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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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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秋雨,天气转凉。
卯时已过,候在门外的侍女悄声问站在她前头的女子,“风箫姐姐,殿下今日怎么还未醒?早朝要赶不上了……”
她话音刚落,室内有了动静,随后传出一声叫唤,清冷的嗓音中稍带些沙哑,“来人……”
风箫立即推了门,领着身后几人进去。
轻薄的绛色帷幔下,隐约可见一道娇软的身影正要起身,风箫连忙上前,躬身问道,“殿下,可是要起了?”
帐幔中,那人从鼻腔中细慢的哼吟了一声,“嗯。”
闻言,风箫利落的安排梳洗更衣的事宜,侍女们急忙去准备,不敢有一丝懈怠。风箫则亲自伺候殿下起身。
忙乱中,有人出了差错,盆落在地上,水洒了一摊。
犯错的女婢慌了手脚,跪在床榻前,连磕了几个响头,“殿下饶命,婢女知错了,不会再犯了……”
风箫正想责骂几声,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左右也不过是罚上几个月的月钱,到她这怎么就忧及性命了?
那女婢害怕极了,忍不住哭出了声。
听闻长公主殿下骄横跋扈,权倾朝野,得罪她的朝臣,几乎没有好下场。莫说朝臣任由她杀戮,命如草菅的女婢侍从在她面前更是不值一提,若是出了差错,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也就前几日,长公主屋内损了一个贴身女婢,当时只见是血肉模糊从内院抬出去的,她便被派来补替了位置,第一次进内院当差,恐怕她就和被抬出内院的那位是一样的下场。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既然怕死,那还哭什么?不知本宫最烦哭声?”语气平淡,分辨不出是喜是怒。
风箫扫了一眼趴跪在地的女婢,“她是外院进来的,还不懂规矩。”
“行了,下去吧。”
女婢眼泪戛然而止,错愕地望向床榻,只见帐幔中的人懒了懒腰身,从床上起了身,被褥边角滑落,中衣轻薄,藏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姿。
风箫上前将床幔束起,褪去朦胧之意,一抹明媚的姿容清晰入眼,黛眉如柳,明眸善睐,青丝如瀑散开,衬着凝脂般的肌肤愈加娇艳欲滴。
谣传长公主殿下的容貌妖艳魅惑,朝纲上大半权臣皆成了她裙下之臣,凡是大禹境内的适龄男子皆倾慕于长公主殿下。
以往她不太相信,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惊叹,以殿下的风姿,只怕是女子见了也会为之沉迷。
女婢看得一时了失神,被风箫一声呵斥,吓得踉跄逃离。
风箫看着那女婢蠢笨的背影,轻笑一声,“真是蠢笨。”
萧容辞打趣风箫,“莫说别人蠢笨,本宫还记得你刚来本宫身边的那日,如同她一般,奉个茶竟然把自个的头磕了个窟窿。”
风箫:咳咳……往事勿要再提。
萧容辞赤脚下了床,到梳妆台前坐下。
“昨夜下了一夜雨,晨间湿冷,可别受了凉。”说话间,风箫转身取了鞋,半跪在萧容辞脚下,替她把鞋穿上。
萧容辞任她摆弄,眼睑半阖着,睡意惺忪,带着倦意,问,“几时了?”
“已过卯时。”风箫回她。
闻言,萧容辞缓缓掀起眼睑,往窗外看了一眼,经过一夜雨水,天色清明透亮。
“近日不知为何,时常犯困……”她正说着,便打了个呵欠。
就算平日里她喜欢犯懒,也没迟到这种地步,这个时候赶去朝堂,恐怕那群老古板又要说道了。
风箫拧干了脸帕,替她擦拭,瞧见她略带疲惫的神色,心想,这几日殿下确实比平时嗜睡些。
“殿下若感觉不适,奴婢差人请江太医来瞧瞧?”风箫放下脸帕,端了漱口的茶水递上前。
萧容辞漱口后,接上她的话,“江太医只怕躲本宫都来不及。”
风箫默然。
侍女呈上一排衣物,风箫便问,“殿下今日要穿哪件?”
萧容辞一瞥呈上来的衣服,最为显眼的便是绛紫色朝服,别的均是新制的裙装。
她抚上针线精致的衣襟,道,“新制的衣裙很是别致,今日就不上朝了,命人替本宫向皇帝告假吧。”
风箫得了吩咐正要派人去,只听外面传来消息,皇帝已经派了人过来。
风箫不敢怠慢,前去招待。
片刻后,风箫回来,将传话带到萧容辞面前。
“陛下也没说别的,只问殿下身体可康健。”风箫一边回话,一边上手替萧容辞绾发髻。
“奴婢回,殿下偶感风寒,便让行不易随黄内侍进宫向陛下告假,不过,黄内侍离开时,似乎还有话要说。”
“边关战事吃紧,皇帝自然是有大事等本宫拿主意呢。”萧容辞笑道。
当年小皇帝六岁登基,朝纲不稳,她也才及笄之年,面对那些个蠢蠢欲动的藩王,为保自身,她力排众议,主权国事,开始了杀戮。
六年过去,朝纲已稳,大臣们便纷纷要求她放权给小皇帝。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手中的权力。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今日要告假?”风箫不解,就算今日起迟了,那也不妨碍上早朝,不管殿下何时去,陛下和朝臣都会等她的。
这也是为何即便知道时辰不早了,她也不会去叫醒殿下,任由她睡到自然醒。
“陛下也大了,有些事,总得自己拿定主意,省得大臣们又说本宫不肯放权。”
风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发髻已经绾好,风箫为萧容辞配上发饰,插上步摇。
萧容辞对着镜子试了试新款的花钿,花钿的形状如凤尾一般,点上后,绛红色衬得妆容更是明艳动人。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勾起绛唇,“这款甚是好看,不过本宫这样出门,看上去也不像是身体不适。”
虽是这么说,却并未为此担忧。
一炷香后,公主府后门套好了马车,往醉仙居的方向驶去。
……
与此同时,朝堂上,众臣因北疆战事争论不休。
“北齐现已退兵,趁此趁胜追击,实乃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
“北齐人奸诈狡猾,若退兵之事有变,恐怕会落入他们的圈套,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看着底下一团乱麻,小皇帝扶着额头,头疼不已,瞥见回来的内侍,便悄悄招过来,小声问他,“皇姐呢?”
黄内侍踌躇道,“长公主殿下,她今日身体不适,派了人向您告假。”
“皇姐病了?”萧琮诧异。
黄内侍贴近萧琮的耳朵,小声回禀,“听她身边的侍女说,受了风寒。不过,奴家回宫时,无意间看见下人正在套马车……”
闻言,萧琮脸上的神色不定,瞥了一眼下面争论不休的朝臣,更是觉得烦躁。
“皇上,臣以为北齐……”
话还未说完,就被萧琮打断,他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摆手道,“朕困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就退朝吧。”
萧琮正要起身离开,丞相李仲议上前启奏,“皇上,臣有本要奏。”
“若是北疆战事,改日再议。”萧琮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任由众臣叫唤,也装作没听见。
皇上走了,这群老臣也只能散了。
散朝后,三两个朝臣结伴而行,说起今日朝堂上的事,仍是愤慨不已。
“边关要事,可推缓不得,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他旁边的国子监司业抿了抿嘴,叹道,“长公主殿下今日告假了……”
“这关长公主什么事?”
“贤弟你刚入职,还不清楚局势,正因为是大事,陛下才万万做不了决定……”他停顿片刻,瞧着左右无人,小声继续道,“此事还得看长公主的意思。”
“我大禹王朝怎能让一个女人……”他一激动,声音抬高了一些,国子监司业咳了两声,让他慎言。
新入职的翰林院编修哑言,气得甩了衣袖,正巧这时兵部侍郎李释和大理寺少卿王冕从他们身边路过。
李释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只见她前脚告了假,后脚就去了醉仙居,叫了那名倌颜如栩作陪,那场面简直不堪入目,伤风败俗。这哪里病了?这分明是目无尊上!”
虽然没有明着点名字,但都听得出来讲的是谁。
王冕也是劝他小声些。
“没见过谁告假是这般告假的,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既如此,那以后都别来了……最好是从醉仙居回来的路上摔……”李释越说越激动。
“死”字未脱口,王冕急忙打住,“哎哎……李兄慎言啊!”
李释慌乱的眨了眨眼,他也是气得胡言乱语了,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一时安静了下来,两人这才注意到边上有人。
王冕尴尬地哈哈一笑,跟国子监司业和翰林院编修打了声招呼。
李释心烦意乱地跟他们道了声别,匆匆离开。
新入职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有点懵,“这……”
“就当没听过就是了。”国子监司业拍拍他的肩膀,先走一步。
任谁也没想到,李释那些话,竟然一语成谶。
一个时辰后,从公主府传出消息,长公主殿下从醉仙居回来的时候,一脚踩空,摔得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