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
第四十八章 还差一点，我就可以爱你。
云亦知先生打来电话叫自己来云家老宅，黎束就知道今天有事，而且绝不简单，直到开进大门，才看到院里停着的那辆自家的车，心中不停地在做预设。
一下车就远远见到了她，这么久没见，心心念念，却不敢联系的她。再不简单也还有惊喜在，所以值了。
这段时间很忙，可再忙也没头停止心中的不安，因为她之前分开时冷冷地一声‘嗯’让自己十分难过。
就像是情侣之间吵架要冷静的态度，让黎束难安，他大步走向她，本想抱抱她，可想起了她说的……止乎于礼，克制地捏紧双拳，慢慢落下了手臂。
站在门口迎着他的云黛看着他一点点走近，许久未见以后的再见，将所有事实从头到尾梳理清楚，他对陌生人是带刺的，所以初见可以理解，后来的无论是签约，还是姐妹，从头到尾，他对自己都是善意的。
不得不承认，再见到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此刻的心在告诉自己，有点想念。
看着他比之前消瘦几分，甚至不自觉地也跟着心疼几分，又看着他自然而然地抬高手臂，然后又僵硬着落下。
止不住想笑，他怪怪的，怪傻的。
在心里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却起了捉弄之心，她想还彼之道，所以故意没带称呼，没说问候，而是像是对身边最亲近的人问出最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一般。
“都处理好了？”
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攻击性，没有之前离开的决绝，没有冷淡，而是语气熟捻地像是在对他说‘你回家了？’ 一样。
她这样亲近的态度让一直不安的黎束喜出望外，看着她笑容浅浅的模样，心里直发痒，眼底的渴望愈发浓烈，喉结微微滚动几下。
但也只是低眉顺眼地老实作答。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我就可以爱你。
周家已经快要倒台，网上的那些也会处理好，还差我的家庭之道，所以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可以奔向你，希望你就在那两道巨浪的对面。
云黛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没有登鼻子上脸，没有顺着杆往上爬，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而是莫名的乖。
有点……不像他。
心中还在奇怪，也听到了他说的差一点，默默地点点头，立刻板起脸，转身给他引路。
看她没再说话，黎束心里捉摸不定，也只好彬彬有礼地跟上她，直到走进客厅，脚步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谐的画面。
可谓是——有生之年。
沙发上两位女士聊得火热，两位男士相谈甚欢，而自己那位严父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黎束的视线从客厅一一扫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之间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位老人。他拄着拐杖精神抖擞，他满面笑容仙风道骨，他每走一步都透着坚定不移。
“爷爷？原来您在家？我还以为您去了馆里。” 也是刚刚到家的云黛一脸惊喜地走向楼梯。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小姑娘飞快地走过去搀扶，黎束想起了之前那日在省博正门口所见。
是了，也只有家人才会这般搀扶，当时自己真的丧心病狂把她想成了在找靠山。真相大白以后，自己之前的所思所想，都是万般的荒诞与可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嗯。” 云老笑着点头，满是关切，“凌城的修复这么快就结束了？还回去吗？”
云黛在一旁详细地作汇报，“一座人形高的陶俑被定级为国家二级文物，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不需要我们帮忙了，所以九月七号学校开学之前，陈导给我放假。”
她的话虽然一本正经，却软绵绵的像是在哄人，这样的她分外美好，黎束自惭形秽。
云老欣慰地点头，连连称好，开始自顾自引荐，“你回来是赶巧，今天家里正好来了客人，是小黎的家人，小黎就是之前我要给你介绍的那位娱乐公司的负责人。”
刚刚还态度冷淡的她此刻立刻变了脸，乖巧地在云老身边，微笑地朝自己轻轻点头，虽然是笑着的，可黎束心中却更是凉上几分。
她的微笑里仿佛真的是刚认识，第一次见面一样，但她暗暗对自己调皮地眨了眨眼，黎束被她的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搞得一头雾水，本就不安的心再添忐忑。
云老继续，“没想到这么有缘，你们的父辈竟然是旧识，所以我就让你爸叫他过来，来家里坐坐，顺便聊上几句。” 视线越过云黛落到门口的黎束身上。
黎束在对上老人视线的那一刹那，恍惚之间，仿佛昔日重来，那个老人还在等他。
他多么渴望，渴望能够见到那最后一面，黎束内心震颤，僵硬着上前。
那些不安和忐忑全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心中成河的悲伤。
停在老人对面，那伸将过来的年迈大手就停在眼前，仿佛上天垂怜，让他弥补了那遗憾的最后一面。
黎束心中涌起了一股浪潮，大概是因果轮回，上天带走一个人，教会他珍惜，最终还给他一群人。
双手迟疑地伸向前，恍惚地像是在梦中，用力握住，紧紧抓住了那根救命的浮木。
其余几人安静地看着，有人愧疚，有人失神，有人静默，有人不语，只有对面的她，朝着自己笑了。
笑得像只明媚的小狐狸。
鼓舞人心，也温暖人心。
黎束看着面前的老人和旁边的姑娘，心中波澜四起，这一刻，他大概此生不会忘记。
他对着云老打过招呼以后，和云黛一左一右地走在云老旁边，直到沙发附近，众人纷纷给云老让出座位。
可黎束依然能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虽遍布皱纹，却沉稳有力，心中那流成河的悲伤仿佛终于得到了救赎一般，再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
待老人坐下，转过头，对着大家一一问好，直到最后的……自己的父亲。
黎束在他面前停顿，涩涩开口，只说了一个字，“爸。”
空气中充斥着哀伤的低沉，黎书衡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虽然还是不苟言笑，可云黛还是眼尖地发现了他眼睑处的微颤，但被他控制得极好，只颤了两三下就隐了下去。
两两相对竟无言，沉寂数秒后，气氛被两位女士带动。
云黛和黎束也被她们安排得妥妥当当，肩并着肩，落座到一边。
待所有人落座以后，情景像极了——亲家双方面对面。
不明所以的云老坐好以后看向两位小辈，连连点头，还不忘介绍，“这是我小孙女，从小身体不好，一般是不见客的……年纪应该比小黎小几岁，所以小黎啊，你就叫她妹妹，你们同龄人还是多认识，多交流，多探讨……”
黎束听话地淡淡开口，按云老所说，彬彬有礼地当众打了个招呼，“妹妹。”
只见从刚刚起就一直对他自己笑得灿烂却客客气气的小姑娘不言不语地坐在一边，听完自己的话，侧过身，趁着没人注意坏心眼儿地对自己突然亲昵地眨了几下眼。
黎束刚要一喜，就看着她暗示的意味明显，口中的口型说着……
姐——姐——
顿时浇灭了那一点点的喜。
他已经很后悔过去的事情了，他已经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悔不当初了，可是她又一再提醒，可提醒归提醒，却不忘亲近。
黎束愣怔地看着她好一会，他看见小姑娘说完像得逞似的点头，还在那里憋着笑，于是闷闷吐出四个字。
“好久不见。”
“……”还想着捉弄他的云黛听到他说出的这四个字，眼皮开跳。
云老彻底安静。
云黛也连忙收起笑脸，转头对着云老义正言辞，“爷爷，我们就是之前见过，他的那个综艺，我有去帮忙。”
姚女士喜气洋洋给了自己女儿一个懂的眼神，“爸，她们早就认识了，今天坐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
云黛听完太阳穴直突突，皱眉，对着大家，急忙撇清关系，“额，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
云老本就对这位后辈又是赏识又看好，听完这话，默默地看了看坐在一起的两位新人，乐见其成，笑呵呵地吐出两个字，“般配！”
“……”云黛挠头，这是什么局面？！耍人不成反被耍？！
“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贺……”看着自己的爷爷眉骨隆起，笑得发自肺腑，喜庆的话也是如泉水般喷涌而来。
云黛硬着头皮喊停，“且，且慢——” 然后强挤出一丝勉强的笑，看向所有人，“抱歉，爷爷，恕我打断，我有话说，你们真的是误会了……”
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二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偷偷瞄了一眼身边，好的！踢球！走你！
黎束看着她像只狐狸一样，给自己使了个颜色，然后一脸抱歉地对着自己就是一个……笑？
那笑怎么看怎么假，而且只停留半秒不到，黎束心里的不安换成了不详，或许在场所有人只有他能明白她现在的意图。
她在对自己说，抱歉，我要踢球了，只听她说——
“其实我们是签约的关系，是他非要签我进他那个娱乐圈的，果然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是我怎么能答应进娱乐圈嘛，爷爷你给我做主……”
全场安静。
两位女士惊呆。
云亦知在笑，黎书衡静默。
云老瘪了瘪嘴，静下心，沉住气。
全场的焦点都在黎束身上，他慌张地立刻起身，开口就对着大家开始解释，“事实是这样的，我对小云……”
“咳、咳、咳、——” 身边响起声声重咳，一看就是装的。
“突然嗓子痒，抱歉，其实黎总对我很照顾的。” 她笑眯眯的，又很官方。
“可是我有自己的梦醒，实在是不合适，而且我根本不想的。”说出了一大堆理由，而且都是真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听着她的一句又一句，只有黎束，思绪停在她故意的咬字和强调的重音上，就是‘照顾’那两个字，再次不安。
但他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继续往下说，心中不免失落，于是轻叹一声，失落地坐下，从口中蹦出了几个无可奈何的字。
“还没签成。”
云老虽老，可是眼光却锐利得很，他看准了两位小辈之间的互动，心下一片清明，再次开口，像是在对黎束开玩笑一般，“既然这样，你就加油，早日签成，等你们的好消息。”
嗯？这还是她的老古董爷爷？完全给云黛吓了一跳。
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爷爷那双鹰眼意味深长的目光，转头再看看旁边的四位长辈，那四个人每人身上一个大字，放在一起就是四个大字，完、全、不、信。
甩锅也不管用！
云黛泄气。
云老在一旁打趣，但话说的文邹邹，“所以你们才更要互相交流，互相学习，所谓‘学不可以已’……”
耳边传来一大通打趣逗弄的古言古语，黎束看着旁边的小脑袋沉下，点了点，点了又点，还听到她小声的嘀嘀咕咕。
于是伸长了耳朵，侧耳倾听，“摆明了就是不信我，签什么？八竿子打不着，十万八千里远，我能跟娱乐圈的人学什么？学他大奇葩？学他狠毒辣？学他搞暧昧？还是学真真假假那一套？我真是不敢说话了……”
看着她心中有话不敢言，分明就是有意见的小模样，黎束不由得在喉中发出清笑。可是大奇葩？狠毒辣？搞暧昧？真真假假？都是她眼中的自己？
黎束眸色晦暗，不言语，在心中默默地清算，这小姑娘难道真的是和老四一样，对娱乐圈有很深的成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能误会她想进娱乐圈，想让自己捧红她，看来不是她的脑回路有问题，是自己错了。
她明明就是避而远之的态度，而且不仅是对娱乐圈，她或许……根本就是对自己也是避而远之的，黎束即使找了很多个理由，也不得不无奈承认，她的确对自己是讨厌的。
过去做错了许多事的自己，她是该讨厌的。
所以她说的大奇葩，很对。
黎束心情丧到了底。
云老的平平仄仄还在继续，身边的小脑袋还在轻点，一旁其他长辈都在看戏。
云黛给自己老爹投过去一个救命的眼神，接收到讯号的云亦知煞有其事地开口，“娱乐圈我们小云可不能进的，至于别的，更要看小云的心意。”然后转开话题，“这档综艺大概什么时候会播出？”
“现在已经过审，电视台买了版权，三天后播出，全网也会跟着上线。”黎束回答得十分具体。
“那我们小云会上电视？” 两位女士也跟着好奇。
黎束沉声一句，“她会。”
话题被叉开，云黛松了口气，可还是很郁闷，云黛发现好像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他，其余的每个人好像都很开心。
说是看自己的心意，可自己的心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又看着他心情低落还要强颜欢笑地对长辈们一一解答，这样的他也让自己觉得不适。
柔声细语地当着众人的面，乖巧地开口，“哥哥，我想和你交流一下，要不咱先出去——聊？”
看着她面上又是友好又是乖巧，可话却被拉得老长，黎束更是不安地跟着她走到外面的小花园，边往外走边暗自在心里琢磨她今天的行为，一会互动像熟人，一会又像陌生人，仿佛在逗自己玩。
一层疑惑涌上心头，隐隐觉得自从上次在海边……她的行为，就很不对劲。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暧暧昧昧，总是说些什么来让自己误会，然后自己的这颗心就跟着她的话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没个着落。
黎束眼在颤，心在抖，内心深处仿佛有了答案。
默默看着面前的纤细的背影。
她………
焦糖色的格子连衣裙格外好看，长发披在身后也格外丝滑，他很想开口问，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在耍我？今天还有那天的一切，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耍我？
你说的爱要坦荡，你说的认真谈心，是不是都是在耍我？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黎束心中很想问，很想一句一句地发泄地问出来，可是话到嘴边，默默改了口，因为她教会自己一个更好的方式，是坦荡。
所以一直以来想说的坦荡之言终于从口中挤出。
“我爱你。”
三个字，轻飘飘地没有底气。
只有不安，委屈，难过，还有……极致缠绵的情意。
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飘进了云黛的耳朵里，血液里，心脏里。
抬头是夏日晌午的太阳，很毒很刺眼。
此刻的云黛仿佛听到了最美的语言。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