生接到了她的电话,应该就在那时,韩途生已经意识到他能回到99年就是夏迟的原因,并且夏迟还带着之后十几年的记忆,她今天不惜撒谎逃课来到二实验,就是想救下乔雅甚至亲自抓到凶手。
至于之后的事……
夏迟苦笑,难怪那些死者会和记忆中有那么大的偏差,因为凶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不了解韩途生是怎么诱导吴建军替代他成为了凶手,但他确实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在背后策划了所有。
——不对,他没有。
恍惚中,夏迟又想起了一件事。
初始时间线上,韩途生曾在高二被桌子砸伤了手,从那以后总觉得手指痛,便会下意识的搓手指。但当她回到99年后,明明没有经历过这件事的韩途生依旧有着这个习惯,加上受害者出现了偏差,她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可也只当是另一种蝴蝶效应的结果。
想到此,夏迟头痛欲裂。
十几分钟后,韩途生关了火,从厨房端出一大盆白肉血肠,还有两碟蒜酱,和两碗香喷喷的米饭。
“来尝尝老师的手艺。”
夏迟麻木的端起饭碗,夹起一块白肉放到蒜泥里沾了沾,而后就着米饭一起吃下去。
见状,韩途生微微笑着,就像一个慈爱的老师,满足的看着学生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喜欢就多吃一点。”
但夏迟根本没有胃口,她放下碗筷,重新看向韩途生,“你为什么要杀陆尘?”
韩途生:“夏迟,我知道你因为陆尘的事记恨我,但当时是他先对我动手的,我只是自卫反抗,关于这些,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
“是吗……”夏迟起身,去脱了外衣,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薄毛衣以及能看出裤兜轮廓的牛仔裤,并将手机留在了沙发上。
她走到韩途生面前,张开双臂,“韩老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身上没有带任何录音设备,况且就算带了,偷录下来的对话也不能够当做证据。”
说罢,夏迟重新坐好,“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现在……呵呵,就算杀了你,陆尘也回不来了。”
韩途生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整个人呈现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眼中笑意渐深,“你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老师当然相信你,你问我为什么要杀陆尘……当然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小朋友啊。”
“夏迟,钟景明和那个十八班的……叫什么了的……算了,不重要,钟景明和他打架的那天,在办公室,我有没有告诉你好好待在学校学习,不要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对于不听话的小朋友,老师当然有教导的责任。”
夏迟死咬着牙关,愤恨道:“陆尘是无辜的!”
这几天,她为了不让爸妈担心,也为了多搜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就以出门透气的名义在小区里和别人聊天。
这些老邻居当然还记得陆尘,只不过一提到他,大家总会说那是个得了精神病的孩子。
警方的调查结果是防卫过当,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坐实了韩途生的话,陆尘有病,甚至还发疯想要杀了自己的老师,每每想到这些,大家既庆幸又后怕。
陆尘已经离开了十二年,可这些伤人的话却从未停歇。
韩途生:“他当然是无辜的,可没办法,谁让你不听话呢,老师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你,让你明白不听话的下场。”
对韩途生而言,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束缚他。
“韩老师,是你想的太美好了。”
夏迟从脚边拿起那瓶刚买的二锅头,拧开后,狠灌了两口,冰凉的酒水顺着食管流进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紧接着,不等韩途生反应,她反手握住瓶口,用力将瓶子砸碎,只剩手里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韩途生顿觉大事不好,“你要干什么?!”
被割喉的感觉是那么恐怖,血液如喷泉一般逐渐带走他的体温和生命,韩途生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却见夏迟将碎玻璃对准了她自己的喉咙。
韩途生顿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大喊,“你疯了!上次能够回去只是个意外,你难道以为上天会一直眷顾你吗?!”
“我不知道上天还会不会眷顾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死在这里,我只知道陆尘不在了。”夏迟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坚持道:“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韩老师,我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我仍然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我要把我爱的人带回来,谁也别想阻止我!”
说着,她高高抬起手臂,对准自己的脖子,狠狠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