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相逢》四十夜行鹤

4、下

　　　这时候还是学校的上课时间，教学楼之间的道上见不到任何一个随意走动的学生，当然也看不见老师，于是浮生枝子和夏油杰这两个闯入者便可以慢悠悠地在道上走而无需担心被发现。

　　似乎是终于记起了后脑勺上本就急匆匆扎起的丸子头，她抬手一把扯下了头绳，手在黑色的发上随意的抓了两下，黑色的发绳在她手指间来去两下，便扎成了一个马尾。

　　她垂下手时，才发现身边的，正巧也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正在看她。

　　浮生枝子瞳孔微微一缩，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当然，她也不知道、甚至不想知道这慌乱究竟为何而起，只顾得上开口：“我，我只是，不太喜欢扎丸子头，我的意思是，一般我都会扎马尾……”

　　她越说，越觉得没有底气，越觉得自己是在说胡话，于是声音也越发低了。

　　夏油杰却笑了起来。

　　他双手插兜，灯笼裤上的褶皱随着他迈步的动作一会儿塌一会儿鼓，他的眼睑很薄，于是转移视线闭眼的时候能清晰地看见眼球在眼皮底下滚动的痕迹。

　　“我也觉得扎马尾好像更适合你一点呢。”

　　他说，又顿了顿，这时候他的视线移到了前方，于是还维持着偏头动作的浮生枝子可以看见他随着话而微微抖动、上下的喉结。

　　“不过，出于我的私心，毕竟人总是喜欢第一印象嘛，所以我觉得——丸子头也不错。”

　　浮生枝子没忍住，笑了起来，她的视线飘忽着，把双手背到了身后。

　　不远处是操场，远远地飘来很年轻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嘶吼的叫喊声，再近一些，便可以听清篮球重重地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今天是很好的晴天，但并不热，偶尔会有微风，浮生枝子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是和谁这样闲适地走在小道上了。

　　她微微合上眼，此时此刻，她竟有种重回学校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大概只有在入学的一开始有过吧，毕竟之后的日子，对她而言，很不愉快。

　　不过偶尔也要感谢这不愉快，因为它让未来的愉快发生。

　　他们没有穿过操场，而是从篮球场旁边的铁丝网旁边慢悠悠地走过去，在另一边打球的男生们有的会朝他们投来一点好奇的目光，但没有引起波澜。

　　这段路在沉默里被拉得很长又很短。

　　浮生枝子驻足在那栋教学楼前。

　　“怎么样？”她问，听起来没头没尾。

　　夏油杰轻笑一声：“应该没你公寓里的那个厉害。”

　　于是浮生枝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轻松地迈步，坦然无畏地走向她的噩梦。

　　*

　　“我之前一直为它所困扰。”

　　出了学校，他们也不急着走，不知是谁提出了想要逛逛，又或者谁也没有提出，只是他们非常有默契地走上了天桥。

　　因为车还在路边停着，浮生枝子歇了走远的心思，背靠到了天桥的围栏上，夏油杰则单手抵着天桥的栏杆，笑着注视她。

　　“那么从此之后你再也不必怕了，当然，前提是你还愿意上学。”

　　他的话里并没有恶意，没有非要不可，没有旁人听说她年纪轻轻辍学后旁敲侧击的劝解或者其他什么。

　　他只是随口一提，像个真正的陌生人。

　　浮生枝子唯爱这种场合下的陌生。

　　她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露出很狡黠的调侃笑来：“如果我再遇见，可是会打电话过去打扰你的噢。”

　　夏油杰挑了挑眉，他的眉毛并不浓密，当然也不是寡淡到看不见的那种，只是比起平常男性要洗漱一点，和他很有古典风的眼睛很般配。

　　“嗯，这也许是我的荣幸也说不定呢。”

　　浮生枝子抿唇，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拿出了皱巴巴的烟盒。

　　“来一根吗？”她问。

　　夏油杰愣了愣，小声地咂了一下嘴，然后伸出了手。

　　浮生枝子看他把烟拿在手里却不叼上也不说话，只是拿出打火机，凑近他，给他点烟，然后再给自己点上。

　　她拿着烟，靠着天桥的围栏，吐出一口雾，轻声问：“你自己回去？”

　　她的眼微微合上，看上去很释然惬意。

　　“居然不要送送我吗？”夏油杰叼着烟，脸上带着很浓的笑意。

　　她抬眸看他，笑了。

　　天上没有云，阳光没有阻挡地洒下来，洒在她面前很年轻的黑发男生身上，他身量很高，棱角分明，乍一看也许不会想到他只是个高中生，但他的确是朝气蓬勃的，尽管他表面上温柔的不行。

　　浮生枝子想，她错了。

　　夏油杰，是那种她在街上遇见，即便知道他和她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她也会鼓起勇气向他要电话号码的那种男生。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她想起了教学里的那个‘诅咒’。

　　正是因为它没有那么强，给她带来的不祥预感没有那么浓，所以她才会一次次克服恐惧迈入，然后迎来更深重的恐惧，最终成了几乎毁灭她的沉疴。

　　浮生枝子抬头，无畏地望向天边的太阳，刺目的阳光让她没法睁眼，闭上眼，在一片漆黑里也会出现亮斑，而她就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想，夏油杰就是这样的人。

　　他并不如五条悟那样刺目，那样让人看一眼就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那样的尖锐。

　　他是弱一些的恐惧，弱一点的无望，引诱她去接近，然后迎来更深重的无望。

　　但她已经不像之前的浮生枝子那样，明知不祥还要迎难而上了。

　　就到此结束吧。

　　此后夏油杰应该会继续这样的日子，和他的好友一起，在别人看得到或看不到的地方杀灭怪物，他将拥有很辉煌荣耀却不为众人知的未来。

　　只是那会是她无法触及的世界，无法触及的未来。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夏油杰口中的遗憾从何而来了。

　　那么，现在就让她祈祷这根烟能燃烧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吧。

　　……

　　可再慢一点，也终究是会烧尽的。

　　她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手机更新换代，这个号码跟着辗转到每个新手机中，浮生枝子划过联系人的名单时总会看见，却没有一次拨通。

　　她想，把时光和回忆永远停留在年少相逢时，大概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

　　他合该有更好的未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