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各有各的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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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灵雨忙得脚不沾地，帐篷内的伤兵大多是重伤员，虽然舒曲帮忙，却终究是人手有缺。好在她医术扎实，游历多年更是学到不少，轻重缓急一瞧便知，送来的重伤员竟只有两人回天乏术。
舒曲原本是在外面协助作战，可她苗医的手段加上五毒教的蛊术让士兵颇为忌惮，方未济便请她去医帐给纪灵雨搭把手，总归那些重伤员也不看不见是不是虫子治好了自己。
方未济与谌九韶还有另两个浩气盟的人不通医术，便协助战斗。战场与江湖完全不同。江湖恩怨尚有缓解之法，战场之中则只有你死我亡。
拿到寒魄玉心才不过五天的功夫，伞面已经染上淡淡的粉色，那是浸过太多鲜血一时无法褪色的结果。
“师兄小心！”谌九韶一声大喝。
方未济下意识侧身，一杆长戟贴着他的鼻尖滑过，见他躲开，那长戟立刻翻了方向，冲着他的脖子去了。方未济立刻后退一步，同时抬伞挑起长戟，另一手蓄力击出，将那狼牙士兵击飞，翻手接住掉落的长戟掷出，正击中一个与唐军士兵缠斗的狼牙刀兵。
史思明亲率大军进攻河阳南城，而派出周贽进攻北城分散唐军防守的精力。以兵力而言，这不失为一个好计划，然而不仅李光弼对此有所防备，便是隐元会也得到了消息。
五天前。
萧雒棠找到方未济时尚有闲心开玩笑请人吃酒，可也说了没有时间，将隐元会探知的狼牙军军情告知众人。
方未济本以为这是萧雒棠为了转移其他人的注意才有此一说，却不想萧雒棠竟拉着他一起协助唐军抗敌。
直到昨日，隐元会有消息称狼牙军屯兵邙山恐怕有别的计划。谌九韶提出侦查敌情，被隐元会来人呵斥天真，那一带完全无法深入，萧雒棠却说能通过役使的手段混入其中。隐元会来人将信将疑仍是拒绝，谌九韶却是记得幽都时萧雒棠的手段，对他的话竟十分信任，极力促成萧雒棠去邙山侦查一事。
方未济自从知道萧雒棠与锦萝有过交谈后，一直不动声色。萧雒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直到他主动提出以役使的手法协助隐元会探查敌情。
此事原本无可厚非，但方未济记得萧雒棠曾说过的话，他说“安氏叛乱乃天命所指非我宗之责”。只要知道他所在意的不会是什么兵祸，那么协助御敌不过是为了遮掩真实目的的说辞。此时隐元会来说邙山有变，而萧雒棠又如此积极，况且方未济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交易的情况下，这一欲拒还迎的戏码便显得有些拙劣。
方未济没有拆穿萧雒棠，而是让皓翎在空中跟踪。故而今日入阵，缺失了空中帮手，更是要谌九韶来提醒他危机情况。
狼牙军派刘龙仙攘战，李光弼裨将白孝德技高一筹将敌将斩于马下，余下兵勇无不大骇，更有四下奔逃者。唐军部队便趁对方不及重整旗鼓的机会蚕食敌军兵力，而且并不追远，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同时，最大限度地消磨敌方力量。
方未济自然参与其中。他耳力上佳，可长期依赖皓翎的目力使得他对于视觉上的反应要逊色于听觉。战场上的搏杀没有花哨，一招一式皆为搏命。他武功虽高，但少有搏命时刻，遇到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终究不可避免负伤。
谌九韶见方未济负伤，赶忙上前将他扶住。战场一点也不适合方未济，他就该闲云野鹤的在世外桃源里淡泊一辈子。
“伤得不重，不过师兄还是快让灵雨包扎一下。”谌九韶是浩气盟的人，虽然不是军人，但对这种战场混战的情况见得多，要比方未济熟悉这样的场面。
方未济还待分辩一二，却听城中鸣金，这一役暂时结束。
谌九韶二话不说，拉着方未济去找纪灵雨。
才进城门便看到唐奕宸走来，向方未济问：“萧雒棠在哪？”
如此一问，却让方未济十分意外。唐奕宸不知道萧雒棠去邙山？难道不是与隐元会约好的一唱一和？疑惑之余回答道：“据悉狼牙军盘踞邙山，他随隐元会前往查探，唐姑娘不知道？”
唐奕宸摇头：“我的确不知。既然他不在，这件事要请你帮忙。”
“待会再说，先去医帐。左右这事萧公子做得你也做得，不缺包扎的时间。”谌九韶注意到方未济的伤口一直没有止血，便直接打断了对话。
唐奕宸这才注意到方未济身上受伤有些狼狈，一边跟着二人去医帐一边说：“主人希望将一封信送到李倓处。”
“李倓？”方未济不解，“信给我看看。”
唐奕宸并未拒绝方未济的要求，自袖中取出一纸封书递过去：“主人说看过封好便是。”
方未济接过来，发现信并没有封，是猜到萧雒棠会看？
“小哥哥！你受伤了！”舒曲在帐外先看到方未济，袖袍染血气色不佳，忙跑上去查看。
谌九韶倒不至于不相信五毒教的医术，只是碍于对方是恶人谷的人，到底有些抵触，便将方未济交给舒曲，进帐子帮纪灵雨做事。
唐奕宸看到舒曲颇为意外：“五毒教开始插手中原战乱了？”
舒曲一边给方未济包扎，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谁要管战乱！小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无事，多谢舒姑娘。”方未济对那封信函很有兴趣，于是道，“先失陪了。”
身后舒曲叽叽喳喳地还在说什么，唐奕宸将话题接了过去，没让舒曲去骚扰方未济。
方未济抽出信纸，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字条。虽然是规规矩矩用信纸写的，却只有一行字：千岛泉枯，花朝天覆。
这是什么意思？方未济看不明白，千岛湖水域似乎并无泉眼，莫非是隐喻？指名萧雒棠去送信，莫非……
“唐姑娘，借一步说话。”
舒曲想跟上来，被方未济眼神制止，转身进了帐子不知道该让谁疼上一下。
“李倓远在长安，隐元会明知洛青一事迫在眉睫，为何此时让萧雒棠去给李倓送信？”
唐奕宸似乎颇为意外：“凌雪阁在洛阳及军中皆有眼线，此信并不需亲自交到李倓手中，他以李俶的身份暂领凌雪阁主。萧公子没告诉过你？”
“如何联系他们？”方未济倒是记得李倓冒充身份的事，只是一时没想到凌雪阁在洛阳城也有眼线一事。
唐奕宸道：“联系不到。”
方未济愣住。要送信却又联系不到收信人，这信该如何送？
不，不是要送到什么人手里。联想到信的内容，方未济突然明白过来。李倓丢了赵涵雅，若是信经过萧雒棠的手，最能让李倓相信其中的内容。而萧雒棠要做的，只是将这信混在各种情报内，让凌雪阁弟子截获，自然会送到李倓手上。
“但此举成功率并不高。”方未济皱眉，“隐元会还有别的手段？”
唐奕宸似乎在斟酌利弊，终于道：“是。具体细节，萧公子会告知你。”
方未济目送唐奕宸消失在营帐外，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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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思明将大军驻守在洛河沿岸的邙山脚下，只在山顶占据几个制高点以做观察。
萧雒棠带着一队人从另一侧小路进山，一边走一边吩咐众人扬起尘土，在林中也不可高声，尽量将身影藏在已经转黄的树冠之下。
“狼牙军从不来此巡视，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吧？”其中一人质疑。
萧雒棠摇头苦笑：“哪是在躲着狼牙军，是怕头顶的那双眼睛罢了。”
那人没听明白，萧雒棠也不准备解答他的疑问：“孙仲，图纸给过你们，也告知了如何布置，为何今日一定要我过来？”
“布置得差不多，但遇到些麻烦。”孙仲很是诚恳，“这山头下面多是墓葬，你给的那个位置图，中心的部分正经过一座大墓，兄弟们调地势时挖到了墓砖，损阴德的事咱们不干。”
萧雒棠倒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事。迴天阵的核心阵局不能有丝毫插错，掘墓也非应为之事，看来是需要因地制宜了。想到这，便点点头说：“倒也是个问题，别担心，不会让你们干缺德事的。”
孙仲这才放下心。刺客杀手面对的是活人，死后的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这事却实在做不出来。
“你们的速度比我预想的快。”萧雒棠被带进正在布置的阵局中边走边说，“我四处看看，待会还在这会和。别担心，咱们这是做好事，惊扰不到墓主人。”
孙仲也看不懂这些，跟着萧雒棠也是白费，索性带着人找了个树荫乘凉。
“等等，就你了，孙仲。”萧雒棠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脱下外袍递到孙仲手里，“做戏做全，你穿上这个，去狼牙军营那边晃一圈。”
孙仲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在萧雒棠热切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套上外袍，离开队伍往山的另一侧去了。
萧雒棠捏诀查看各处布置，渐渐林中只有他一人时，开口说道：“锦萝，你与墓主有仇？”
锦萝笑嘻嘻地现出身形：“这也被雒棠哥哥猜到了呢。安啦，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是想让他别太安宁。”
萧雒棠一时语塞，这狐狸越来越莫名，连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都要报复一下。
“等我回家前就告诉雒棠哥哥怎么样？”锦萝柔婉的嗓音却十分俏皮的语气，“不过到时候要是方未济被你献祭掉，你还有没有兴趣听呀？”
萧雒棠稍稍垂眼，却并不反驳：“未济自有他的命途，希望他不会后悔与我有交集。”
“后悔？他人都要死了，后悔有什么用？”锦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这会，唐奕宸应该把信给他了。”萧雒棠叹气，不再继续原来的话题。
锦萝眨眨眼：“你不准备回去了？给的什么信？”
萧雒棠推开挡在面前的灌木丛答道：“能让他不注意我的信，不过未济很聪明，回去得想办法再诓他一下。”
“我看方未济挺讲道理的，你要是直接跟他说启动这大阵需要献祭，说不定他自己就主动冲上来了。”锦萝漫不经心地说着，“瞒着他，到时他肯定心灰意冷。”
萧雒棠嗤笑一声：“都要献祭了，还在乎是心灰意冷吗？”
锦萝显然没想到萧雒棠会这样回答，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证明回应这个话题，居然能这么冷血。果然，男人都是薄情的动物。锦萝莫名一阵失望，却还是将情绪收好，笑着附和：“说得很是在理呢，雒棠哥哥可真是通透。”
萧雒棠没理会她的话，面前的浅坑露出古朴的墓砖，这墓不深，年代不会早于汉末。至于墓主人与锦萝有什么恩怨，萧雒棠没兴趣。
回忆一遍阵局结构，因地制宜是布阵时常有的事，要躲开这墓穴，只是费些时间衍算，倒也不至于做不到。
锦萝没对着那座古墓幸灾乐祸，她十分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枯草上，仔细打量萧雒棠。
在这个世界的九百多年里，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与各种道士和尚战斗，被他们封印或者自我封印。对于人类的情感，她其实并不十分理解。因此，萧雒棠的所作所为，在锦萝眼中是一种对爱人的背叛。
锦萝很想看看，人类被背叛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所以她没再过问谢采洛青的任何事，那个所谓联手的合作也不了了之。她跟踪着萧雒棠和方未济，将二人一切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产生了疑惑。
很奇怪，萧雒棠在欺骗，方未济在追寻，可二人之间的情却并不虚伪。
“锦萝姑娘，我要回去了。”萧雒棠看着玩头发的锦萝大声道，“你该走了。”
锦萝想得正专注，被萧雒棠突然叫回神，下意识地笑笑，有点没反应过来地说：“那我走了。”接着消失在原地。
萧雒棠揉揉眉心，摆出轻松的表情向外走去，今晚回去见方未济，还不能放松。
勾着唇角的笑意，回到与孙仲分开的地方，取回外袍穿好，又在图纸上标注出改动，独自离开邙山。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各有各的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