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旬》七道落影

20、卷二【孤屿】⑨

　　清晨的空气是极为清新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环绕在这间清逸雅静的别院内。阳光洒在别院的窗台上，温柔的照进屋内。
　　九微从床上坐了起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九微面带微笑，尽情享受着此刻这难得的安静平和。在她来到孤屿以后像这样的时刻就变得短暂了，这个早上也不例外。
　　“滚！滚出去！”莙悕响亮的声音吓得九微浑身一震，原本没有走光的睡意完全消失。九微打开门，看见莙悕举着一个花瓶狠狠的向前砸去。
　　一个白衣的少年含笑站在门外，轻轻闪身，躲过了花瓶。花瓶“嘭”的一声在地上砸散。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从房间内跑了出来，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到——莙悕穿着内衫站在门口，面对着一个白衣少年。莙悕一脸怒不可遏，而少年却笑得得意。
　　“这个人是色狼！一大早上就跑到人家房里来！”莙悕大吼，“谁放他进来的？赶快把他赶出去！！”
　　九微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公子怎么这么早就闯入我们莙悕的房间？可有什么事？”九微眼尖，深刻的记得这个白色锦衣的少年是昨日帮莙悕说话之人。
　　少年微微一笑：“在下习航，是驯水宫溪宫宫主，见过几位阁主。”
　　见少年如斯有礼，众人紧张的神情有了缓和。
　　“在下很欢喜贵宫融雪阁阁主，故此冒昧打扰。真是有幸能看到融雪阁阁主的睡相，虽然睡相不太好。”
　　“这个方式的确很冒昧，也怪不得莙悕要拿花瓶砸你了。”垂玉笑道。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们莙悕许了人家了。”九微故意扬声道。
　　“哦？”习航笑意不减，“那就让在下解决了那人吧。”
　　“但你似乎解决不了人家哦。”九微娇笑道，“不如你考虑一下本人好了？我的睡相可比莙悕好多了。”众人闻言闷笑不已。
　　“嗯，是个好主意，那明早我就到摧花阁阁主房间打扰了。”
　　“欢迎！我会等着你的。”

　　“七位阁主，在下白翾，仪式快要开始了。”门外传来白翾清亮的声音。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暗笑“来得真是时候”。
　　“白少主请进来吧。”九微扬声唤道。
　　白翾举步走了进来，依然是那样气宇不凡，依然是一袭白衣。白翾眉眼含笑，精神奕奕，一双灵目淡淡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习航身上：“习兄？你为何会在这？”
　　习航对白翾的到来却并不感到以外：“我来看融雪阁阁主。”
　　白翾一怔，看向含怒的莙悕。
　　“小白！你一大早来凑什么热闹啊？”莙悕无处发火，转而向好脾气的白翾吼道。这回习航吃惊了，在他听来莙悕随意给白翾取的外号很是暧昧。
　　“我来叫你们一起去参加仪式。”白翾有点尴尬的迎上习航奇怪的目光，说道。众人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参加祭祀仪式的盛装，只因为他一贯穿白，所以并不明显。
　　“习公子、白少主先行一步吧，我们七人随后就到。”垂玉笑道。白翾、习航点点头，携伴离去了。

　　其余四个区域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总坛的祭殿，连守护者也到了，无常宫的七人却仍旧没有来。众人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这时却看见七个少女如仙子一般迈入大殿。少女们一袭白色华衣，袖口处镶着银边，华衣之上印着淡淡的水墨画。白衣飘舞，令这七个与众不同的少女更加出尘脱俗。少女们均长得白净，却各有属于自己的奇异气质——一个冷如寒霜，一个温文儒雅，一个明若春阳，一个笑若桃花，一个天真烂漫，一个气质悠然，一个高深莫测。七个少女缓步上前，均是脂粉未施，更显典雅，殿内之人无不为之怔住。
　　老者轻咳一声，拉回众少年们出神的思绪：“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便开始吧。”老者说完，起身领着少年们往殿后走去。
　　白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盛装的莙悕——仍然是那张纯白的笑脸。莙悕也看了过来，看到白翾先是一怔，随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白翾不自觉的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莙悕见到这个笑容不禁小脸一红，垂下头来。

　　少年们来到殿后的祭坛边，在守护者的示意下坐下。
　　“请各位随意将一件身上的物件放入祭坛中。”
　　“一根头发可以吗？”冰封傻傻问道。
　　“可以。”
　　少年们纷纷从头上拔出一根头发放入坛中。坛中燃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
　　“回首坛将引领着你们回首过往，希望你们好好看看自己的过去，好好的对待你们的将来。”老者缓缓说道，“闭上眼吧。”少年们依言闭上了双眼，走入了过往。

　　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玄翎看见自己不停的往前走，完全没有目的的一直往前走。
　　“翎。”一个极好听、极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双极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我最喜欢什么都没有的荒漠了，什么也没有，没有仇恨，没有斗争，没有欲望，也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这样好吗？”她听到自己这样问。
　　玄翎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笑容，那样美丽，那样柔和的笑容——眼神中含着温柔，痴痴的看着身边，身边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个声音还在说着：“好啊，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可是我又很庆幸自己有感情。”
　　“这又是为什么？”自己娇笑，一脸不可思议的柔和。
　　“啊。”声音带笑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向来聪明的玄翎这个时侯会这么笨。”
　　自己轻轻笑着，一直在笑。
　　玄翎看着那样的自己，想要举步上前，忽然眼前一黑，落入了深渊。眼前再度明亮之时，看到的却是幼时的自己，还有幼时的父亲，还有，哥哥。
　　“父亲，翎儿已经练了三个时辰没有休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哥哥轻声问道，很害怕这个父亲。
　　“不行！”父亲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而自己就因为父亲一句“不行”，继续舞着剑，知道手脚都已麻木了还不能停歇。

　　“翎儿，你是本门中第一个练会万羽流光的人。”玄翎看见夕阳下，小小的自己和哥哥对面而坐。哥哥一脸笑容，十分温柔。看到那个温柔的笑容，玄翎再一次的想要哭泣。
　　“如果哥哥也练的话，也可以学会的。”小小的自己倔强的抬起了头。
　　“不，哥哥不行的。”

　　时空旋转，场景变成了父亲的房间。父亲的床边被一些人围住，玄翎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可是却清楚的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
　　“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就是说嘛，父亲死了都没有半点哀伤。”
　　“母女两都是薄情的人。”
　　“你看她那木头样，居然能学会万羽流光。”
　　“搞不好是用什么邪术学会的。”
　　“嘘，小心她把邪术用在你身上。”

　　突然觉得从头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玄翎睁开了双眼，从虚幻的过去中醒了过来。玄翎拭干脸上的汗，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还没有醒来，而守护者正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倏地，守护者站了起来，示意自己跟上他。
　　两人走到一旁，守护者这才轻声开口：“你似乎并不想回忆过去。”
　　玄翎不语。
　　“回首坛是让你们进入虚空幻境，沉浸于过往中，你却过早的醒来了，这是为何？”
　　“玄翎不知。”
　　“你看他们的表情。”老者看向其余少年，玄翎也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冰封似乎很平静；九微眼角渗出了泪水；南宫皱着眉，似乎很不悦。
　　“一个人的回忆那么多，任谁都会有特别值得回忆的东西，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自己最值得回忆的东西呢？”老者看着玄翎，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细细盯住她。
　　玄翎愣住，思绪随着老者的话飘散开来，值得回忆的东西啊…

　　片刻以后，大家都陆续回到了现实。老者和玄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可有什么感想？”老者问道，视线停在九微身上，“由你开始说吧。”
　　“人活着还真是有趣呢。”九微带着娇美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刚刚那个流泪的人。
　　少年们一一诉说着自己的感想。有开心的，有难过的，有哀伤的，有愤怒的，有平淡的，也有波澜壮阔的。等到少年们说完，老者点了点头，笑得高深莫测：“如果给你们一个机会看到一个同伴的回忆，你们想看谁的呢？”
　　少年们都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若有所思。只有无常宫的七人直直的看着老者，脸上没有好奇，也没有犹豫。
　　“七阁心中早已有数？”
　　“回守护者，我们对其他人的回忆没有兴趣。”期言开口回答道。周围都静了下来，细听这美妙的声音。
　　“哦？为何？”
　　“她们的回忆与我无关。”期言语气平淡，“除非是她自己要告诉我，不然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对她们的今后感兴趣。”
　　“其他几人也是一样？”
　　“是。”七人异口同声道。谁说她们没有共同点呢？
　　“好，很好。”老者仰天大笑，挥挥手命少年们离去。
　　看着少年们离去，老者笑意渐浓。乖徒儿呀，看样子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