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164、琉晖的秘密

　　叶岩他们最后来到了专供外校访学人员暂住的科金公寓，这是一排的独立公寓，与本部的女生公寓区遥遥相对，勉强也算是来访人员的一项福利。

　　“据说，军事学院的招生指标这一项里，对女生的颜值很有些标准，”意识域里，正正同步跟进道，“有数据显示，颜值出色的女学员，在完成特工任务时具有更高的完成度。”

　　叶岩点点头，目光从瞳的侧脸上收了回来，与此同时，白修尔也凭借佩戴的访校人员卡，成功地让众人刷卡进入公寓。

　　复古电梯在三楼停下，按照李嘉图之前的部署，学院给他们分配的是最西边一间彼此相通的大套房。房间里的陈设和学院提供给本部学员使用的一般无二，这点也是某些外校来访人员常常报名来此体验的一大原因。

　　旋亮房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套房，浅橡色的鱼骨纹木地板，清爽的蓝色波点窗帘，灰色椭圆形的吸顶吊灯，还有一整墙壁的黑色胡桃木书柜，书倒是没有塞满，不过放置了一些精致的工艺品：

　　有精致刺绣着学院logo的玩具小熊，学院创始人年轻时英俊潇洒的相框，印着学院大全景照片的马克杯……叶岩甚至还发现了一只学院和某知名博物馆联名的帆布袋。

　　出于好奇，叶岩翻开了帆布袋的后面，登时黑下了脸，堂堂亚瑟帝国王都军事学院，居然也在卖周边？？

　　“学院每年的开销那么大，公关部想着赚点钱补贴，也是很正常嘛。”泽西看见她在看那个帆布袋，凑近了道：“喜欢么？”

　　一听这话，叶岩立刻就将东西放回了原位，只听泽西又道：“你喜欢现在也不能买给你，不然我们的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

　　这时，一路都在仔细检查房间的白修尔也停下来，“殿下这点说得很对。”

　　叶岩：“……”

　　在进入公寓后没多久，泽西就吩咐大家先去休整一阵，等晚些再一起开会复盘近日来的情况。几分钟后，客厅被清空，众人也进入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叶岩和瞳一间，泽西和小白一间。

　　夜深人静，洗过澡的叶岩躺在床上，明明已经闭上了眼，但脑子里还在回想最近发生的事，自从她发现乔迪就是机器猫君后，再看很多事，就又有了不同的角度。

　　她开始一遍遍的，极为仔细地回忆起在地星上和乔迪相遇的所有细节，然而越想就越觉得，乔迪这个人深不可测，即使她已经见过了他真实的容颜。

　　一个气质轻盈，干净如风的少年。

　　但从乔迪的口吻中听来，他确实不像是去过地星，既然如此，萧弈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两个人？不对不对，她与这位兄长之间存在有莫名的羁绊‘爱之光’，所以当初她认识的人，应该就是乔迪。

　　漆黑的天花板也像是一个漆黑的旋涡，想得久了，眼神也渐渐深陷下去，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她被一阵敲门声唤醒，连敲门都如此斯文的，自然只能是白修尔。

　　她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那房门又恍了片刻神。忽然，她双眼一亮，心中有了一个假设，会不会，乔迪确实没有去过地星，但是和小白一样，因为某种原因，他也有了地星上的记忆？甚至，从他的言辞来看，他不仅有地星上的记忆，他还……

　　没错，从之前的麻将局来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多半就是被乔迪以某种身份邀请去参加的，而从离开一人是卫斯理的情形判断，难道说？

　　难道说，和她打牌的那些麻友们都是时间规划局的人？！

　　想到这，她心中陡然一震。

　　她捂着脑袋，头在瞬间昏沉起来，时间又追溯回半个月前，她以瞳的下属的身份和奥斯顿亲王会面，在那里她终于见到了乔迪。在当时，乔迪似乎隐隐向她暗示，坦桑星已经站队了，选择了奥斯顿亲王这一边，作为疑似已知未来的人，难道说，真的不论他们如何去努力，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吗？

　　“叶岩？叶岩！”耳边传来一声很大的呼喊，片刻后，才像是神识终于归位，她看着对方，只是看着，床头灯下，那人的面庞骤然间放大了。

　　是泽西。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泽西神色紧张地问。

　　叶岩含糊地“嗯”了声，忽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美丽，专注，深情，还无比认真。

　　思索间，她的额头也被一双大手用力覆住了，那手势看来明显很不专业，却是在给她试体温，边试还边喃喃道：“真的发烧了么？我摸着还好啊。”

　　这个天真的笨蛋。

　　“多谢，我没事。”叶岩拂开他的手，起身穿鞋，倒是一抬头，就看见白修尔半倚在门边看她，或者说看他俩，那目光幽幽的，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吃饭了。”他说着，又象征性敲了敲门。

　　门内人应了声好，忙出屋了。

　　.

　　客厅的餐桌上，三色的魔豆灯下，早已摆放好了几份夜宵，方方正正的塑料盒子装着，看模样显然是学校食堂的手笔，或许是担心学院的学生们长胖，餐食都是以各种品相的蔬菜沙拉为主，看着就没有太多食欲。

　　“没想到，回来居然又开始吃草了。”瞳摇摇头，口吻透出一种久违的带出嫌弃的亲切，她端起自己的那份番茄沙拉和三明治，又利落地开启了一瓶鲜橙汁。

　　叶岩在她的身边坐下，虽然也拿起了一份食物，但看模样俨然还在神游。

　　“我之前已经检查过了，这间套房的保密级别很高，没有任何监听设备，”白修尔淡声道，经过几个小时的短暂休息，众人的精神肉眼可见已经恢复了些……除了叶岩。

　　泽西自然也看到了这点，他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和白修尔和瞳对视一眼，道：“我们在这里读书时，这里的伙食就是这样了，你不喜欢也只能适应。”

　　叶岩点点头，埋头吃草。

　　她当然不喜欢吃草，尤其是生的、仅仅裹了层淡白色蛋黄酱的草，但实话说，她现在吃什么都觉得一个样，哪怕是满汉全席呢。

　　气氛安默了一阵，众人随意吃了几口简餐，话题就又回到了之前的事上。泽西他们就从白象咖啡馆中拿到的李·嘉图的秘密行军计划书，以及雪恩对奥斯顿亲王的部署这两部分，分别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众人陆续地讨论了一阵，可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泽西索性道：

　　“虽然现在很多的证据都指向王叔，但我还是希望能和父王见上一面。”

　　白修尔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他与瞳对视了一眼，这才发声：“非常时期，这恐怕很难，而且弄不好的话，我们可能会暴露自己。”

　　泽西低道：“我知道。”

　　这样的一问一答，显然就是无解了，于是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叶岩。这时叶岩已经像一头老黄牛般把眼前的那盒草默默吃完了，正准备去啃那块发干发硬的三明治，啃了一半觉得味道不理想，又索性拆了餐桌上的焦糖饼干开始咬。

　　“你有什么想说的？”泽西忽然问。

　　“我，”叶岩拿过手边的鲜橙汁喝了一口，立刻被酸倒牙，“我想喝牛奶。”

　　众人：“……”

　　“对于泽西殿下想回风琴室去探望约瑟华国王和凯瑟琳王妃的事，叶岩你有什么想法？”白修尔一字字认真道。

　　“这样啊，”思索间，瞳倒是真的给她取来了冰箱里的冻牛奶，叶岩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我是这样想的。”

　　“嗯？”

　　“咱们此行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探望国王和王妃，只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得知亲王是否真的是‘天谕组织的人’，”叶岩理了理思绪，继续说：“但是你们别忘了，虽然我们已知国王和王妃就在风琴室里，但就算我们费尽心思去到那里了，见到的，又真的是国王和王妃本人么？”

　　话音落，餐桌上骤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大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叶岩才是被动入局的那个人，她虽然不甚了解帝国的政坛，但是站的越远，有时候确实也看得越清。

　　“那么对这道题，你如何解？”泽西双手交叠着，抬睫问道。

　　“这题挺难的，感觉超纲了。”叶岩眨眨眼，实话实说，“但是，如果是我的话——”

　　她话锋一转，继续道：“我总觉得，身为一国君王，约瑟华国王可能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毫无防备，那其实是不是存在一种可能？对这整件事他从头至尾，其实都知情？”

　　“继续说。”泽西脸色忽变，握紧拳道。

　　“小白的父亲李·嘉图将军作为国王与殿下您之间的纽带，也许对我们最近这段时间力的所为，其实有所跟进。”叶岩继续假设，并抬头将视线对向白修尔。

　　“事实上，为了行踪保密，我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已经切断了和父亲的联系。”白修尔的解释不徐不疾，“至于说那些小部分的时间，则属于我与他单线联系，所以我认为，你说的这种情况虽然存在，但是从我这里套消息，难度不小。”

　　白修尔是个白切黑，正如他所说，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就算是叶岩本人，也确实很难从他处弄到线索。思及此，叶岩沉吟了下，托腮道：“如果不是李将军的话，那么……”

　　她说着，忽然停下来比了个手势，道：“你们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其实少了个人吗？”

　　少了、个人？

　　不，少的那个，并不是人，而是——

　　“是琉晖不见了。”泽西说着，顿时站起身来。

　　“在我印象中，琉晖是国王派来保护殿下的，从殿下很小的时候起……”白修尔回忆着，经叶岩这一提，也反应了过来。

　　“多小的时候？”叶岩忙问。

　　“那个时候我与殿下还不认识，但是听父亲说，应该是特别早的时候，是在……”他顿了下，语调也变成了肯定句，“在殿下还寄养在雷丁城，住在卡梅伦大人的府邸时。”

　　“没错。”泽西说。

　　“如果这样算的话，那么琉晖和约瑟华国王之间，也许存在某种特殊的我们不知情的联系方式呢？”叶岩看向白修尔，“对了，他和我们在英雄墓分开的时候，说去哪儿了来着？”

　　“摄政街。”

　　“是摄政街129号。”瞳已经飞快开启了云端中的3D地图，在全息的地图上，一个红色的小点被逐步放大，那个地方，正是王都最繁华的商业街。

　　但是在这个非常时间里，琉晖去那里做什么？总不能是去做代购吧？叶岩心想着，见泽西一把拉开了座椅，将那双异色瞳仁上的‘幻视’同步启动了：

　　“走吧，我们不如也去看看。”

　　“好。”

　　科金公寓外，晨光正好，诺大的王都军事学院都沐浴在这淡金色的光辉中，显出一种格外的庄严和神圣。学院里，空旷广场上的帝国军旗迎风飘扬，高大的银杏木也终于显出了原本的模样，金色的扇形树叶被微风轻轻卷起，空气中送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木叶香。

　　学院里终于有了走动的年轻学员，他们或夹着平板或捧着图书，在长椅上，在银杏树下，在草坪中，与同伴轻声说话，或眉宇飞扬，或垂头丧气。

　　泽西四人沿公寓的层层白色石阶而下，整装前行，他们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就像是这个校园里最普通的学生，但他们心里清楚，他们此行去探究的，或许并不仅仅是琉晖的秘密，而是这座帝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