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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善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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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听裴岑和陶冶聊天时的声音,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她直到上一秒,还处于懵圈的状态。这种机缘巧合的再遇实在太过戏剧化,让人倍感不真实。
而此时此刻,裴岑在跟她说话。
不是和大家打招呼,也不是与陶冶聊天。
隔了五年,他的声音带着很强烈的陌生感,少年时的张扬褪去几分,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是男人的成熟冷静。
“不信?”他尾音上扬着。
钟善摇头。
其实裴岑的云宁麻将,是从她这儿学的。他对棋牌不感兴趣,私下应该没打过几次。
但她记得高二一次班级聚会,大家在轰趴玩,班上很多男生都夸裴岑麻将打得好。
她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从善如流地换成六筒。
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她这边望着。
同事之间,输赢没必要太过计较。特别是钟善输得太厉害,即便裴岑在场外指导,大家并未显露出埋怨的神情。
目光却是充满探究和八卦的意味。
口若悬河的陶冶,讲话也明显停顿几秒,眼神在钟善与裴岑身上打探着,满脸疑惑。
钟善清了清嗓子,忽略数道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打牌。
裴岑也忽视掉陶冶八卦的眼神,神色自若地接着两人刚才的话题聊。
好似他没有主动开口。
刚才只是幻听而已。
但接下来的几局。
“三万。”
“该你碰了。”
裴岑时不时地蹦出句话,偶尔还会逸出一声冷哼。
声音很低,讲话很简短,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但钟善听得出来,嘲讽的意味很浓。
她忍辱负重地按他说的打,总算是赢了几次。
其他几个人没心思打牌了。
任之婧揶揄道:“裴岑你怎么回事,这么好心教人姑娘打牌,这不是你风格啊。”
钟善本能地想回辨。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刚,裴岑没有特意跟她打招呼。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他并不想让人知道和她是老同学。
她此刻如果说两个人认识,不就是打裴岑的脸吗。
但又奇怪,他从不是和陌生人搭话的性格,此刻却又在这指点江山。
也不排除他性情大变的可能。
思前想后,钟善决定装哑巴。
任之婧问的人是裴岑,轮不到她回答。
“我只是。”
裴岑故意停顿了下,钟善呼吸随之停住。
紧接着,他意有所指地向钟善的位置瞟了一眼,嗓音低沉,“没见过不会玩儿,还敢跟人来打牌的。”
气氛立刻活络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钟善出声反驳:“谁不会了。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赢。你坐这里我运气才变差。”
“好像还真是诶,”女同事附和的同时,还不忘朝她挑眉,“该不是你被帅哥勾了魂吧?”
钟善有种被人看透的心虚。
害怕被误会,她梗着脖子反驳:“哪里有帅哥。”
任之婧和女同事不约而同地朝她身后看过去,对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喏,就他。”
趁这个机会,钟善略侧过身,不加掩饰地从头到尾打量了遍裴岑。
五年没见,他与她记忆中肆意张狂的少年变化不大,五官立体坚毅,脸颊棱角分明。就连眼尾那颗痣,也是熟悉的模样。
尤其是嘴角噙着的丝丝笑意,是他惯有的冷漠与轻蔑。
钟善对上那双勾人魂魄的深色瞳孔,心脏霎时停一拍。
目光随着呆滞几秒。
然后,她看见,裴岑勾起了一侧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比起友好的打招呼,更像是嘲笑她看呆了。
钟善找回思绪,余光扫过窃笑的任之婧,倔强道:“这就算是帅哥了吗。”
用的是陈述语气。
说完,她不敢去看裴岑的反应,快速转过身去,目光锁在麻将上。
身后,裴岑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像生气。
任之婧和女同事笑着打圆场:“小钟是脸皮薄。”
倒是陶冶乐得不行:“这小钟讲话还挺伶俐……诶你去哪儿?”
“楼上。”裴岑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没听见都影响人家运气了,待着讨人嫌?”
陶冶笑得更开怀,对着裴岑的背影,无奈摇头。
离开之前不忘特意跟钟善解释:“他刚就想上楼,这是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你们玩你们的哈。”
钟善随意应付过去,手在膝盖上摩挲着,低下眉,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但很快,她们又重新投入到麻将里,只当这是个小插曲。
又玩几圈,客厅里电子钟报时十点整,天色已晚,风雨交加,几个人起身准备回家。
同一时间,楼上有关门的动静,钟善下意识地朝楼梯上望去,裴岑插着运动裤口袋,趿着拖鞋下楼。
视线相撞的一秒,裴岑不留痕迹地挪开目光。
钟善顺势低下头,假装在翻包包里的东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她故意在位置上磨蹭了会儿,直到门口没什么动静,她方起身。
裴岑居然还没走。
任之婧刚看见她,顺手拿过鞋柜上的雨伞,“我送你回家小钟。”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钟善与任之婧这才第一次见面,相处起来感觉很舒服,再加上两人是老乡,任之婧在牌桌散场的时候主动提出加她微信。
夜已深,天气又糟糕,钟善不愿麻烦她们,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行。”
说完,她晃了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某打车app。
任之婧坚持道:“这个点打车太难了。再说了,这么晚怎么放心你自己回家?”
“没关系的,我习惯……”
钟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小钟,你家住哪?是不是盛嘉园?”陶冶问。
钟善点点头。
陶冶指着裴岑:“他跟你正好顺路,让他送你。”
钟善张口,刚要拒绝,便看到手机上提示:当前叫车人数较多,您排在第五十七位。
她沉默了下。
虽不愿麻烦任之婧,但现下,她并不是很想跟裴岑独处。
亦或是,裴岑更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钟善咬唇,权衡着到底要怎么回家,她悄咪咪抬了点头,打量着裴岑。
他站在那里,双手插着兜,手指勾着车钥匙,神情慵懒。
“行不行啊。”陶冶拿胳膊肘碰了碰他。
裴岑视线望过来,钟善又迅速低头。
沉默片刻。
“送不起。”裴岑悠悠道,“万一我这坏运气,带来车祸呢。”
……
任之婧陶冶双双沉默。
钟善舔了舔唇,挎了下滑落的包带,声音不算大:“不一定。”
“?”
“你自己不都说了万一吗,”钟善避开他的视线,“我今天运气挺好的,说不定你送我回去,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了。”
话音刚落,陶冶在一旁放肆地笑出声,很夸张地扶着鞋柜,他一笑,鞋柜上的花瓶跟着晃动。赶忙又去扶花瓶。
裴岑冷飕飕地眼神朝陶冶望去,陶冶立刻干咳两下,收住笑意。
钟善低头,纤长白嫩的手指攥紧了肩带。
她和裴岑的关系,即便经过这么久,也依旧用嫌疑人和受害者来形容比较贴合实际。
而她是嫌疑人。
不该在受害者面前这么放肆。
要不然还是打车吧,也就等上一个小时。
等她思索结束时,裴岑早已打开门走出去,门半开着,他的背影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声音夹着雨后的冷,传入耳中。
“还不快走?”
“快去小钟,”任之婧拍了拍她,“他这是要送你回去。”
钟善“哦”了一声,呆呆地接过任之婧递来的伞,跟他俩道别后,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