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疏浅墨

10、天上人间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我想你认识的，那个人，”尽管心里被凌然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波澜，他的脑子仍在飞快的飞快的转着，“他叫，陈雨千。”
　　凌然吃惊的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你怎么会知道他？”

　　她说，“陈雨千不是已经不在了么？”
　　“不在了？”冷晗冲上前一把抓住凌然的肩，眼里不似以往的清明，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倾泻而出，“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遭了，”或许是冷晗的情绪波动过于强烈，凌然一下子急了起来，“快，赶快去找筱晓。”
　　“今天，是陈雨千的忌日。”

　　她的手链是陈雨千送的生日礼物。
　　她曾因为他的死而辍学。
　　她和他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冷晗不知道多少次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了，但却无法控制住这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反复回荡，震的他脑子隐隐的疼。
　　这一刻他所有的冷静理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瓦解的烟消云散。

　　天，渐渐暗下，城市陷入一片逼仄的沉默。
　　筱晓无意识的在校园里晃荡，她不敢停下脚步，怕一停下就会不断有同情或是退缩的眼光朝她望过来。
　　天知道，从陈雨千死后，她度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整天浑浑噩噩，而周围人的目光除了怜悯就是怜悯。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都她的心！能够听见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她真的好累。

　　电话一直在她的手里握着，却从不曾接听过，无论是凌然的，楚牧的，或是，冷晗的。
　　想至此，女生的眼里瞳孔猛地一缩，苦涩的气息从中流露出来。他都知道了吧。所有的事情，都要重头来过了。
　　她无数次的抱有过期待，却也无数次的失望过，这一次，她真的迷茫了。

　　筱晓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是一直有种声音告诉她，逃，逃吧。
　　逃开所有人关切的话语，和令人憋闷的眼神。
　　手机一直在响，但女生有如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无章的走着，直到最后电量过低戛然而止。
　　世界再一次归于缄默。

　　校园很大。
　　即使是在冬日夜晚，冷晗额上也有了丝热气。焦急，也是烦躁。
　　他们毫无章法的在学校里寻找，而远远地，看见桥上坐了个人。
　　只是一眼，一种熟悉的味道扑鼻而至，冷晗就知道，那个人就是筱晓。

　　女生坐在栏杆上，双脚腾空，两只手随意的扶着旁边，闲散的晃荡着，薄薄夜色下，似是要腾空离开。
　　她身上又恢复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充满温柔的抗拒。

　　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放缓了步子，向她走去。
　　一步。
　　他在她身边，用尽了办法不露痕迹的照顾她，催促她吃药，好好休息，为的就是等候她某一天的蓦然回首。
　　两步。
　　曾以为只要自己用了心，渐渐她会喜欢上自己会发现自己默守在远处的等待，以为那个陈雨千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过客。
　　三步。
　　谁能告诉他，那个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陈雨千，竟然在她心里存有过那么长的回忆。比起他们相处的几个月，他拿什么跟别人相比？
　　四步。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就不怕自己会掉下去！
　　每一步靠近她，压抑就会向心间蔓延一步。

　　纵是心里有千般恼火百般失落，冷晗还是强压住了情绪，停在了女生不远的地方，怕吓到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筱晓。”声音很轻，但是手却握成了拳。
　　依旧温和的声音在黑夜中破碎成一丝一缕，转眼被夜色吞没。

　　女生没有回头，此刻的她像是沉浸在了一个虚幻的世界，空灵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冷晗眼底翻涌着深沉难解的抑郁，快步窜到她身边把她抱下来。
　　“筱晓你给我醒醒！”

　　女生摘下耳机，仿佛被吓了一跳的看着他，“冷晗你干什么？吓死我了。”浅浅的笑容，一如往常，却在冷晗看来分外刺眼。
　　“为什么不接电话？”声音有些僵硬。
　　“啊？”筱晓愣愣的看着他，再从包里拿出手机，“没电了。”

　　该死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他说话，冷晗眼里的烈焰愈涨愈烈。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就不想知道自己在被她糊弄了这么久后是有多么的愤怒！
　　“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本温和的声音有些阴沉。
　　“告诉你什么？”女生仍旧笑的一派天真。
　　她还是依旧不肯告诉他，不肯对他卸下防备，冷晗的眸色暗了，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心间。一直以来他的隐忍和等候，在这瞬间全部化为虚有。
　　“告诉我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已经过世了！”冷晗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筱晓的目光有些慌乱的闪了闪，“我只不过……”
　　“只不过是不想告诉我，你究竟是把他在你心里藏的有多深，究竟有多么的爱他，是不是？！”

　　女生张开了口，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一双眼死死地看着冷晗，脚步却不断的向后退。
　　渐渐，无声的注目化作低低的浅笑，回荡在空旷的四周，她依旧在笑，但那笑容，已不再像往常那样即使稀薄任然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眼看就要退到桥边，冷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不想她迅速挣开冷晗的手，收起笑容。
　　“看来你都知道了，”没有惊讶，没有不满，筱晓低垂着眼眸，敛起目光，声音有些涩，“怎么，害怕我跳湖不成？要自杀我早就去了，何必等到今天。”
　　“你……”百转千回，心中的郁结在真正遇见她之后却又不知从何发泄，冷晗长叹一口气，“你这又是干什么？”
　　“与你无关。”此时的筱晓仿佛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防备异常。
　　“筱晓！”
　　女生慢慢抬起头，眼神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充满防备，还有落寞。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忘不了他的好，忘不了他送我的手链，忘不了他到过的地方，忘不了他的一切一切。”筱晓越往下说，眼里疏远的光芒越盛，语调越低沉，像是无奈像是抵触，而更多的，是疲惫，“所以，无论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离远一点，就不会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了。

　　皱皱的声音在空气中一波一波袭来。
　　她每说一句忘不了，冷晗的表情就多一份狼狈，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全身。原来他做了这么多，真的还是敌不过陈雨千一缕回忆的重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种深刻的想念和爱恋，即使是他这般强势的人，也有了一丝退缩。
　　见男生许久没有反应，筱晓了然一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随着他的缄默被狠狠掐灭。“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语气里有他不曾听过的嘲讽和疲惫。
　　言毕，毅然转身，擦过冷晗试图拉回自己的手，漠然离开。
　　原来，我心里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都没有人能够满足。

　　望着女生的背影，冷晗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嗓子却干涩的无法发声，只有颓然的把手放下。
　　就在前几天，她还曾带着些依赖的向自己走进，为什么此刻，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却感觉来人之间，隔阂着千山万水。

　　筱晓闭了闭眼，想把涌出来的泪逼回。
　　轻轻扶上那一条依旧泛着银光的手链，却止不住微微的颤抖。
　　就这样吧。
　　筱晓这样想。
　　就这样一辈子，不也是挺好，对不对，雨千。
　　我亲爱的大哥哥，我最初的爱恋。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吵吧~吵吧~我亲爱的男配要出场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