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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身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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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抢救室门口的座椅上，一对看起来经过长途奔波因此显得沧桑疲惫的中年夫妇坐在一起，双手紧紧交握，在十月这样凉爽的初秋竟然满头大汗。他们死死的盯着显示着“手术中”的红灯，期盼着那里能传来好消息。
似乎足足过了一个世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主治医生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这对夫妇急忙迎了上去。
医生摘下了口罩和一次性头罩，是一个发际线略微后退，两鬓微白、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他汗水浸透了，湿发漉漉的。
“莫英民是吧？”他确认道。
“哎！是的，孙大夫，我是莫霏的父亲，这是他妈妈....”莫英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从医生紧皱的眉头和没有半点情绪的面容上隐约知道了什么。
“对不起，莫先生，我们尽力了...唉。”孙医生看着这对夫妻，即使他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仍然有些不忍。
除了头颅，全身都支离破碎，只有他的心脏一直跳动着，他看到时几乎倒吸一口凉气。他和医护人员们进行了足足八个小时的手术，可惜肝、肺部等重要脏器实在无法补救，车祸造成大出血即使大量输血仍然无力回天。
这位穿着朴素的妇女愣愣的听着，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她似乎想往前方走一步，绕过站在抢救室门口的医生看看她躺在手术台上的儿子，但是腿一软，就要往地上摔。
她男人连忙回神，急忙把她搀住了。
“我儿子...我儿子没了？”她没觉得悲伤，只觉得一片空茫。她眼前白茫茫一片，也听不到，爱人掐着她的手臂跟她说话，嘴张张合合的，可她什么都听不到。
昨天儿子还打来视频电话，说他和同学们在游西湖呢，快毕业了太高兴了，往家族群里发了好多小视频。还说他看中了一条特别好看的丝巾，只是缺货了，就等着今天补货后给他老妈买呢。
怎么这样呢？
我儿子呢？
他怎么可能没了呢，医生是不是在开玩笑啊...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女人挣扎着想往手术室走。
“兰！...崔绣兰！”莫英民看着怔怔的失了魂似的妻子，又是悲痛又是不知所措，他紧紧地把不停挣扎的妻子搂在怀里，勉强挤出笑容对孙医生说：“孙大夫，您和护士们都辛苦了，谢谢你们抢救到最后一秒。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过两天我们夫妻俩一定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足足八个小时的高强度、高专注施救，孙医生其实已经累的恨不得直接坐地上歇会儿，他对于莫英民的感谢心里很是熨贴。说实话，以莫霏送到医院来的伤势，几乎不可能睁开眼睛了，只是怀着一丝希望，与死神挣命。
既然心脏还在跳动，他们就抢救到病人停止呼吸的最后一秒。
孙医生抹了把汗，凑近了一点悄声说：“唉...饭别请了，这是我们该做的。您儿子待会儿会被送到负一楼的殡仪馆敛容，原本规定是三个小时后火化...唉，你们...你们找一个叫于国庆的大爷，他今晚值班，就说是老孙说的，把小莫留到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唉，下去等吧。”
“谢谢...孙大夫...谢谢你了...”莫英民有些哽咽了，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妻子，崔绣兰也不再挣扎，依偎在莫英民胸口上，眼神空洞洞的不知在想什么，或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唉。孙医生无声的叹了口气，又抹了一把快滴下来的汗，转身回抢救室收拾去了。
莫英民松开怀中的妻子，给她理了一下鬓边散乱的头发，艰难的开口：“兰....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先去前台交一下费用。”
崔绣兰抓紧了莫英民的手，“老莫，我跟你一起吧。”
排队的人太多了，过了整整一个小时夫妇俩才交完钱。他们紧握着手急匆匆回到急诊室门口，透过小窗发现里面已经干干净净，全部都收拾好了，只有一成不变的消毒水味道在缠绕着。
旁边有一个小护士正干等着，见他们俩回来了忙跟他们说：“莫先生、崔太太，你们儿子被安护士推下去了。你们直接下负一楼，不用找哪个部门，一整层都是太平间，你们去前台报名字，会有人给你们领路的。”
……
“老李！”一声清脆娇嫩的喊声，把老李从昏昏欲睡中喊醒，“醒醒，开下三号太平间的门”。
“咳，年纪大了年纪大了。”老李赶忙坐起身，摸了一下嘴角，从前台抽屉中拿出了一串钥匙，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副老花镜。
“这才九点多...”二十多岁的小护士嘟囔着，“哎呀你快点儿，我急着走呢！”她把盖着白布的推车往前径直推到了三号太平间的门口，自己转头回到了还在找钥匙的老李旁边。
“算了！”她实在等不及了，从推车下面的抽屉中找到了一张表格，“啪”的一声放到了前台桌子上，“老李！这是尸体登记卡，你可别又忘记签名！我得赶快走了，护士长有事找我。啊对了，主任说了，他的签名你也替他签一下。”
这地方今天怎么这么冷，她搓搓胳膊，快速溜了。
“哎，小安！等下！”这表格字儿太小，他有点儿看不清，还打算让安护士帮忙看看呢。
小安不知道听没听到，已经没人影了。
嗨，这女娃子，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老李眯着眼睛，费劲的看着表格，又时不时调出前台电脑桌面上文件来，确保自己填的格式无误。足足半个小时多才填好。
还好赶在下班前搞好了。填完表往文件夹里面一放，老李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站起来捶了捶腰，拿起被他从一大串钥匙中找到并单独取出的三号停尸房大门钥匙，准备把尸体推进去。
“嘿呀！”怎么这么沉！难道这是一个胖小伙？但是看轮廓也不太像啊？
老李把莫霏的尸体停在了正中间，一左一右留了两个位置。
“可算搞定了，”老李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唉哟，九点五十，老于要来了，可以回家休息喽！”
离开寒冷的停尸间前，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准备掀开白布看一眼。
“错了错了，不是这头。”老李看到的是一双赤/裸的、苍白消瘦到可以看到青筋的脚。他赶忙铺平，不过也不需要掀开另一头了，毕竟从这双脚就可以看出，这具尸体远远称不上肥胖。
“嗯，有可能是医院换了新推车？不过推车有什么好更新的，真是乱花钱。”老李在心里思索合理的解释，啧啧的批评医院领导人，“也不给护士们和俺们这种老员工涨涨工资”。
不过好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老李想了半天，从中午上班前在淘宝上购买的卫生纸价格，想到晚饭后跟儿子一家打的视频电话，最终还是没有头绪。
是哪里奇怪呢？
老李交接完班，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哪怕十点多了，夜市上仍然热热闹闹的。他路过一个烧烤摊时，情不自禁的被两个人的吵架吸引住了。
“他妈的，能不能别逆行！”
“老子骑得是电动车，哪里逆行了？操/你/妈，有车了不起啊？”
他一个激灵，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那具年轻人的尸体头、脚颠倒了！
通常来说，尸体的头是朝向推车的扶手，也就是小安护士这边。不，不止是运送尸体，把病人抬上救护车、医生给病人做手术、将一个重症病人抬在推车上转病房...都是将人的头部朝向扶手，也就是医生的方向。
而之前的那个年轻人是脚朝着护士...难怪我掀开白布的时候看到的是他的脚而不是面部，我的确掀开的是手推车扶手那一边的白布。我老李退休后在太平间也干了好几年了，之前也有过偷偷看尸体的先例，可从来没有掀到脚那边。
是小安护士没有经验所以弄错了？不，将去世的病人从手术台抬上运送尸体的推车，是好几个护士一起，而且进行那种大手术时，是没有真正毫无经验的医生、护士在场的。
不想了不想了，怎么还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老李宽慰自己，经验丰富的护士们也会出错的，更何况又不是什么把手术刀忘在病人体内的大错误。
还是赶快回家吧，老伴儿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