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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赌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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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仓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怪阴暗的,不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喜欢自己躲到山里去。起初建立矿区,他就拦着大人闹了一出。”说到这里,老板娘怕五条悟听不懂,又解释道,“从前我们这儿还是个小山村,后来建了矿区才富裕起来。产玉,你知道吧?”
五条悟想起兜里揣着的那块破石头,心说没准真能开出块璞玉来。
“三年前年矿井坍塌,跟着造成大规模山体滑坡,山上那么多人,最后就北仓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不是矿井工人,隔得远也牵连不到。”
“这就不好说了。北仓家后来举家外迁,和我们这儿几乎断了联系。听说北仓现在是个什么很有名的摄影师,我们这山清水秀他不帮着宣传还生怕外人到这里来。别是在山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由山体滑坡造成的死亡有迹可循,算不得离奇,警方那边会归类为“事故”。就连老板娘现在说的这些话,外人听来也全是臆想和偏见。
但北仓身上有咒力残秽,咒灵消失后他又立马无缝衔接现了身。
五条悟继续问:“那他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三年前矿井事故发生后没过多久,换了一批人去采矿,结果又塌了。倒是没死人。北边几小个村子嚷嚷山神发怒,其实哪来那些东西。”老板娘是个坚决抵制封建迷信的无神论者,传教似的跟五条悟普及了现代科学的伟大,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好不容易扯回来天都要黑了。
“反正从那以后就暂时停止开矿,直到前不久,县里决定重新建立矿区。他回来八成是为这事儿。”
老板娘说完,有客人要办理入住,夏油杰刚好也过来找五条悟,两人拿了房卡回房间。
五条悟跟老板娘打听北仓那会儿,夏油杰也把北仓一行人的身份摸了个大概。
北仓有个团队,大部分成员都是被他的作品所吸引。比如那神神叨叨的诗人姑娘和子,她是个自由撰稿人,非跟着北仓要到他美丽的故乡来找灵感。再比如大竹,他和北仓是一个学校的前后辈,为了支持北仓平时又当司机又为团队提供资金,鞍前马后在所不辞,整个一脑残粉。
不过团队成员大多数有自己的工作,北仓外出拍摄除了大竹一般也不会带其他团队成员。这次原计划连大竹都不带,因为几人死缠烂打才勉强答应。
“等等。”五条悟打断夏油杰,问道,“和子找灵感,大竹‘御用司机’,平贺来干嘛的?”
夏油杰回答说:“来做梦。平贺想捡玉石。”
说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网址,然后推到五条悟跟前,“本来也是他们一面之词,能信多少不好说。以北仓为核心,他们建立了一个网站,网站我看了几眼,基本都是科普文章、小故事和纪录片,挺有意思,也没什么极端言论。”
房间里网不好,加载半天还是空白页面。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戳着键盘,说:“之前在森林里试过北仓,除非他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咒术师,不然就是普通地看不见咒灵。”
“这两天我会让咒灵看着他,最好不是和诅咒有所勾结。说起来……我手里那些咒灵不知道怎么有点害怕。”
“嗯?”
夏油杰思忖片刻,说:“起初在我以为它们是害怕比自己强大的诅咒,现在离开了森林情况也没有变好太多。”
五条悟一愣。首先怀疑诅咒是不是一直蛰伏在他们身边。但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想。就算现在他不能敏锐地察觉到,还有夏油杰。不如怀疑那些糟老头子在周围埋下了天罗地网要将他置于死地来的实在。
要真是埋伏,那也太缺德了。
两人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看看北仓那边会不会有动静。
旅馆附近有条小吃街,夏油杰说不饿,五条悟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了半天。吃饱喝足后给他带了点吃的回来。
夏油杰给五条悟开门时刚洗完澡,头发散下来还滴着水,大概被热气蒸的人有点懒,狭长的双眼漫不经心那么一扫,像头刚睡醒的猎豹,懒散又迷人。看久了能折里头。
再加上他换了件平时穿的衬衫,掐着腰刚好勾出腰线,肩宽腰窄标准的倒三角,没五条悟高却像能把他罩住似的,衬衫底下充满爆发力与美的身材藏都藏不住。要不是衬衫扣子扣到了嗓子眼,大概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能散发出独属于男人的性感。
不过,把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完,透露出不容侵|犯的禁欲感,也挺……
五条悟拍了自己一巴掌,把脑子里那些越跑越偏的想法拍散。
“……”
夏油杰不知道他抽什么疯,开了门就不管他了。头发没干,他要找干毛巾擦头发。
“给你带了吃的。你快吃完我们出去散步。”五条悟跟在他屁股后面像条尾巴。
“大晚上散什么步。你回自己房间,今晚我想早点睡。”
两人开车到这里,全程都是夏油杰当司机,整整两天,养尊处优的五条少爷只负责在旁边吵吵闹闹给他提神。一会儿说玩这个一会儿说玩那个,闹得夏油杰隔三秒想封他嘴,隔五秒想连人带车把他踹河里。
幸亏五条悟还留了点良心,没再吵着要出去散步。但是,等夏油杰吃完晚餐,头发都干了,五条悟还在他房间里玩手机。
“我真的要睡了。”
“你睡啊。”
“我睡觉,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夏油杰这么问,五条悟当着他的面把墨镜摘下,抬头,软着声说:“我现在超弱的,一个人睡觉人家害怕嘛。”
这种程度的夏油杰已经免疫了,他掀开被子背对着五条悟躺下,任他再怎么作。
只可惜到底还是低估了五条悟。
“杰的头发都不分叉。”五条悟侧卧在夏油杰身边,在他背后绕着他的头发玩。就算对方不理他,他那只爪子还是没停下。
黑色的发丝细软柔顺,无论他怎么绕最终都会从指间溜走。而他又固执地希望夏油杰的发丝能缠在他手指上。
他自己一个人乐此不疲地折腾了一会儿,又被夏油杰的耳钉吸引。也是黑色,圆润、饱满,泛着一层温润的色泽,像诱人采摘的禁果。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捏住了夏油杰的耳垂。
恍惚中,他感觉到夏油杰抖了一下。不那么真切。因为夏油杰已经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仅仅一个“恶作剧”,闹心的那一方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五条悟憋了半天,竟然才憋出一句话:“你睡觉怎么不摘耳钉?”
夏油杰叹了口气,起身:“我再去看看那个网站。网不好,我去休息室。”
说完就抱着电脑就出去了。
五条悟在床上滚了几圈,把夏油杰的床滚得乱七八糟。滚完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拿着手机挨个骚扰联系人。
打了几次之后七海可能把他拉到黑名单里去了,打不通。一年级的永远在任务中,二年级的学会了秒挂他电话,最过分的是忧太说国际长途很贵让他写信。
半夜夏油杰回来,五条悟条件反射躺下装睡。他憋着一肚子坏水想吓他。
不知道夏油杰是不是在考虑怎么把他扔出去,在床边站了有个两三分钟。最后慈悲为怀,决定不跟他计较,还顺手把他裹成蚕蛹。以至于五条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你的脚步圣洁,缓慢,是我的寂静孕育而成(注)。”
早上五条悟醒得早,难得没去隔壁烦夏油杰。休息室里和子坐在窗边吟诗,老板娘自己酿了酒请他品尝。他还没咂摸出酒是什么味儿,诗人姑娘温柔而深情的吟诵声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步步走向我警醒的床边,脉脉含情,而又冷凝如冰(注)。”
不自觉的,他想起昨晚。夏油杰昨晚应该在隔壁睡了。
本来五条悟还没偏,夏油杰过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诗人姑娘刚好念到“准备了一个吻作为食粮,以平息他的饥|渴(注)”,他一个没控制住,喷了夏油杰一脸的酒。
喷完后不负众望地差点把肺咳出来:“咳咳咳咳……”
夏油杰:“该。”
没等他接着盘问他哪根筋不对,北仓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下楼问和子:“大竹人呢?”
和子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又问:“怎么了?”
“车也不在,他肯定自己去山上了!”北仓黑着脸暴跳如雷,“我不是再三跟你们强调过的吗!”
和子显然被吓着了,望着北仓不敢说话。夏油杰过去拉了北仓一把,说:“别把气撒旁人身上。我们有车,你要是想把你同伴找回来,我们送你去。”
“请暂时把车借我,如果信不过可以交保证金!”北仓抓住夏油杰的衣袖,虽然情绪失控,确实是自初见起最有礼貌的一次,“拜托了!”
五条悟在夏油杰说话前摆明态度:“借不行,一起去,没得商量。”
北仓没挣扎多久,就答应了他们。他回房间拿了他那宝贝似的包跟他们上了车。不过一上车,北仓立即嘱咐两人绝不可以进森林。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肯说。
很快到达目的地。入口处果然停着北仓他们的车。
“你们答应不进山的!”
“谁答应的?”五条悟笑着望向夏油杰,“你答应了?”
夏油杰耸耸肩:“我耳朵不好,没听清他在车上说什么。”
“你们!”
三个人二对一正上演翻脸不认人的戏码,大竹却全须全尾地从山里走了出来。一看到北仓立马态度诚恳地认了错。北仓生气归生气,还是打算先回去再算账。
五条悟却拦住要往车里钻的大竹,笑问:“你在森林里看见什么了?”
“树……还有动物?”大竹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五条悟是什么洪水猛兽。
“看见了树和动物这么害怕干什么?怕我?我长这么帅你肯定不能怕我。那——就是怕我身边的[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