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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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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融融,阴沉数日的天终于放晴了。
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冷冽中带着几分暖意。
侍女小蕊从屋里拿了一件披风给亭子里弹琴的江映雪披上:“大姑娘,纵使春日里日头晴朗,您也不能大意,您身子骨本就不好,可别冻着了。”
少女肤若凝脂,眉清目秀,脸上的气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不碍事的,”她纤长的手指拢了拢披风,笑道:“出来透透气,房里虽暖,但待久了也闷。”
江映雪听母亲说,她出生那日整个扬州城里大雪纷纷,银装素裹一片,所以父亲江立阳给她取名映雪。
作为杨州刺史江立阳的嫡长女,江映雪聪慧过人,自小识得四书五经,精通音律,琴艺极佳,再过大半年便是及笄之年,前来提亲的人都快挤破了门槛。
扬州城里人人都知道刺史家的嫡女端庄有礼,乃大家闺秀之典范,可就是身子骨单薄,据说啊是因为幼时受凉落下的老毛病,惧寒怕冷。
“大姑娘,大姑娘。”侍女彩环刚踏进院子便朝这边风风火火赶来。
江映雪轻抚琴弦,神色平静,不急不慢说道:“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说,别急。”
指尖轻挑琴弦,琴声婉转悠扬,似溪涧的潺潺流水,平缓清了。
彩环在江映雪耳畔低语:“方才我去夫人那里送银耳汤,听了一耳朵,明日踏青裴小少爷也会来。”
是了,琴音戛然而止,江映雪愣了一下,心情顿时大好,本是对明日的踏青没什么兴致,如今却极为盼望明日的到来。
彩环口中的裴小少爷正是扬州裴家最小的少爷,裴述。
裴家世代行医,裴述的祖父医术高超,曾任太医院御医;其父虽未在太医院任职,但放眼整个扬州城,医术在裴父之上的人无出其右。
许是天赋异禀,裴述自小便对药材极为敏感,对《黄帝内经》、《本草经》有独到的见解,每每父亲出诊他便跟在身后。
江映雪记得第一次见裴述时,少年一身水墨白衫,右肩挎着一个小巧的箱子,立在院子里的青梅树下。
夏天的太阳晃得刺眼,是五岁的江映雪望着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
那时的她年纪尚小,只觉得少年的背影好看。
她也不怯生,眨着水灵的大杏眼,看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奶娘,又看了看少年,歪头指着他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家中?”
童声稚嫩,却尤为好听,宛如林间啼叫的黄鹂鸟一般,婉转动听。
裴述手足无措地转身,拱手于前道:“小生裴述,随家父前来问诊,一时迷路,惊扰姑娘,还请见谅。”
江映雪并不知道何谓问诊,只觉得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应该是个好人。
“找不到父亲一定很着急,我带你去找爹爹,我爹爹肯定能找到你父亲。”她一字一句慢慢说着,软软的声音中自信又坚定。
“大姑娘,不可。”
不管跟在后面的奶娘如何劝说,江映雪都不管不顾,一路小跑过去来到裴述身边,不由分说牵着他的衣角便往前厅去。
树上的知了声一阵接着一阵,江映雪带着裴述走过凉亭,穿过长廊。
那日的夏风燥热无比,却在不知不觉中惊艳了江映雪的整个童年,一如那个白衣少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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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郊外踏青。
天蓝水清,湖边的柳树抽了新叶,嫩嫩的绿色鲜嫩欲滴,一掐就能掐出水一样。
彩环的消息并不全然准确,裴述并没有来。
江映雪心里一阵失落,原是打算和弟弟妹妹一同去河边看春鸭抚水的,如今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很没出息。
今晨她特地穿了一件新春衣。
春日晴朗,不少人在河边放着风筝。
江映雪也想放风筝,可周围没有卖风筝的摊贩。
不知沿着河堤走了多久,江映雪见裴述突然出现,手里还拿了一只风筝,她眼前一亮,忙从母亲身后探出身来,“述哥哥!!”
裴述笑着看了一眼江映雪,下一刻视线从女孩身上离开,拱手行礼同江映雪母亲问安,“伯母好。”
江吴氏连回了三个好字,目光落在裴述手里的风筝上。她对江映雪说:“刚才不是吵着要放风筝?正巧你述哥哥有,叫述哥哥借你放一放。”
“述哥哥,你想和小雪一起放风筝吗?”她抓着母亲的衣角,声若蚊蝇,带着少女的几分娇羞。
裴述看了一眼江吴氏,似乎实在征求她的意见。
江吴氏算是看着裴述长大,对他自然一百个放心,况且江家和裴家关系极好,算得上是半个世交,当然她也看得出来江映雪对裴述非同一般,便由着女儿去了。
手里拿着风筝拨弄,江映雪说:“述哥哥,还好你带了风筝,我原是想放的,可这里都没有卖的。”
还是她喜欢的蝴蝶风筝。
今日裴述和往常一样在家中学习,原是两个时辰的功课,可夫子今日不知怎的同他谈了不少,以至出来晚了。
他让车夫驾车走近路过来。
在湖畔看到江映雪,只听她吵着想放风筝,于是便驾车去街上买了才又折回来。
“慢些跑。”
地上的路坑坑洼洼,有些长草的地方还藏着水坑,江映雪拿着风筝一个劲往前跑,裴述生怕就怕她不小心绊倒了。
江映雪一边跑,一面侧过头来看他,脸上的笑容跟春日里的太阳一样明艳,“述哥哥,你看风筝飞上去了!”
只要风筝飞到天上去之后,就不容易掉下来。江映雪现在原地,一手拿着缠风筝线的棒子,一手牵着风筝线。
一片杏花落到肩头,引得江映雪分了心,扭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的几颗杏树。
粉白的杏花染了枝头,给新绿抽枝的杏树平添了几分色彩,煞是好看。
杏花娇嫩,又正值花期,春风一吹便散了。
几个青梅树在一片杏树中倒显得格外突兀。
“述哥哥,梅子和杏子,你喜欢吃哪个?”江映雪侧头问裴述。
裴述站她旁侧,身姿挺拔,“梅子。”
“我也喜欢吃梅子,”皱了皱眉头,一想到杏子的酸味,江映雪直摇头,“杏子酸。”
笑了笑,她继续说着,手里还时不时扯扯风筝线,“杏酸,然做成果脯酸甜可口,还有杏酱也好吃。”
裴述眼底泛着笑意,“我看你就是喜欢吃甜的。”
梅子花谢,青梅初露,江映雪看着满树未成熟的小青梅,感叹道:“记得第一次见述哥哥时,是在院子里的梅子树下。”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可细算时间,竟然八年了。
江映雪抬头,正巧对上裴述的眸子,他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意识到失了分寸之后,她忙低下头去,裙底的绣花鞋若隐若现,手里拿着风筝线若有若无地扯着,“述哥哥,今年初夏梅子熟了,我要酿一坛青梅酒,埋在树下,待你考取功名开坛畅饮。”
裴家虽然世代习医,但是裴述父亲希望儿子能够考取功名做个文官,若是顺利明年秋闱顺利通过,后年便能赴京赶考,以裴述的才学定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裴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两年以后,梅子树下,共饮美酒。”
春风拂过,飘着瓣瓣杏花花瓣,枝头的青梅开始结子,随着绿叶在春日暖阳的风中摇曳着。
一只风筝飞得高高,借着春风到九霄去一探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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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境过后,地上的热气全涌了上来。
“小蕊,你说梅子酒会不会很酸?”
后院凉亭里,江映雪将洗净晾干水气的青梅一个一个放进酒坛里,第一次酿酒的她小心翼翼,放几个青梅又放一块糖块进去,“可是糖块放多了会不会就没有酒味了?”
小蕊关心的根本不是有没有酒味,“大姑娘,若是让老爷知道您偷偷酿酒,怕是又要责备您。”
江映雪:“人无信,则不立。我答应了述哥哥的事就一定要办到,爹爹不会知道的。”
“且这是给述哥哥的庆功酒。”
当天黄昏,江映雪亲手将那两坛青梅酒埋在了院子里的青梅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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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落叶纷飞,一阵秋风掠过,枯黄的落叶起了一阵漩涡。
凉意四起。
江映雪午睡起来,整个人有些恍惚,自从三天前在琴艺大赛上夺得头筹,每日都会有人上门庆贺,唯独裴述没来。
半月前,裴述去参加乡试了。
这厢,有家仆过来说裴小少爷去了南苑小少爷那边。
江映雪愣了一下,显然是对裴述的突然造访感到意外。
意外之余,更多的是高兴。
“彩环,吩咐小厨房做些板栗酥送来,越快越好,这可是述哥哥最喜欢吃的。”裴述待会儿肯定要过来,江映雪叮嘱了彩环,又让小蕊服侍自己梳妆。
梳妆台前,小蕊给江映雪整理发饰,“前个日子,大姑娘琴艺大赛夺魁,裴小少爷就没来,这往年啊,可是年年都陪大姑娘参加,估摸着是跟大姑娘你道歉来的。”
“今年述哥哥参加乡试,孰轻孰重我有分寸,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同他置气。”
从妆匣里挑了一支称心意的鹅黄头钗给小蕊,江映雪继续说:“愿述哥哥乡试一切顺利。”
“裴小少爷天资聪颖,一定能过的。”彩环走过来,端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放在梳妆台前,“天气凉,大姑娘容易手冷,若待会儿裴小少爷诊脉时察觉,便又该责备姑娘不注意保暖。”
江映雪身子弱,打娘胎出来便是这毛病,即使是盛夏,手指尖也常常是凉的,裴述说,那是因为性寒,要忌生冷,但偏偏她喜欢吃杏仁冰酪、冰糖水。
她的身子,也是裴家慢慢调养过来的,较之前的虚弱好太多了。
记得有一次,天气太热,她实在抵不住了,嘴馋偷偷吃了一碗糯米丸子冰糖水。
细碎的冰块不大不小,如小石子一般,在赤红糖水里若隐若现。
哪知刚吃了两三勺便被提前一天来给她复诊的裴述碰到。
裴述脸色一阵难看,当下便命人撤了那碗冰酥酪。
平时若是如此,江映雪乖乖认个错,裴述也就原谅了她,但是那天,她清楚地记得,纵使她拉着裴述的衣角怎么说,他也不搭理自己。
少年的脸拉得老长,既不说不好,也不说好,跟个牵线的木偶一般,把脉、开药方,一言不发,江映雪明显感觉到周围暗暗的寒意。
这也是裴述第一次长时间不同江映雪说话。
三日之后,借着家宴,江映雪终于又见到了裴述。
梅子树下,她一路追着裴述,追了好久,总算把人追到了。
“述哥哥,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她低垂着头,指尖小心翼翼拉着裴述的衣角,水灵灵的杏眼一眨一眨,宛如夜里的星光,“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碰冰凉的食物了,你不要生小雪的气了,好不好?”
语气极轻,生怕被人拒绝。
裴述年长江映雪三岁,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江映雪,他轻叹一声,似无可奈何,又似不忍责备,笑了笑,道:“罢了,以后莫要再贪嘴。”
“《黄帝内经》记载,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
“呀!述哥哥,你看,树上有两只小鸟!”摸了摸耳朵,江映雪及时打断裴述。
江映雪那点小心思裴述怎会看不出来,他摇摇头,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江映雪没当一回事,伸出三个手指,随口便说:“三年,三年之后便是我的及笄之年。”
“不是说及笄就代表着长大。”
眉头微蹙,江映雪歪着头看他,反驳说:“及笄不是,那什么才叫长大?”
细碎的阳光穿过发梢,看着面前爱笑的姑娘,裴述沉默良久,久到江映雪以为他不会开口。
他低沉着嗓音,说:“有时候,长大只在一朝一夕间。”
那年江映雪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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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少爷。”
院子外面响起几个小厮的声音。
话音刚落,没过一会儿裴述便进来了,然而这次他肩上却并没有挎着问诊的药箱。
江映雪喜形于色,提着裙摆去端桌上装点心的盘子,跟个吃了糖人的小孩一样,欢天喜地站到裴述面前,“述哥哥,小厨房刚做出来的栗子酥。”
裴述拿了一块放嘴里,酥脆可口。
酥皮混着栗子蓉馅儿,中和了馅儿里的甜腻,唇齿留香。
若是江映雪没记错,这月裴述早早便来复诊过,“述哥哥今日怎来了?”
裴述脸上依旧平静如初,“令弟积食,父亲让我来问诊。”
身侧的手绞着帕子,江映雪有些失落,欲言又止,“原是这样,我还以为……”
可述哥哥并没有带药箱来。
抬眸,刚好对上裴述漆黑的眸子。江映雪一直觉得裴述的眼睛生得极好,如夜幕一般黑,又去星星一般闪耀,都是潘安是天下第一张美男子,要她说,裴述哥哥的眼睛比潘安还好看。
她莞尔一笑,随性地挥了挥衣袖,手背过去,说:“小孩贪吃,山楂健脾消化,枳壳行气消积,麦芽煲水也是极好的。”
平日里裴述同江映雪讲过药材,哪些药材珍贵,哪些药材药效如何,哪些药材有毒勿碰等等等等。江映雪对此熟记于心,家里也有两本裴述送她的医书,时常翻阅。
虽然不能给人问诊治病,但一些小伤小病她还是略懂皮毛。
“嗯,”裴述点头,“看来我送你的医书没有白送。”
“今年琴艺大赛又夺魁了。”
话锋一转,裴述终于说到了重点。他双手背到后面,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孩,仿佛在分享这份已过的喜悦一样。
每年琴艺大赛,江映雪在台上弹琴,裴述在下面陪着她。她一抬头,总能在人群最前面看到他。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裴述,江映雪心里踏实不少,而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
许是见江映雪半晌不说话,眉宇间有几分失落,裴述没有兜圈子,回头唤了一声外面候着的小厮。
只件那小厮端着一台琴进来。
“好琴自当配予爱琴之人。”裴述指腹轻抚每根琴,长袖一挥间,带着几分清冽,“可还喜欢?”
这也是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琴,是好琴。
江映雪眼前一亮,忙让小厮将琴放桌上,坐在下随手拨弄拨弄,琴弦张弛有度,弹来得心应手。
“喜欢!”
“以后,述哥哥想听曲,小雪就用这琴弹给你听。”她笑着说道,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未来的景象。
一琴,两人,简单而又美好。
裴述:“取个名字。”
指尖捻着琴玹,江映雪思忖片刻,说:“松雪。”
松的清香,雪的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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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桂花谢得比往年要晚,已是八月底了,院里依旧丹桂飘香。
江映雪随母亲江吴氏去寺庙烧香祈福。
山路蜿蜒崎岖,古柏森森,深幽静远,钟鼎声厚重沉郁。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吴氏同时摇到上上签和下下签的原因,还是因为许久未见师太,两人在后院亭子里聊了许久。
江映雪没有打扰母亲礼佛,一个人去了后院深处。
后山种了不少桂花,香味浓郁,循着花香,不知不觉间江映雪走到了尽头。
不想桂花树下站着一位少年。
桂花飘香,墨绿的叶子中间或点缀着橙黄的小花,少年负手而立,背对着江映雪,但从背影,她一下便认出了是谁。
“述哥哥!”
听见声音,裴述转过身来,有些许诧异。
“怎一个人?”他问。
“母亲同师太聊天,我待着无趣,便四下走动走动,”江映雪一笑,上前一步,“哪曾想述哥哥今日也来了。”
裴述:“陪母亲来上香。”
江映雪跟着裴述的步子去了亭子里坐下,“母亲抽了上上签和下下签,这会儿正同师太解签呢。”
裴述不信佛,什么样的签对他来说都一样,只是图个心里踏实而已,怕江映雪对求签之事耿耿于怀,影响心绪,劝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势而为便好。”
姑娘点了点头,饶是听进去了。
然而瞥见她周边无一丫环,裴述眉头微蹙,道:“以后出门莫要一个人了,小蕊或是彩环,随便带一人也好。”
“小蕊昨日受寒了,想是和母亲一同出来,我便让彩环在府里陪她。”江映雪说。
“以后莫要这般,不好。”他说。
未出阁的女子单独出门难免落人口舌,这点江映雪自然知晓,知道裴述的言外之意,她应声答应下来。
“述哥哥,同你说一件事,母亲往日来烧香,拜一拜平安便好,今日好奇怪,非领着我去姻缘殿求签。”
在江映雪眼里,裴述不仅是自己的朋友,还是一个无话不谈的兄长,自己有什么事情都会同他说。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很想念裴述,很强烈很强烈,一提到裴述,嘴角总是不自觉上扬。
或许是那日裴述去参加乡试,又或许是那日在琴艺大赛上未到那熟悉的身影,她变得焦灼不安。
愣了一下,裴述说:“可有结果?”
言语中带着几分急切。
摇摇头,江映雪说:“我没抽。”
不是没抽,是怕,怕抽到一个坏结果。
秋风飒爽,风吹动她的碎发,桂花香沁人心脾。
江映雪站起来,提了提裙摆,迎着风轻嗅花香,“庙里的桂花好香。”
折了一支桂花,裴述交到她手上,笑了笑,轻声说:“快回去吧,待会儿伯母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嗯。”
看着手里的桂花,江映雪傻笑了一路。
鼻尖凑近花蕊,浓浓的桂花味随之而来,除此之外,她仿佛还能闻道一股清甜。
折下来的花枝过不了几日便会凋谢,桂花尤甚。
回到府里,江映雪找来一瓷白花瓶插花,放在窗边朝阳的地方,用清水养着,希望它能开得长久。
她很宝贝,很珍惜,小心翼翼呵护着,可翌日,一个深秋夜晚,雨打芭蕉滴滴答答,狂风大作,她还未来得及关窗,花瓶便从窗边吹落。
瓷瓶摔个粉碎,水渍连同凋落的桂花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江映雪急了,想重新找个花瓶插花,可当她从地上拾起花枝的时候,娇弱的桂花却不听使唤地簌簌落下,到最后,枝头仅剩形单影只的绿叶。
她的心情糟透了,本就不喜欢下雨天,现在更是讨厌秋日的阴沉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