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江水沐

3、挥别

　　第二天，江言起了个大早。老早就起来了，将书包收拾好。坐在餐桌前，等着吃早饭。
　　他家照顾他的阿姨到他家，看到他起那么早很惊讶。
　　“这么早就起了啊。”李阿姨看着去厨房做饭了。
　　“嗯”江言点点头。
　　听着李阿姨做饭的声音，江言其实有的时候会觉得他的爸爸妈妈还不如他们自己聘请来做饭的人好。
　　他坐在餐桌前，不一会儿，他就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是面。
　　李阿姨做了他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他自出生一来，第一次觉得生活这么美好。今天太阳很早就出来了，阳光很好。等一下他可以吃他喜欢吃的面 ，有他期待的事，他觉得现在流过的每一秒钟都是享受。
　　“来来来，面好了，快吃吧”阿姨把面端了出来。
　　“嗯，谢谢李阿姨”江言端着面，先没急着吃，而是先闻了闻这面的香味，“真香”。
　　“好吃就多吃点，把那鸡蛋和西红柿也吃了吧”李阿姨关切地说道。
　　江言没回答，只摇了摇头。
　　“嘿，你这孩子很奇怪耶。阿姨一直觉得你这习惯有点奇怪，只喜欢吃西红柿鸡蛋放一起煮的面，却不喜欢吃这里面的西红柿和鸡蛋。但是平时煮的鸡蛋和西红柿你又会吃。这是什么习惯？”阿姨疑惑道。
　　江言听着李阿姨宛如绕口令一般的问话，有点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吃面，他就只吃面，不吃其他的配料和菜，因为他觉得面里面的配料和菜只不过是为了让面更好吃而已，并不是主食。
　　吃完面，时间还早没有那么快上学，他今天太兴奋了，所以起的太早了。他坐在门口的楼梯上，看着昨晚慕言消失的那个转角。他现在都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过于玄幻。看了一会，就见在那转角处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太阳光温柔地照在了他的身上，他逆着光走来。
　　！江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慕言怎么会出现呢？
　　慕言还没走到他眼前就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并挥了挥手。
　　江言呆呆的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早上好啊，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慕言说。
　　“嗯”江言用力点点头，对于慕言的出现他很高兴，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窘迫，脸上耳朵间微微泛了点红。他装作无意地用手拂过耳边，实则是用手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耳朵。
　　“你…怎么来了？”江言惊讶地问道。
　　“我有点不放心你，昨晚上的伤好点了吗？”慕言关切地问道。
　　“已经不疼了，谢谢你的关心。”江言心里有点酸涩，有点想哭。
　　“没事儿，不疼了就好.”慕言欣慰地笑了笑。
　　之后他把手伸向自己衣服的口袋对江言说“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变个魔术”
　　“啊”江言有点懵，什么魔术呢？他带着些忐忑与好奇，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到慕言眼前。
　　彼时太阳光正好，照在江言细白纤细的手上，在阳光下白的都有点反光。
　　慕言想江言肯定天天呆在家里不出去，不像他天天往外蹿，夏天经常把自己晒黑了，然后冬天又白回来了。
　　他把糖抓在手里，握成一个拳头，在江言的掌心上缓缓放开。“当当当当，你看兔子”只见江言手心上，赫然是三颗大白兔奶糖。
　　江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鲜少吃其它的糖，要吃的话也是薄荷糖，他喜欢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这也是他第一次得到了别人分享给他的零食。
　　他望着他手上那三颗大白兔奶糖，看着那几只兔子，觉得它们好可爱，手上的糖，他也舍不得吃。
　　“嗯，这些兔子真可爱。”江言说
　　“嗯，那你喜欢吗？”慕言鬼使阴差地问了一句。奇怪，他之前送东西从来不会问这个的，送出去了，便送出去了，喜不喜欢是那个收东西的人的事了。
　　他有些别扭的微微侧了一下身。
　　江言将那几颗糖小心收好，放入自己口袋中，认真的答道：“嗯，我很喜欢。”
　　这还是江言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说出自己很喜欢某样东西，不一样的感觉，但感觉不错。
　　听到江言这句话，慕言微微提起的心才落回原位。
　　“那就好，上学吧”慕言说着转身往前走，江言飞快起身跟在他旁边。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啊”走着走着慕言问道。
　　“佳育小学”江言认真答道。
　　“哦，我知道那个学校。那你今年几岁啊，读几年级”
　　“七岁，读二年级”
　　“嗯？你今年都七岁了。那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啊，我才八岁多，读三年级。我怎么比你高了半个头。你是不是每天都挑食不吃饭，只吃零食饮料啊”慕言有学有样地模仿他奶奶对他说的话。
　　这说的就是慕言他自己，每次回奶奶家吃饭他都要被他奶奶说一段顿，说他不喜欢吃蔬菜只喜欢吃肉没有营养。
　　但他又不觉得自己是挑食，他只是不吃自己不喜欢吃的菜而已，只不过这菜有点多，怎么就挑食了，这怎么能算是挑食呢？真是的。
　　“没有啊”江言回答说。他基本上什么菜都会吃一点，没有讨厌吃的，同样也没有格外喜欢吃的。
　　“嗯哼，那好吧”慕言不信地说道。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们到了学校门口，“那你进去吧，晚上是四点半放学？”慕言猜测道。
　　“嗯”江言答道。
　　“那好，晚上我来教你，拜拜”慕言朝他挥手告别。
　　“拜拜”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他这次挥手挥得比第一次更熟练了，但还是有点紧张。
　　他其实挺怕和别人打招呼告别的。一来他不太擅长，二来，他没怎么做过，也有点恐惧，别扭。每次和慕言打完招呼告别后，他都会偷偷地松一口气，心里面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回到教室里，同学们还是跟之前一样，默契地忽视他。不过他的心情不似以前一样觉得压抑了，因为他有了平生第一个像朋友一样的人——慕言。
　　应该算朋友吧。
　　他很悠闲，怡然自得。慢慢地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准备上课。
　　老师来了，日复一日得教学模式，江言仍认真地听着，心底一直开心着。
　　慕言地出现像细碎的光，零零落落地撒至他心底各个角落，无一幸免。
　　光虽微弱却也足够了。
　　他希望时间能够快一些，快一些下课，快一些放学，然后快一些见到慕言。
　　今天他觉得老师提问人的姿势很搞笑，上身微弯下来，双手自然下垂，头向前伸，问“有谁知道吗？”看起来有点像大猩猩。
　　他第一次看到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天才注意，之前他好像明明也是这个姿势的。
　　心情轻松了，便有精力注意到那些平时并未注意到的小事了。
　　就这样一天开心无事地过去了，他背上书包，准备快点去校门口去找慕言。
　　正在他飞奔着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是徐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带他那些小弟。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看着他。他觉得徐城应该没胆子在校园里就公开欺负他。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一有动静，立马就会成为焦点。要真欺负他，也是像之前一样，在校外。而且就他一个人也不像是要欺负他的样子。
　　不过就算是欺负他，他现在也不怕了，他会学着保护自己，不会像之前一样总是躲了。
　　他看着徐城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没看他，把眼睛看向了那片梧桐树林。现在是冬天，梧桐树落了许多叶子，现在看上去有点光秃秃的，好不萧瑟。
　　他看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以后…不找你麻烦，你也别让慕言找我麻烦。”
　　他并不是怕江言，他只是怕慕言。慕言虽然不会随便欺负人，但惹到了他也是很可怕的，至少他打起架来很凶，直接放开了打，他们根本招架不住，谁没事想给自己找一顿揍。
　　如今慕言既然想护着他，那他也就不找江言的麻烦了。反正他找他麻烦，虽说是因为之前他喜欢的人，但第一次欺负他没过多久，他就不喜欢那个人了，喜欢上了另一个班里的人。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真挚的喜欢。
　　之后他慢慢地体会到了欺负人的乐趣，与以往不一样，只是觉得好玩有意思而已，所以他便一直欺负江言，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没理由给自己找麻烦。
　　看着江言被打，被欺负但又反抗不了，也忍着不哭，那样子，可真可怜呀，真是倔，越倔就越想欺负。
　　让他起了征服欲，一点都不像之前他欺负的其他人一样没意思。
　　而江言看着他，身体在微微地发抖，眸子里没有什么情感，没再看他一眼。便转身沿之前的方向跑去，慕言还在外面等他。
　　他浑浑噩噩的，也没想些什么，跑到校门口，看到了慕言，他手中拿着两个糖葫芦，看到他，两眼弯弯，笑着把一个糖葫芦给了他。
　　“谢谢”江言有点腼腆地笑着说，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他撕开外面的那一层膜，小心地舔了一口，真甜。他第一次吃这种东西，于是他便慢慢地舔了起来吃。
　　而另一边慕言则相反，直接一口咬掉一个在嘴里吃，糖和山楂都碎在一起，酸酸甜甜的。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这种甜的东西，但他觉得江言会喜欢的，早上看他好似很喜欢那个大白兔奶糖，晚上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经常会有许多小摊子，卖些烧烤饮料什么的，他看到了这个糖葫芦，当即就想买下来。
　　吃着吃着，慕言关心地问道：“今天看见徐城他们了吗”
　　“看见了，他放学时来找我了。”江言点头说道。
　　“他又来欺负你了？”慕言眸子里闪起了危险的光。
　　“没有没有”江言忙摇头，“他…估计以后都不会欺负我了。”
　　“嗯？”慕言疑惑了一番，不过随即想明白了笑了笑“看来是因为他是怕我”
　　“嗯，”江言崇拜地看着他，“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还会被他们欺负的”江言的声音到后面有点低。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谢谢就不用了”慕言说。
　　江言摇了摇头，心里想就是要谢谢你啊，就又继续舔了起来。
　　“那个…”慕言看江言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想问一下。
　　“嗯？”江言心里有点疑惑，怎么了？
　　“就这样了吗？不用我帮你教训回来吗？这样对于他们岂不是太好了？”
　　确实，若一个人说欺负你就欺负你，有一天说不欺负了，便不欺负了，拍拍屁股就无事地走了，那你是什么？玩具吗？
　　江言停了一会，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对于一个欺负了自己那么久的人，带给了自己那么多烦恼，恐惧的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是叫慕言帮他打回去吗？还是就此这样呢？对于那些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他心里很茫然。
　　其实，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好，他之后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不会再有人欺负他，追着他跑就行了。其他的，就算了吧。他也不想想那么多。
　　有些事情与其纠结，不如放下。
　　而且因为他们，他遇见了慕言，有了三颗大白兔奶糖，和现在嘴里的糖葫芦，挺甜的。
　　所以，他对慕言说：“就这样爸，不用管他们了。都结束了。”
　　说完江言笑了笑，很开心。好像从说完不用管他们开始，徐城他们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就算有也没关系，今天慕言会教他，之后他也会学着自己保护自己的，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只是逃了。
　　慕言微微的有点惊讶，他之前被傅北尘拉过去干过架。他们那个年纪原因很简单。一句话不合意，便骂了起来，骂着骂着，不知道谁不小心推了谁一下，就打了起来，打不赢就叫帮手。有时候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他之前也打过架，傅北尘那就是经典的，你打我一下，我一定会还你一下。总之我不能白白被你打了，我死也不要吃亏。
　　如果换做是傅北尘恐怕在第一次欺负后就会拉上他和其他的弟兄们一起去轰轰烈烈地去干一架。何况江言被欺负了也该有些时候了，怎么能……？没有一点怨恨呢？真奇怪。
　　他不禁看了看他，却发现他还在吃第一个山楂，外面的糖都被他吃掉了，他现在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山楂，再看看他，第三个都已经吃完了……
　　真斯文…
　　算了，他不计较就不计较吧。
　　不过若是没点教训，岂不是对徐城太好了？等一下他又去欺负其他人了怎么办？就当是为民除害吧，避免以后再出现像江言一样的小孩。
　　所以他打算叫上傅北尘他们给徐城一点教训，为了他不再欺负别人。
　　他暗暗地想着，不知不觉咬掉了最后一个山楂，再看看江言，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第二个。
　　慕言：……行，您大爷的慢慢吃吧。
　　慢慢地走到了江言家，原来上下学有人陪是这个感觉呀，真好，那些每天有爸爸妈妈接送的小孩子可真幸福，江言在心里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