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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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尚羽从入定中醒来，一时有些迷茫。
刮过脸颊的风带着天魔骨血的腥臭，让傅尚羽本能的皱起了眉，握住了自己的剑。
剑上萦绕着泛蓝的仙气和粼粼冷光，将周围混沌的黑被割裂开来。他以剑支撑，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出了这处山洞。外头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映着地上薄薄的积雪。
远处是还有星星点点微光的村落，那是傅尚羽两百年前穿越而来的家。可惜时光倏忽，百年之后，村落中无人再记得他，只有孩童们还偶尔唱着有关登仙的童谣。
傅尚羽飞身略过雪地，手挽起一朵剑花，朝着左边的枯木斜斜刺去，只听一道微弱的呻吟响起，枯木便化作一滩黑血，洒落在雪地之上。
“……”
这种低等的天魔，多是厉鬼染了天魔的骨血变异而成，数量多到几乎要布满整个世界。
如果不是当年卓胤然的兵解，情况只会更糟。
天上慢慢飘起了雪，却落不到傅尚羽的身上。他的护体仙气已经比百年前强了太多，更不用提初登仙的时候了。
可惜，在最需要他有担当的时候，他是一个杀鸡都不敢的废物。
傅尚羽回了山洞，将手中的剑又插回了剑台之上。凤凰火般刺目的红色光团悬浮在剑台之上，但还是毫无动静。
“你应该醒来看看我，我厉害了许多。”
等待的日子已经磨平了傅尚羽的所有期待，这些年来，他清醒的时日越发的少了，但是仙力倒是越发厉害，虽然同为洞玄五仙的其他几位仙友不曾说，他也知道，有许多仙都在说，他已成了个疯仙。
“我觉得自己并不曾做错，我那时……”傅尚羽又开始对着剑台絮语：“你也理解我的。”
那时，他刚刚穿越来这个世界，家中父母双全，靠着些许田亩为生，从幼时起便散尽家财送他去学堂读书，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好在他内里并不是垂髫小儿，学起来并不吃力，甚至在弱冠之际，便成为了秀才。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平时教教书，收收束脩来补贴家用了。
后来，他靠攒到的钱辞别父母，去外地的书院再行深造，也顺利的考到了举人。因前世看了不少这样的小说，傅尚羽还以为自己拿的是升官种田剧本，正打算继续苦读，考个进士，也不枉多活一遭，却不料从考上举人那天起，就开始成天做梦。
梦里，大地一片焦土，四处黑火蔓延，有天魔正在肆虐人间。
他梦见人们被囚在古树当中，被鬼火灼烧，被当做人畜。
有鬼魅还在惊声尖笑，说要让这些人畜虽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煮一锅。
梦里，似乎还有仙人抚顶，要授予长生。却也低语，要他担当大任，降妖除魔。
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仙人降世，带着柔和的光。
傅尚羽真的烦躁极了，明明穿越之前苦苦熬了两年才考上研究生，结果一遭穿越，之前的辛苦算是白费了。
如今重来一遍，在这样的旧朝代，他考上了举人，眼看十几年苦读，一朝或可得登天子门，这莫名其妙的梦却每天都在告诉他，又拿错了剧本。
长在红旗下这么多年，让他去杀个鸡他都要哆嗦半天，让他杀天魔什么的真是天方夜谭。况且他高堂健在，这么多年生恩难报，而成仙要断绝尘缘，难道让他白发苍苍的父母，自己下地吗？
既有人已经登仙，那为什么偏要他来手握屠刀？
离谱，离大谱。
当然，这原本都只是一夜夜重复的梦，傅尚羽也曾以为这不算什么。
可惜，卓胤然来了。
***
那日，天光熹微，傅尚羽出门挑水，远远地看见村道上走来了人。
那人穿着宽袍长衫，走起来快得仿佛脚不沾地，不过须臾便到了傅尚羽跟前。但傅尚羽却发现，纵然离得这般近，来人的容貌也像是被浸在茫茫雾霭当中，让他看不真切。
只这一瞬，他便知道，这个人，就是他梦中的仙人。
傅尚羽一时不由恍惚，挑在肩头的水桶也滑落下来。桶里的水撒的满地都是，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但此时此刻，那人衣衫的下摆没有半点被沾湿的痕迹。
“你……”傅尚羽开口，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总不能说：“嗨，你是在度我成仙的吗？打个商量，天魔什么的，我真不想杀，你一个仙来好吗？”
他这厢还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眼前的人却一挥袍袖，那看不真切的脸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长得极为俊美的男人，他冲傅尚羽笑了笑，从虚空中抓了一把，左手里多出了个条幅，条幅上写着“仙人指路”，字迹银钩铁画，甚是漂亮。
他开口，声如清泉般悦耳：“我来此算命，兼说书，山野精怪，恩怨情仇，无有不涉。”
“？”
傅尚羽被这人笑得心底发毛，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这人，哦不是，这仙，不是来度他登仙的吗？如果不来做这个，他每天在自己梦里叽叽歪歪个不停是为什么。
“我每日在这里逗留两个时辰，你可寻我多说说话，我总是无话不说的。”这仙笑得和煦，和他的模样真的十分不匹配。
“……”傅尚羽脑子一团乱麻，怔了片刻后，忙蹲下拿起了桶，落荒而逃。
***
从那日起，村头靠近河流的地方，多了个算命，外加说书的仙人。
当然，这个仙人并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仙人。
村里刘员外家的父亲出游一趟，回来说是被山贼吓破了胆，一昏迷就是两个月，期间延请不少名医坐诊，刘员外的父亲却还是不见好转，甚至日渐消瘦。
此事傅尚羽也有所耳闻，他远远的瞧过刘员外的父亲，只觉他的父亲生得像个被强行缝合的玩偶，却不知道是为何。
刘员外是个大孝子，如今病急乱投医，成了第一个找村口仙人指路的人。
村人好瞧热闹，也都聚了过去，将那里围了起来。傅尚羽有些在意，也躲在隐蔽的地方，悄悄的瞧这个神仙如何给刘员外指路。
“仙人，老父年迈，如今昏迷不醒，我延请名医，也找了些行家看过，还是毫无用处，求仙人指路，让我老父能够苏醒。”
刘员外不住的冲着那仙人作揖，肥胖的身体一起一伏，有些滑稽，却也让人看了有些不忍。
那仙人掐指一算，原本冰雪一样的面庞微微露出了点笑来，他说：“本地州府东边，有一个名叫望七山的地方，里面有只鼠妖。”
“百年前，望七山有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这鼠妖便是这样得了好处，才修成精怪。”
“你的父亲正是冲撞了鼠妖，魂魄惊骇之下离体，这才昏迷不醒。”
刘员外一听，面上更是虔诚，他拱手哈腰：“仙人，不愧是仙人，小人的父亲正是从望七山归来的路上才着了魔，回来便一睡不醒。还请仙人指路，小人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仙人点了点头：“既是望七山的鼠妖，那正是望七山的石佛才能镇住。你选三五青壮，亲自去一趟望七山，从山脚到山腰那座破败寺庙的路程中，以七为数拜跪，到了寺庙之后，求一对石佛的耳朵回来，研磨成粉，洒在你父亲的身体周围，然后唤他的名字七声。”
“到那时，你的父亲自然就会苏醒了。”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刘员外得了指点，忙不迭的扭动肥胖的身体直奔回家，张罗着要去望七山了。
而周围的村人得了热闹看，也三五成群，慢慢的散了去，自拿今天这个新鲜事回家消遣。
“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傅尚羽见人群散去，自己也打算脚底抹油的跑掉，却听仙人晃着脑袋，悠悠然又说起了话。
虽然相隔较远，那声音却像在耳边响起一般，想来正是这位仙人又发了什么神通。
傅尚羽叹了口气，慢慢的挪到了仙人的面前：“我……确实很好奇。”
“但说无妨。”仙人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惬意。
“我远远瞧过刘员外的父亲，他像是被拆开缝合过一样，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听了仙人所说，可能是鼠妖作祟，将刘员外父亲的魂魄吓得散开来了吧。”
这仙人又笑了笑：“本地州府东边，有一个名叫望七山的地方，里面有只鼠妖。”
“百年前，望七山有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但如今，已经破败了。”
“石佛被鼠妖所附，刘员外的父亲虔诚，曾经拜谒过寺庙的石佛。”
“那鼠妖修了百年，素日也无恶行，但求功德心切，抽走了刘员外父亲的善魂，又怕天谴，便将无根的魂魄缝进了刘员外父亲的体内。”
傅尚羽惊得长大了眼：“那你说，要取石佛的耳朵，那岂不是……”
“那鼠妖胆子不大，且给他些许教训，让他不敢再如此行事。”
“那你刚才跟刘员外说的……”傅尚羽只觉得从未想过仙人是这样的。
“此乃小节。”仙人的笑突然有些有些落寞：“若无妄天魔降世，才是真正的浩劫。”
“傅尚羽，我乃洞玄五仙中的卓胤然，你也看得到吧，无妄天魔降世，凌辱苍生，肆虐人间。”
“现下的诸般妖邪，不过是清风流水，一剑可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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