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果团扇家有了三少》naluga

185、（番外）梦

　　带着雨丝的风轻打在倚着窗台坐着的鼬脸上，他没有拿起手中的书去遮雨，反是合着眼，似是要在这细密春雨中眠去。

　　良久，有脚步声响起，踩在木质地板上吱呀作响。来人仿佛没有顾及睡去的人，并未克制声音，也不像急匆匆的模样，步履还是原先的节奏。

　　鼬感到来人倾身，将窗户合上，他才缓缓睁开眼，并叫唤出来人的名字，“才藏。”尾音带着初醒时的沉闷。

　　“是做什么好梦了？”才藏说着将鼬手中的书抽出，扫了眼书名，《偷书贼》。

　　鼬默然无语。他侧首，瞥着窗户，玻璃上倒映着的烙印在心尖上的脸似是渐渐被雨打糊，歪曲成一张骇人的鲨鱼脸。

　　雨总是能让人忆起故人……

　　那天并非小雨而是小雪，不过落到地上也差不多化成水了。高大魁梧的故人缩在树荫之下，烤着火，对他说出的话语却是分外敬重——“鼬先生可是梦见了什么好事？”

　　那天他们刚完成鬼佛的委托，准确来说是他的搭档完成的，他似乎是因为宿疾发作昏迷在半路。而佩恩也没有新的指示，便也不急着赶路，找了这处树荫休息。他不记得他梦到了什么，但他觉得那一定是个好梦，于是他轻轻点头。

　　书页翻动的轻响惹得鼬垂眸，才藏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不过他对书的内容似乎兴致缺缺，只是一目十行地在阅览。

　　鼬向下探手欲将书取回，边说，“是好梦，不过别拿我还没看完的书看。”捏着书的另一端有意不放，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才藏抬眸，不再着眼于书，只是这不言不语的模样分外少见。

　　对现在的鼬来说，才藏这幅样子却是算是常见的，尤其是他俩独处时，即便他们应该已经把话说开了也不列外。他刚回家那会儿就算是佐助，对他也有些别扭，更何况是才藏。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亲之仇，无关缘由，选择动手的是他。但他们是这世上最后的血亲，所以他们只能沉默相对。

　　见鼬没有进一步动作，才藏又翻起书来。鼬轻轻抚了抚才藏的头发，扭头望起窗外来。

　　现在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做些以前想都不会想的事，比如，发愣，再比如，放任自己沉溺在一些好梦中。

　　额抵上窗，呼出的气遇到冷硬的玻璃立时结上一层薄雾。鼬注视着消退的迷蒙，心思飘远到自己将将苏醒那会儿……不，应该说，还要在那之前。

　　那个弟弟送给他的、最后的一场梦。

　　在那个梦里，他本来是身处一片茫茫白雾中。不过他先是听到了海浪拍打的声音，水声又送来了海的腥咸味。他闻声顺着气味行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中。

　　然后，他走出了一片白色，来到了黑夜。只余远处的两三灯火与月光依稀让他辨认出他站在了山崖上，山下有些许人家，再远处是一片汪洋。

　　他动身往山下人家而去。

　　他尚未意识到，这是梦。梦里的事怎会如现实般循规蹈矩？

　　他走了好久，依旧没有走到人家处，而挂在头上的银月位置也丝毫不改。于是，他想起了——这是梦。

　　认知改变的瞬间，他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泥泞起来，宛如沼泽一般要将他吞噬。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干脆地放弃，放任沼泽吞没自己。

　　然而他以为会有的窒息感与挤压感并未随着黑暗一同到来。他动了动手指，发觉周身似乎没有泥浆存在的样子。

　　于是，他张开双眼。

　　是寂静的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星光与月光照耀的黑暗。但仍有发着光的存在，在黑暗中尤为明显——散发着柔和而微弱光芒的飞虫。

　　他望着飞虫飞远，却闭了闭眼，矗立在原地。

　　片刻，飞虫的光已经被黑暗吞没了大半。又过了半晌，微弱的光已经消失不见。

　　他睁开眼，瞧着一望不见尽头的暗，踌躇片刻，朝飞虫飞去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半刻，他却又见着了方才看过的荧光飞虫。这次是一团，且照见了某些东西。

　　因为是梦的缘故，他的视力格外得好，或者说赠予他梦的人想让他看什么他就能看什么，所以他看得见“某些东西”是什么。

　　是两只类似于鹿的偶蹄目生物，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小的那只好像是死了，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大的那只围在旁边，轻轻拱着小的。他听见了大的那只发出的哀嚎，他甚至能发现大的那只流了泪。远处传来凶兽的咆哮，惊走了荧光飞虫。而大的那只类鹿生物警觉地抬起脖子，张望片刻，旋即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小的，随后仓皇而去。

　　目睹了这一幕，他若有所思地在原地默了片刻。他望了望飞虫远去的方向，抬步迈出的方向却是发出咆哮的凶兽的方向。

　　他还没到达凶兽所在的地方就已经感到一股炽热的热浪侵袭而来。寻着热风，他在黑暗中见到了会动的岩浆——一只满身缠绕着火焰的奇美拉。它脖子与尾上的绒毛像是狮子，却拥有一双连通灵巨鹰都望尘莫及的巨翼，身上覆着如鳄鱼般的硬甲。

　　那只奇美拉似乎只是在随意地漫步，却对周遭环境与生物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他见到周围的草木化为枯枝落叶，见到人类修建的建筑不堪高温而燃，见到周遭化为炼狱火海，听见人类与生物的悲鸣。

　　他现在应该是站在了地狱中，没有挣扎，仅仅是目睹这一切发生。他记得，这是对他的复仇，所以，他必须看着。

　　但地狱之中不知为何却响起人间的声音。他见到四个武装着的人呐喊着冲向了炎狱的化身。他恍然大悟，原来此处并非地狱，而是人间啊！

　　火气被驱散，他又重新回到那片黑暗中。他盯着莹莹飞虫，踏出了第一步。

　　他追随着这些许的微光，见到了立于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上的集市，望见了停留于各处的飞空艇，瞧见了建于雪山山腰的村庄……最后，他知道了傍着威胁而生的渔村。

　　他似乎已经走出了沼泽，回到之前那片近海的山脚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萤火虫，也没有点着灯火的人家，他也不需要了。他眯起眼来，昂首眺望着泛着光的粼粼海面，海与天交集的一线缓缓跃出一轮圆日来。

　　鼬缓缓呼出一口气，唇角浮出淡淡笑意。这的确是个好梦，是个意料之外的好梦，更是个……迟来的好梦。

　　想到这儿，鼬不禁低头，没成想才藏已经睡着了。鼬的满腔复杂心思此刻皆付之无奈一叹，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他了。鼬下了窗台，抽出才藏手中的书，将他抱起移到床上，盖上薄毯。至于他自己，轻轻对闭着眼的才藏念了句什么便又折返窗台看起书来。

　　他……一开始其实并不能接受那个弟弟最后的“复仇”、那段多出来的荒唐却无比真实的经历，所以他苏醒在大蛇丸基地时只觉茫然无措，他那时甚至还想过自栽。

　　然而，当混乱的记忆得到整合后他竟失笑出声。复仇……的确是复仇，那个弟弟很具有报复心地将选择权都交予了他，为此他为这段记忆动了手脚、修复了他的残躯、为他的眼睛注入了相应的瞳力。这些行为皆不干涉他过往的选择，却又给了他未来的选择。

　　那么，他该怎么选？

　　他当时选择了活下去。为了迎合可能并不存在的期望而选择活下去，为了像所有为生存而挣扎的生物一样选择活下去，为了学习成为一个常人选择活下去……理由也许有很多，但毫无疑问，无论是捏造的借口，还是真实的想法，这些理由都铺成了通往无数个可能性的路，造就了现今。

　　而现在还有数个岔路口等着他们行过。过往的心结也好，新诞生的生命也罢，都是他们必定会走过的路口。现在鼬只想对自己的弟弟道一句——“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