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带球跑》长青剑

12、C12 埃尔兰兹

　　当一个新生命诞生的时候，它自身中就已包含了某种神秘的指导原则，这将成为它今后的行为、性格和适应环境能力的来源。
　　——玛利亚·蒙台梭利
　　“这孩子不是我的。”
　　房东老夫妇正兴冲冲地帮小怪物准备洗礼的用品，扎哈拉不忍扫他们的兴，只能和加比娜说。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加比娜的知识储备还不能理解她的话。
　　“从生理意义上，我生下了他，然而这家伙和我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扎哈拉说出了事实，“我有义务告诉你真相，也需要你的意见，加比娜，我不是这孩子的母亲，没有责任抚养他长大，收留他有可能会抢夺你的学习资源与生活资源，如果你不同意，我会把他送走，应该有许多人想要收养健康的孩子。”
　　“但他还那么小。”加比娜摸摸襁褓中小怪物头顶的软毛，“为什么你不是母亲呢？”
　　“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扎哈拉摇摇头，不再解释，“你的想法呢，加比娜？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知道。”加比娜逗着小小的婴儿，小怪物无意识地微笑，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软软的小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指。
　　“他睁开眼睛了，扎哈拉！”
　　果然，小怪物睁开了眼睛，扎哈拉忙把窗帘拉上，只留下一条缝隙，以免伤到婴儿的眼睛。
　　“是浅褐色的。”加比娜兴奋地说，“太漂亮了，过来看，扎哈拉。”
　　扎哈拉也走了过来，小怪物瞪圆了眼睛，眨巴眨巴，小手攥着加比娜的手指不放，“力气好大呀，这小子。”
　　“留下他吧，扎哈拉，我们都是黑色头发，褐色眼睛，他就像我们的兄弟，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不是吗？”
　　“好吧。”扎哈拉也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婴儿的脸颊，“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弟弟了。”
　　“你确定吗，扎哈拉？”
　　“就这样吧，两个姐姐一样可以照顾他。”
　　“不，是三个姐姐。”加比娜握住了扎哈拉的手，“如果玛丽在这里，她也会像我们一样爱他。”
　　“对。”扎哈拉望着两个孩子，一个眼中含泪，一个天真懵懂，“他有三个姐姐呢。”

　　小怪物在位于索莫罗斯特路的桑坦德大教堂受洗，房东老夫妇与扎哈拉一家都是天主教徒，所以小怪物也理所当然接受天主教洗礼，从施洗的神父那里得到了他的教名，克里斯蒂安，当然，他同时拥有了自己的中间名。
　　“埃尔兰兹。”为了感谢老夫妇对她的帮助，她用了老先生的名字为婴儿命名，并恳请房东老太太特蕾莎做他的教母。
　　埃尔兰兹在巴斯克语中代表 "to glow, shine, sparkle"，意思是勇敢地闪耀、发光。
　　“远大理想是开启万物的钥匙，克里斯蒂安·埃尔兰兹，没有什么能黯淡你内心的光芒。”既然她决定看顾埃尔兰兹长大，那么她希望他成为追逐梦想、永不言败的人，“我希望你的生命放出光彩。”
　　从此，小怪物有了自己的名姓，克里斯蒂安·埃尔兰兹·马西亚斯。

　　抚养埃尔兰兹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孩子精明得很，不舒服了或者要抱抱了，就哇哇大哭，撕心裂肺，扎哈拉放下工作抱他，立刻就不哭了，这时候要是赶上她绷着脸，加比娜或者特蕾莎过来，他便挤出两声幼猫哀叫般的哭腔，活像被欺负了一样，惹得她们批评扎哈拉对待埃尔兰兹的态度太差。
　　天地良心啊。
　　秋天的时候，埃尔兰兹开始长牙了，被咬过一次的扎哈拉果断换了奶粉喂他，埃尔兰兹已经会说“啊”和“诶”了，加比娜一放学就回来教弟弟说话，一大一小经常对着啊啊诶诶半天，没几个月，埃尔兰兹跟加比娜学会了弹舌，常常对着扎哈拉的脸就是一阵"rrrrrrrrrrrrrrr"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想给这孩子扔进不可回收垃圾箱里。
　　扎哈拉遵循了东方坐月子的传统，科学地修养了一个月，等待血块与胎膜排出，产后的恢复也相当迅速，停止哺乳后的两个月，她的经期恢复了正常，二次体检结果为一切健康，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兼职的钱勉强可以养活两个人，又多了一张嘴，扎哈拉需要另谋出路，多方比对后，马德里孔子学院的HSK和HSKK——国际汉语水平考试与汉语口语水平考试无疑是她可利用的最大外挂，现在让她去考西语B2她还不一定过不过，但只要拿出考SAT的复习精神来，不愁汉语六级证不到手。
　　在身体没有问题，埃尔兰兹也适应了奶粉的情况下，她打包了自己去马德里考试，考下汉语证，才有机会冲汉语教资，从而进入学校或语言机构任教，取得保险与固定收入，真正地以一技之长在异国他乡安身立命。
　　学了这么多年的数学、历史、文学和科学，SAT考了1540分，最后还要打老本行中国话的主意，扎哈拉内心一阵苦涩，黄景仁先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十二月的考试分两天进行，小住马德里，明显感觉到内陆城市与沿海城市的差异，第一晚，享受惯了湿润空气的皮肤就开始叫嚣着干燥，心烦意乱之际，加比娜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扎哈拉，埃尔兰兹今天叫你的名字了！”
　　半岁的埃尔兰兹已经能喊出“咯-娜-娜”和“姆-姆”来称呼加比娜和特蕾莎，面对扎哈拉，他只会叫“啊-啦”和“吉-啦”，就是不会“哈”，气的她七窍生烟，同一片教区的其他妈妈还会拿这事开玩笑，说埃尔兰兹肯定是个小机灵鬼儿，天生就知道h后边跟元音h不发音。
　　“扎-哈-拉。”
　　“啊-啦。”
　　“扎-哈-拉。”
　　“吉-啦。”
　　“扎-哈哈哈哈哈哈哈-拉，哈-拉，哈拉，哈拉！”
　　"rrrrrrrrrrrrrrr"
　　“你太凶了，亲爱的，你把埃尔兰兹的大舌音都吓出来了。”事情总会以特蕾莎把埃尔兰兹抱到楼下，由着他在地毯上乱爬一气结束。
　　回想起教埃尔兰兹叫人名的一本烂账，扎哈拉不抱什么希望地说，“来，叫一个让我听听，埃尔兰兹，是你吗？”
　　“是姐姐，埃尔兰兹，你应该叫她什么？”
　　“吉-啊-啦。”
　　行吧，至少这回三个音节断明白了。
　　“你好，埃尔兰兹。”她在电话里回应道，“我也很想你，小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