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演技派 ...
-
众所周知，幽灵不需要睡觉。
古维不喜欢在没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之前到处乱跑，他在亮着灯的客厅地板躺了一晚上。
别问他为什么不睡沙发，以他现在的状态，躺在沙发还是地板上没有任何区别。古维无论躺在哪里都得注意着不让自己随意穿模，他根本感受不出软还是硬。
睡眼惺忪的奇尔顿拉开门，一点也瞧不出生气的模样，他瞥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古维，神色平静地绕过他走进厨房。
“早上好，奇尔顿。”
古维躺着飘移到了厨房，说实话，就算用德芙泡澡也没他这么丝滑。
“你在做什么早餐？早上喝冰咖啡会胃痛，吃油煎三明治热气哦。”古维飘起来凑到煎锅面前，噼里啪啦的油星子在他的脸边炸开，他却毫无反应。
奇尔顿白了他一眼，拿起木铲穿过古维的后脑勺把三明治翻了一个面。
正常人和鬼怪生活在一起，迟早是要得心理障碍的。
“卧··槽!”古维被奇尔顿挥过来的木铲吓了一大跳，连忙抱着头躲到了一边。
“你好吓人啊！随便说一声我就会让到旁边去了，干嘛冷不丁地来一下子？”某只鬼怪理直气壮地控诉道。
“哼。”奇尔顿冷笑一声，端起自己的早餐走向客厅。
“你难道不先刷牙再吃东西吗？”鬼怪悠悠出声，“喝了夜酒，嘴巴里真的没有任何气味吗？”
奇尔顿没有理会古维，继续用小刀切开三明治，插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原来你不放枫糖啊，我还以为美国人都喜欢在面包片上加各种甜味的酱。”古维喋喋不休地说道，仿佛要把这几天没说过的话一次性补回来。
“你是一直都这么烦人，还是在遇到我之后才变得这么烦人的？”奇尔顿用余光观察着古维，一个不注意，咖啡就撒在了衣服上。
他瞟了一眼突然闭嘴的鬼怪，低头用指尖摸了摸腿上褐色的咖啡渍。
“你做得有些过火了，古维。”他继续悠闲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
“其实你也有沉迷这种处于来自于上位者的操纵感吧？”古维突然凑近奇尔顿，很是费解地盯着那双好看的碧绿色眼睛，“尽管犯罪侧写并不是我的强项，但这是FBI探员的必修课。”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这样想?况且，我也不是罪犯。”奇尔顿坐直了身子，摆出了精神病院院长探访病人的架子，看起来颇有威势。如果不是他的胸前还残留着尚未干结的咖啡渍，奇尔顿的模样还是能够唬住古维一阵子的。
“巴尔的摩避风港精神病院每几个月都会出来一个人指控我对他进行精神操纵，而事实就是，我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这样，一视同仁。”
“你是在指望着我对你的态度会有什么不同？还是说你自认为是FBI死去的探员中最特别的那个，特别到能够抓住我的注意力？”奇尔顿重新靠在了椅背上，他带了些调侃的语气说道，“这可算得上是相当的自大了，古维先生。”
奇尔顿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向古维露出了他的招牌式假笑。
“你愿意干什么都行，只是别再这么模仿着当一个蠢人了，很无趣。”
……
奇尔顿的业务能力很强，他会在工作期间穿起深棕色的西装，搭配一条带有墨绿色螺旋花纹的领带来陪衬他浅绿中带点哑灰的眼睛。
良好的穿衣品味给大部分人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再者，奇尔顿的谈话方式称得上文雅，只是在需要使用到一些专业名词时，他会坚持说出全名，而非简称。这让他说出来的句子显得有些冗长，但还算不上缺点。
相当一部分游离在犯罪心理学之外的人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
奇尔顿今天会见了一位刚从内华达州转院过来的少年犯，他被指控“故意谋杀罪”，并且判处了十年刑期。
奇尔顿认为他同时患有妄想症和间歇性惊恐症，总体来说，这次会谈的效果不错，这位青年十分乐意和奇尔顿倾吐内心的恐惧和以及蓄意谋杀女友之后的愧疚。
他真的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学识打开其他人的心扉，无论他对于这些东西感或者不感兴趣，奇尔顿都会摆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
“他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把她给吃进了肚子里，仍然不停地向我追问我尸体的下落。”奇尔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戴着誊写相关资料时需要用上的近视镜，把玩着一只亮蓝色的钢笔。
奇尔顿现在的模样和之前那副只会无能狂怒的样子截然不同。
“很有意思吧？”他问。
古维摇头。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他对恐惧的幻想里有一只会跳舞的小丑，那个怪物迫使着他向自己的亲人下手。”
“典型的妄想症，我这里已经有四五个类似的病例了，其中还有关于洗碗机的幻想。”奇尔顿把写了一半的资料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他的椅子绕了好几个圈，最终定格在侧向古维的位置。
“犯人时常幻想自己家的洗碗机里住了一只恶魔，每个月都要献祭一人的头颅，否则自己就会受到诅咒。后来等到堆在阁楼里的尸体发臭，FBI破开他家的大门才发现，那个洗碗机里堆满了被砸烂的头骨碎片。”
“患有心因性精神疾病的罪犯们从本质上看待世界的观念就已经和一般人不一样了，他们或许会更亲近一些特别的东西，认为自己跨越了种族的障碍，从中获得了归属感。”
古维笔直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黑色的眼睛里亮起了一道光。
“事实上这种认同感是不存在的，共鸣只存在于患者对于暴力的极端幻想里，实质上是他们为了平缓情绪而突出的一种表现方式!”古维说道。
“当然，不得不承认FBI探员里虽然少有像威尔·格雷厄姆那样惊才绝艳的天才，但你还是有些值得称道的地方。”奇尔顿微笑。
他的笑容很有迷惑性，那双美丽的灰绿色眼睛平添上了几分甜蜜的气息。
“这同样也是自恋情绪的一种体现，我们以切萨皮克开膛手举例……”奇尔顿看向古维，用眼神含蓄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倾听的意愿。
“开膛手从来不会留下类似的作案痕迹，除了残忍、毫无同理心之外，很难找到其他类似的特性。而这一次他在我死前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你知道刻板印象的内涵吗？”奇尔顿突然问道，他站起身走到古维身边。
“不打算继续演下去了?”古维同样回以微笑。
“这种试探的手法太过拙劣，不如坦诚一些。能让开膛手为之动容的人必然有特别之处，但我希望你愿意亲口告诉我。毕竟，你已经死了，不是吗？”奇尔顿抽出一张黑白配色的A4纸，上面写着古维的尸检报告。
“肺癌晚期Ⅲ期，嗯?”
“因公殉职可以获取一大笔抚恤金，不仅可以消减家庭的负担，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奇尔顿点燃了一支雪茄，凑到唇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那双绿眸在缭绕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锐利，仿佛一只揪抓住猎物的鹰隼。它们会振翅飞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空，将利爪中攥住的东西狠狠抛下，摔个粉碎。
“看来，你要揭发我了。”古维站起身，虚握住了那张报告的边缘。
就像奇尔顿说的那样，他碰不到这东西，他死了，死于切撒匹克开膛手的虐杀游戏。
“不，我仅仅是想知道真相，而非欺骗。”他说，“在格雷厄姆先生任职之前，我曾是FBI联邦调查局关于切萨皮克开膛手的顾问。”
奇尔顿冲古维吹了一口烟气，笑容狡黠。
“为了满足一点好奇心罢了，更何况，你还能在我这里失去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演技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