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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帕拉梅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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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提了水果牛奶,许一言在前面健步如飞,何意思却像个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颇为狼狈。
两相对比,实在惨烈。
“我说你这力气怎么练的啊?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何意思纳闷,难道她天天在工地搬砖?
“天生的。”许一言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何意思听完更幽怨了。
小时候那些男生都不敢惹许一言,她力气大,又比同龄人高了一个头,打架从来不遗余力。那些讨人嫌的都会被她打到地上嗷嗷叫。
许霸王名副其实。
一瞬惊觉黎敬对许一言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连打架这种事都是跟他学的。
昨天在附院楼下,何意思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温医生。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眼里终究氤氲了一丝温情,自然而然回握黎敬的手,抿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话。
清冷又美丽,温怜又慈悲,一如其名。
那便是黎敬抛却生死千里奔赴去守护的人,他们站在一处是那般登对。作为旁观者,何意思也不免心绪复杂,何况掩藏了十多年不敢泄露半分的当事人。
如今这个地步,进也进不了,退也退得艰难,该是何等心境?
那个人如同光的存在,照亮灰幕般的天空,斩获希望给予许一言新生,带着她重新踏入明光处,岂敢忘怀?
许一言突然转过头来,眯起眼来回瞟:“你不看路看我干嘛?”
“你好看行不行啊?”何意思说着就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
何医生“嘶”了一声,直接无视,快步与其擦肩而过。
其实说许一言好看也没说错,这女人长了一张智性恋最满意的脸,五官没有丝毫偏移分布十分舒展,轮廓流畅,干净又明朗。
很难去界定她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大事上有能力,小事上迷糊却又不太计较。她时而果决,时而不着调,既鲜活又温吞,既悲悯又洒脱。太周正了,眼底十年如一日沉淀着最明亮的坚定。
那一身无关性别的干净与坚韧,她始终挺立着脊背,也始终爱憎分明。
这样的人不论男女,很难不让人为之侧目。
门铃响了,余惟肖趿拉着鞋子跑来开门,许久不见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靠在墙上气喘吁吁。
他接过东西让出路来,嘴上还念:“快请进快请进,姐你们怎么还提这么多东西,这也太见外了!”
何意思忍俊不禁:“好弟弟,把你咧到耳根的笑容收一收我就信了好吗?”
两人穿上早就备好的拖鞋,顺着余惟肖的引导往客厅走。
许一言取下口罩,环顾四周问道:“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嗯,我哥马上就回来。”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余惟肖唤着两人去洗手。
路过书架时,许一言瞥到一只猫咪的照片,刚好摆在显眼的位置。
“这小狸花长得真狸花。”
“许一言,你不会形容就不要形容。”何意思很无语,也凑过来看了看,又摸摸下巴。
怎么说呢,确实很狸花。
胖胖的体型,身上的条纹很清晰,嘴边白色胡须很长,卷起来像小波浪,和脸上那几道弯弯的条纹一样。蹲坐的样子像古时候守门的小狮子,笑眯眯的,很宁静很安详。
“真可爱,怎么没见到呢?”进门许久也没见到这只小猫咪,何意思纳闷问道。
余惟肖抿唇笑了笑,“吱吱几年前去喵星啦,寿终正寝哦。”
宠物有时候不单是宠物,陪伴身侧时间长的,已经融入到家庭里,是不可或缺的家庭一员。
“那也挺好了。”许一言突然道。猫咪的寿命不长,有限的时光里,能无病无灾走完一生,确实算得上好了。
余惟肖在前方带路,闻言点点头:“是的,吱吱走的时候没遭什么罪。”
这个不算愉快的话题翻转得很快,许一言打开水龙头洗手,扫了一眼洗手台上的东西,不多,但很干净。连身旁的洁癖何意思都颇为赞许,说完全不像两个男生住的地方。
余惟肖一副了然笑容:“我哥有强迫症,不摆整齐他连饭都吃不下。”
强迫自己也就罢了,还强迫他人。酒柜,书柜,鞋柜,每个柜子都必须整整齐齐,谁都不可以弄乱,弄乱必遭暗杀,连老妈都没他会收拾。
何意思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好滴很,真乃志同道合也。
许一言摇头,这人又找到知音了,重度强迫症真的没救,遂擦干手,抛下两人出了洗手间。
刚出来就听见玄关处传来响动,抬眼看去,一个白衣灰裤的男生提着一大袋东西,正在换鞋,并将原先不太整齐的鞋子轻轻摆成一排,用的长夹。
不仅有强迫症,还有洁癖。许一言想。
余霁回身,见有人立在不远处,拉下口罩打招呼。
回回口罩遮脸的人,终于露了庐山真面目。
电影里深意刻画的镜头,光影明暗景物冷暖放慢动作,八个机位十个打光,这般那般只为烘托着主人公的出场,过犹不及。
真正的主角根本不需要那些粉饰美化,他仅仅出现,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主角。
比如现在,光线明暗依旧,背景也还是那个玄关,可那人一摘口罩,周遭空气迅速凝滞,连他提着袋子款款走来的动作都开始放慢。
一步一步迫来,足迹印刻在观者眼中,甚至好像能看清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似乎微微挑了眉,纤长忽扇的睫下,那双长眼太出彩了,眼尾微弯上延,眺人时带着一丝戏谑气息。
挺立的鼻梁与流畅的颧弓相配合度,唇线轻抿,轻薄却又恰到好处的皮肉,包裹着巧手篆刻般优越的下颌轮廓,整个人说不出的干净明晰。
不拽,如被众星力捧的月,疏淡又清朗。
诚如余惟肖所说,这容貌的确是女娲偏了心。
许一言还在更新印象,人已经走到了眼跟前。
她堪堪回神,瞥到他手上的东西,问道:“需要帮忙吗?”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这是人家家里。
而余霁似乎没有察觉,缓声道:“不用,你先坐。”而后又与从洗手间出来的人致意,提着东西去了厨房。
待人走出视野后,何意思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赶紧拉过余惟肖说:“你也没说你哥会做饭啊?长这么好看?”
当初众人认为余惟肖亲弟滤镜太重,也没放心上。
此刻才有了明确感受,人家只是实话实说!
无论哪方面,余惟肖对哥哥都一如既往地有信心,笑道:“我哥本人是不是比我描述的还好看?”
何意思点头,还会做饭,加分加分,加一百分!
“那你哥和许一言还真挺有谱的。”何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忘性还挺大,许一言给你当嫂子怎么样?”
余惟肖摸摸头,这会儿真懵了,什么情况?
“何意思你找死吗?”许一言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低声打断,死女人这么大声密谋是想被正主听见吗?
正主听没听到不得知,不过他刚好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放在茶几上,看着沙发上神色各异的三人,语声浅淡:“先吃点水果吧。”
余惟肖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许一言,青稚的脸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CP变嫂子吗?
——
满桌丰盛菜肴给客人看傻了眼,许一言看向尚未取下围裙的人,阁下莫不是新东方毕业的?
何意思则满脑子坏水思维跑偏,什么拽哥?明明人夫感拉满了,赞道:“余霁你这厨艺也太好了吧!”
虽然她厨艺也不赖,但此时此刻真不一定比得过。这人完完全全的自由派,全凭即兴发挥。
不过,总有人会给她心理安慰的,于是看向许一言,戏谑一笑:“许工你蛋炒饭学得怎么样了?”
许工闷声吃菜,咽下去后又觉得不甘心,郑声道:“我又不想当五边形战士。”
“一个蛋炒饭也能炒糊…”何意思回想起那个难以言喻的蛋炒饭,身上忽然一个激灵,那真是吃过的人绝不会再想吃第二遍。
饿死也不想。
许一言无语凝噎:“我一个鸡蛋吃不饱,一个名声背到老是吧?”
何意思两人笑到捂眼,一旁静默的人竟是将那盘卤香鹌鹑蛋推到许一言面前,温声道:“多吃几个,都是蛋白质,没差的。”
“……”
于是,那两个笑得更欢了。
许一言不由抬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阁下为何如此?
余霁接收到一丝怨怼,对上她的视线,“怎么了?”
“……”
被噎的受伤的是我,你那么无辜作甚?
吃完饭,几人收拾着碗筷。进了厨房才发现,厨房竟然比客厅更干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刚做完一顿大餐后的地方。
何意思拉过许一言,低声密谋:“瞧瞧,你负责赚钱养家,拽哥负责洗手作羹汤兼貌美如花……欸?你别走啊!”
听不下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一言没由来地回头,视线在那人绝美侧颜上聚焦,他正洗着碗筷,动作轻缓,认真又细致。
忽的回想起饭桌上,那双眼睛时而投来的冷淡视线,却仿佛被灼,也不知此人是对她有什么意见。
让拽哥在家洗手作羹汤?她蓦地打了个寒战,即便那人此刻正做着居家日常,她也无法想象日后情景。
别说人家没那个意思,就是有谱,这人笑里藏刀的功夫比之她有过之无不及,她可不想每天舞枪弄棒,毕竟刀剑无眼,伤人同时概率伤己。
所以她下意识地,不想在起哄调侃中作任何引起误会的反应,此所谓明哲保身。
——
下午吃完饭,两人打道回府。
余霁走到一辆新能源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阳光下,车漆暗中带些蓝翠,不常见的颜色。
车不错,限量版。
那个绿牌属实有点辣眼睛,许一言如是想。她曾多次因为绿车牌而打消买新能源车的念头。
上了车,她端详起内饰,全黑稳重,翠色点缀。座椅是类似于赛车的桶椅,柔软舒适包裹性适中,倒D型方向盘设计感也不错。
第一次坐到这款实车,很心水,此时此刻那个绿车牌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貌似,好像,也许,可以搞一个?
待她回神,听见何意思正打趣:“余霁你不用这么客气,双儿的哥哥嘛也是我们的弟弟。”
许一言没听见他们前面聊了什么,只是在听见“弟弟”两个字时,没由来地笑了一声,像握住了开车那人什么把柄一样,让她心中莫名畅快。
明明她笑得也不明显,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被前面开车那人抓了个正着,他从后视镜中轻飘飘看了一眼,片刻又收回了视线。
许一言不动声色敛了嘴角,心中暗忖自己怎么越混越回去了?下一秒又收起心绪,赞了一声:“你车不错。”
主驾那位倒是淡定:“家用是挺不错。”
“许一言,你喜欢的车只有在被撞和修理的时候,才会感觉它是豪车。”何意思忍不住出声。
“……”
听起来,是好话,但不完全是。
何意思凑近她,狡黠笑:“许总什么时候带我去提车呀?我喜欢帕拉梅拉!”
“对不起,我只能给你买一板娃哈哈。”许总微微笑,慷慨道:“或者我那辆帕萨特送你?”
“三天一小补,五天一大修是吧?”
听着两个女人越发跑偏的话题,余霁轻挑长眉,也不知道余惟肖为什么会觉得这俩脸皮薄?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也不能接受。
——
余惟肖一直跟在哥哥身后,一副纠结欲言的模样。
“有话就说。”余霁瞥了他一眼,捏着水杯开始神游。
“哥,他们是不是想让许一言当我嫂子?”见哥哥淡定喝水不讲话,余惟肖连忙解释:“他们也就开开玩笑,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哥哥最不喜欢被点鸳鸯谱了。
“你不是想做她的校友吗?”余霁终于回神,视线轻飘飘落在看起来有些着急的人身上,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是…是啊。”
“所以,好好学习。”
少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