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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善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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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前,两人从商场出来,各回各家。
钟善回到小窝里,周蔚邀她煲电话粥。
“善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你跟裴岑还有戏。”
钟善不知她从何得出的结论,又想起昨天裴岑送他回来,一路上无言的沉默。
裴岑对周蔚的态度,都比对她要亲近点。
“读高中那会儿,裴岑对你可不一样了,你还记得不。”周蔚彻底打开话匣子,“就裴岑那颜值,再加上那股痞劲,谁不知道高中部有他这号人物。”
“当时疯传你俩八卦,我还在纳闷,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钟善埋头进柔软的靠枕,听着周蔚在电话里忆往昔,过往很多事情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但那些,都在遥远的十八岁。
末尾,周蔚像给她打气一样,开导劝解:“虽然他今天对你的态度确实有那么点冷淡吧……”
见钟善没什么反应,周蔚懊恼道:“说好不提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云宁?”
“至少也得国庆假期了。”
从明南到云宁,要坐七八个小时的高铁,来回便要花掉一天时间。
如果是普通周末,时间太不充裕。
周蔚:“我应该也是。你买票记得喊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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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时光过得飞快。
再上班,一切照旧,只是陶冶与钟善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不仅仅是那一场麻将的原因。
更有裴岑的功劳。
陶冶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裴岑。
比如。
两人在茶水间遇到,冲咖啡时,陶冶总会来一句:“小钟真巧!裴岑也喜欢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两人在食堂遇到,打饭时,陶冶还会来一句:“小钟真巧!裴岑最喜欢吃这个糖醋排骨了!”
甚至于陶冶路过钟善,探一眼她的电脑,立马来一句:“小钟真巧!裴岑听音乐口味跟你几乎一样!”
“……”
根据钟善对裴岑的了解,他确实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也能算得上喜欢糖醋排骨。
但是两个人听音乐的风格迥然不同。
钟善的歌单,除了旋律在某方面能给她带来舒服的感觉,还需要有比较简练但又不简单的歌词。
裴岑是不太会注重歌词的人。
某天,钟善找个时机,多问了句:“陶哥,你跟……他很熟吗?”
“那还用说?他比我小三岁,小时候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后来我家去南方发展了段时间。”
难怪。
她之前没有听裴岑提起过。
现在她也有点捉摸不透裴岑了。
陶冶肯定不是在她这边单方面“努力”,而且他跟裴岑更熟,对裴岑肯定不像自己这么拐弯抹角。
就算裴岑不愿提起当年事情,依他的性格,总该拒绝,或透露出没有丝毫兴趣。
但就目前陶冶这么想撮合他俩的心思来看,裴岑更像什么都没说。
毕竟被人始乱终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所以裴岑只字不提,才是最好的选择。
理清思路,钟善决定配合他,在陶冶面前佯装成与裴岑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笑着应付过去,只当是不懂陶冶显而易见的言外之意。
陶冶估摸也是一时兴趣,加上她装傻的态度,提起裴岑的频率断崖式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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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班前,陶冶通知设计部,于今晚举行庆功宴。
地点是市中心的格林大酒店。
清和设计公司共派出九个人。一进格林酒店便有服务生领着去了早预定好的包间,包间在三楼。
钟善靠后走着。
她下班前发现生理期到了,现在肚子仍有点胀。
她生理期总是痛的死去活来。
但庆功宴不同于普通的部门聚餐,双方公司早就协调好参加人员名单,不好临时请假。
下楼乘车时,她在药店买了止疼片吞下。
止疼片作用发挥得有点慢。
钟善能清晰感受到腹腔内的绞痛,手覆在外面轻揉也只是隔靴搔痒。
即便痛到面部失去血色,考虑到有其他公司员工在,她始终保持着嘴角微微上扬。
一轮招呼打完,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互相介绍后,终于可以落座。
她径直朝着角落走,入座后便耷拉着头。
束在耳后的长发散开来,挡住两侧光线,像是人为创造的隔间。
钟善得以垂下发酸的唇角。
周围人的声音,突然在一瞬间消失,随即又恢复正常。
旁边的女同事戳了戳她的肩膀,钟善顿两秒才抬头,身边有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女同事对她狂挑眉,使眼色。
有点熟悉的冷杉香水味道渐渐在她周围弥散开。
带着某种预感,她缓缓偏头,男人雕刻般坚毅的侧脸闯入她视线。
与上次见面不同,裴岑今日戴了副金丝边框眼镜,衬得他鼻梁更为高挺。
但眼镜配上裴岑,并未让人觉得平易近人,他脸上表情仍是淡漠疏离的,即便现下跟同事们打招呼,嘴唇也有意无意的抿着。
钟善刚想挪开目光。
裴岑猝不及防地歪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下意识拧了拧眉头。
“……”
偷瞄被抓包,钟善咽了下口水,泰然自若地转过身去,往前挪了下凳子。
自欺欺人地当作两个人没有对视过。
旁边女同事似乎察觉出不对劲,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趁机转了下圆桌,打算倒杯饮料来掩饰自己尴尬。
圆桌上的果汁马上就要到她面前。
放她位置上的餐具却被身旁的男人拿走。
他的手骨骼感鲜明,指节修长,贴在陶瓷杯上添了份易碎感。
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拿起她的杯子,倒好橙汁,倾身放回她面前。
裴岑保持着偏向她这边的姿势,手迟迟没有松开杯子。
钟善心底颤了下,余光打量着旁边女同事座位空着,才稍稍放松。镇定道:“hi?”
既然裴岑想跟她装陌生人,那她自然是配合。
一句你好,听起来既不失礼貌,也表达出她不想维持现在这个姿势的意愿。
透明镜片下的一双桃花眼微眯了下,忽略她话里的生疏,向她靠的更近。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脸上,痒的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
钟善朝旁边看去,幸好没人注意到这里。
她回望过去,眼神里有责怪。
“装什么装。”裴岑嘴角勾起不深不浅的弧度,“盯着我看这么久。”
话落同时,他松开了水杯。
钟善放松了点,拉了一把椅子,规规矩矩地坐着,直视前方,并不打算跟他有眼神交流。
忍辱负重地当作没听到那句话。
“很好。”
讲着夸人的话,语气轻飘飘的,还带着气音的冷哼。
裴岑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她,“打算白嫖是吧。”
“!”钟善刚喝口果汁,猝不及防被他的话惊到,着着实实呛了一口。
而后始作俑者淡淡转过头去,仿佛从未开口过,跟其他人交谈着。
他神情始终淡淡的,同她公司同事打过招呼,有人搭话时便礼貌疏离地应付着。
等发觉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裴岑,她喝了口果汁掩饰自己的行径。
居然是冰镇过的。
本就隐隐作痛的小腹,几分钟后痛感更为明显。
她从包包里翻出止疼片,很努力降低存在感,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叶水。
“服务员。”裴岑忽然出声。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裴岑:“麻烦把她的饮料换成红糖水。”停几秒,他又叮嘱了句:“不要含姜的红糖。”
声音不大,交谈中的同事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钟善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抠出胶囊的动作机械般地放慢,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人。
面色如常,毫无波澜,能想象出他说话时也是云淡风轻。
好像有些事情,他并未忘记。
高二上学期文理科分班后,钟善与裴岑同分到十班。
班主任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教学理念便是一视同仁。排座位从不按照成绩,每个人都会固定的轮换位置,每排都能坐到。
某次月考后,恰好轮到钟善与裴岑是同桌。
晚自习。
物理老师讲完卷子便离开了教室,留时间给大家整理错题。
老师前脚刚踏出门,钟善便虚弱地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胳膊,另只手按着痛感翻滚的小腹。
裴岑带着蓝牙耳机打游戏,两局的间隙,余光瞟了一眼。
她背对着,高马尾扎了一天,有点松散。虽看不见正脸,但她似乎很难捱,圆圆的脑袋时不时蹭几下胳膊。
应该不是睡着。
“干嘛呢岑哥,快准备,马上开始了。”后排有人催。
裴岑没应,摘掉耳机,抬手在她桌子上敲了两下。
她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额前细碎的刘海被冷汗打湿。巴掌大的脸埋在臂弯里,脸色跟校服袖子一样白,嘴唇没有丁点儿血色。
“怎么了?”她开口,声音低到要听不见。
后桌的人又喊了声:”就差你了岑哥!“
“你们玩。”
裴岑放下手机,语气说不上来有多关心,仍是很淡:“不舒服?”
钟善点头,欲言又止,扯一个微笑:“没事。”
这句话跟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裴岑明显不信。
“去医务室。”
是陈述句,不是要征求意见。
下一秒便要起身。
她连忙摆手拒绝,刚要开口,蓦然小腹钻心的刺痛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五官拧成一团。
裴岑也随之皱眉。
待疼痛缓过,她声音更加无力,手仍是紧紧护在腹部,“不用了。”
她好像一整天都不大对劲。
稍加思索,裴岑清咳了声,试探地问:“要热水吗?”
热水的功效微乎其微,但她需要点烫儿的东西。
便没再拒绝,“谢谢。”
他拿着水杯离开。
每个楼层都有开水间,还在自习课时间,接水的人不多。
但裴岑直到下课铃打完才回来,没说什么话,把红糖水和热水袋放在桌子上。
钟善接过,又重复了遍:“谢谢你。”
“客气。”裴岑递过去,又重新拿起手机,余光偶尔瞟她一眼。
钟善拉开校服拉链,将热水袋放在小腹处再拉上,而后拧开杯盖,浅浅地喝一小口。
水温偏高点,微烫,是能接受的程度。
她又喝一口,品出红糖水的味道,小脸又痛苦的皱一起。
“怎么?”他问。
钟善艰难咽下,唇舌之间毫无甜意,满是老姜的辛辣味。
她从小便对姜的味道十分灵敏,且十分讨厌。
麻烦同学下楼跑一趟,已经很难为情。
如果换成他人,钟善肯定会将就着把水喝下去。
但她面前的是裴岑。
或许是疼痛让她失去平日的理智,她诚实道:“红糖水有姜的味道。”
“?”裴岑眼底满是疑惑,紧接着,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几条红糖。
上面印着几个大字:老姜红糖。
他突然有点好笑:“挑食?”
“讨厌姜。”钟善低声,迅速抬头打量他一眼。
从五楼到小卖部,再去接水,来回怎么也要十分钟,裴岑却五六分钟就回来了。
应该是跑着的。
教室后面的男生不断催着裴岑一起打游戏。
钟善视线触及裴岑额头上未被擦去的几滴汗,觉得自己未免太过矫情,便重新去拿杯子。
“对不……”
裴岑却先她一步握到杯子。
有一瞬间,钟善触及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有点冰冷。
她假装镇定地松开,察觉到他别有意味的眼神,连忙低头。
视线里,两人鞋尖碰到一起。
她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运动鞋,裴岑脚上是前几天班上讨论的哪个限量款。
她小步挪动,脚蹬在凳子的横版上。
“行。”裴岑的声音带着点懒散,“那我就去买不带姜的红糖。”
钟善默了片刻,声音略微僵硬:“不用麻烦的。”
裴岑站起来,又慢慢弯腰,很靠近她耳边,嗓音轻飘飘的。
“给你办事儿,不麻烦。”
热气随着说出口的话在钟善耳边旋善着,带着她的耳朵与脸颊迅速升温,像高烧般不自然的泛红。
之后有几次,裴岑给她买红糖,再也没有买过带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