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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奉献吧,红十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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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次司尧问乔煜怎么感觉整个剧组好像记性有点差,尤其是跟他对手戏的女主角,时常莫名忘词,照理说也是个有经验的专业演员了。
乔煜支支吾吾:“那天我不是赶着带你回药纪司疗伤么,要稍微遮掩一下现场,来不及通知了等晓天来了。我的大面积术法一直会出些纰漏。”
“所以集体失忆副作用健忘?”
“哦所以我就用了点别的法子。”
“吃了假药?”
这么说……好像有点对。
“简单说,我给他们喝了点我的血。”
司尧面无表情地双手握拳比了个加油:“奉献吧,红十字?”
“详细点说的话,就像注射了乔煜牌神经毒素,主司抹除记忆,合理化当时场景。其实哦我做的那血雾,他们吸了,可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只不过因为我的天赋问题,对他们的记忆力,可能有一丢丢丢丢,负面影响。至于那个女演员影响尤其明显,应该是她离得比较近,嗯,浓度问题。”
见司尧听得露出我想相信科学但我不行的表情:“就像,嗯,喝了咖啡冰博客,奶味特别浓……”声音渐渐降低:“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听听就好。”
没说出口的是,反正就算你说给别人听,也没人会信的。
请让自己,方便、舒适、愉快地,活得正常一点吧。
那天乔煜突然被叫走,是药纪司被严加看管的黎薇薇,竟然被人劫走了。
可是他不过离开片刻,司尧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虽然料定他不会狠追,但狐妖逃跑的时候,那个尝到一点甜头的表情,还是让他有点在意。
司尧还没有醒来,药纪司的内堂清风徐徐,吹得门前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雕花木床上仰躺的人闭着眼,呼吸清浅,脖子上的血洞只剩两个小红点,盖着被子,看不出被子下的伤势是不是也和脖子上一样,愈合了大半。
晓天探出狗头:“他没事,狐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青鸾佩就显灵了,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而已。”
乔煜音色属于少年音一系透亮,此刻却音调发冷:“你当他是你皮肉伤不过片刻恢复如初么?”
晓天示意他看床上:“他也,会很快恢复啊。”晓天有点不明白,这个对断手断脚挖心断骨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怎么一副,普通妖被挖了内丹的样子。
“人类,对痛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勾了勾昏迷的人柔软的耳垂,晓天觉得这句话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是忏悔式说给自己听的,犹豫自己是不是该退出群聊,悄悄出去,勿作灯泡。
正犹豫不知如何是好,乔煜抛过来一个刺绣荷包:“黎薇薇死了,狐妖跟司尧有关的部分,等他醒来,我会问一问的。现场我简单善了个后,细节处你们好好收尾吧。”
正想谄媚地谢个主隆恩,一阵风扑面而来,自己平移了数丈,两扇门在自己脆弱敏感的鼻尖抨上,咳咳,好大的灰,小徒弟最近是直播看太多弱视了眼睛不行看不到灰么。哎,现在的孩子们呐,凡尘俗世里的诱惑太多咯,不利修行,难堪大任。
轻轻掀开被子,司尧紧实的腹部,有三道肉粉色的痕迹,虽然晓天说这几道治疗过后的痕迹,用一阵鲛族的生肌膏,不日便可恢复,乔煜还是不知为什么,觉得心头一紧。
肉粉色新生的皮肤并不光滑,都让人有点怀疑,那老狗的话是不是可信,涂一些膏药就能恢复如初。
温热的手指,抚上那并不光滑的肌理,轻轻触到,不自觉一抖手指,就好像感觉到疼痛。
冷冽的声线响起:“你干嘛呢?”
乔煜脑袋从被子里转头,明明可以很正常的回答看你伤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不敢对视。一定是被子里的空气不太流通的缘故。
不在乎地摸了摸脖子上几乎已经愈合的伤口,司尧开始有了点这个世界并不完全科学的实感。
“我碰到的那个女人,问我先吃肝,还是先化用心头血。心头血是血么?分A、B、O、AB血型的那种。”司尧问。
“你碰到的应该是跟跟黎薇薇有渊源的狐狸精,你确定没听错,他说了心头血?心头血和普通人血不是一回事,至于分不分血型我也不知道诶,那时候也不测血型。”
“应该没错。感觉是跟她人生中最好吃的东西并列的,可以有特别用处的东西。”镇定冷淡的模样,理性分析。
“心头血,成精的才有的东西,一般人类,是没有的。”
司尧露出了然神色:“是附身的那个,有的?”
乔煜指尖无意识地有序敲击床沿,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那些后来的小妖,都已经修不出所谓血之精华——心头血,肉之精魄,灵之精魂,以及天灵之反骨。况且甘松香本身草木化灵,已属不易,非先天仙种,按理说,更是不可能有心头血这种存在。”
眼神空茫地抬脸看他:“而你,我百分百确定,是个人。”
“感谢你的鉴定,与肯定?”司尧顺着他说。
“要是我可以把你反过来倒啊倒啊倒,就能把那个草药精倒出来就好了。”乔煜按了按太阳穴,似乎真的很惋惜。
“如果真的有用,我倒是不介意每天倒立一分钟。哦对,她还说是什么,远古圣人心头血。”
“圣人心头血?她真这么说?”
得到司尧肯定的点头,乔煜定定地看了司尧许久,司尧觉得,他仿佛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记忆深处留下浓墨重彩的故人,神色里满满的羁绊,挥之不去的哀伤,与平时他有些迷糊,有些欢脱的样子,再不似分毫。
“那是,你很重要的人么?”司尧握住了乔煜的手,他看上去有些脆弱。
乔煜掀起眼帘时,眼眶是红的,虽然努力眨眼,睁大眼睛,眼底的湿润还没能完全褪去:“是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司尧:“我跟那个人有关吧。如果你找的人要回来,我会死么?”垂着眼睫,他就这么大剌剌把从未说清楚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
这个人类的敏锐,或许比乔煜理解的,人类对疼痛的敏锐度,更高呢。
“我……”活了那么久,就算迟钝如乔煜,也知道这时候不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该斩钉截铁地保证自己绝不会伤害眼前朋友的性命,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能果断地保证出口。
如果是少昊,他会放弃司尧么?
“我会保护你的。”乔煜听到自己说,也不知道自己模棱两可的,是在对眼前的司尧说,还是对藏在心底的那一个。
所以这么许多年,乔煜除了庄子实他们家族,其实很少跟人产生很深的羁绊。因为他害怕,于他而言,人类的生命如蜉蝣,少昊都不曾陪他长久,如果对人类产生太多的感情,以后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又要何去何从。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司尧因为失血,本来就偏冷白的皮肤,更加像玉瓷片一样,嘴唇也有些干涩。
乔煜倒了一点热水搁在床边的矮几上,搓了搓手,自己左右手十指交扣,用力地握了握:“你在这里休息两天,公司和剧组那边我都会帮你请好假的,生肌膏也在床头,记得涂,你要喝点水么?”
司尧没有作声,仿佛已经睡着。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使唤晓天,这里应该还是安全的。”乔煜又小坐了片刻,感觉自己可能的确一时半会儿不会太受欢迎,自觉起身离开。
乔煜去找了通常情况下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姜嘉。
但是鉴于他们这类品种,不老,几乎也不死,所以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多事之秋,会需要相看两厌,但捂着鼻子也要见一面。
“没想到我们会还有这种在天台上喝咖啡的时候。”豆蔻色的指甲间,是泛着尼日利亚豆子香气的骨瓷餐具。
“怎么,是不是尸山血海里放声痛哭,才比较适合你?”这两人没打起来,就算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们也没必要寒暄,如果以上内容姑且能算某种奇特的礼仪的话。你有什么事要求我?我好算算,你是拿个手,还是脚,还是什么来换。”大波浪的美女揽了揽秀发,说着完全跟外形不符的恐怖片或者警匪片匪徒方才会出现的对话内容。
乔煜:“当初是有人告诉你,如果你杀了司尧,少昊有可能会回来,你才在河上动的手么?”
姜嘉:“是有可能。”
“为了一件有可能的事情,你就准备滥杀无辜么?”顿了顿:“呵,我忘了,你本就是那样的人。”
只一眼,眼前的淑女突然就杏眼圆睁,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本该锁死在地底,永不见天日的噩梦,本来打理得每个卷度都恰到好处的长发脱离地心引力地飞扬起来,整个人漂浮起来,确实当得起一句状若癫狂:“你给我闭嘴!”
“你再飘,你个秃子,假发要掉了。”打一个响指,角落的摄像头红灯灭了,乔煜一边抵挡她因为暴怒而没有章法的攻击,还有空人身攻击她。
“他该死,那草妖,是吸收了少昊心头血化形,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
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这些,又是谁告诉你的呢?”乔煜希望这疯婆子被激怒得,疯得更持久些。
没成想,她挨了几个风刃冰锥子后,开始回过味来:“呵,我凭什么告诉你?”
乔煜一时不查,被她烧着了额边的头发,烧坏了额角一块,焦黑一小片。
“看你平时行径,见色起意算是你狗改不了吃屎远古秉持的天赋了。可你怎么就喜欢烧我脸呢,我不好看么?”
“你个丑八怪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姜嘉气急败坏。
“丑?少昊可喜欢我这张脸了,你是因为少昊喜欢我而不喜欢你,嫉妒得发狂吧。可是你知道么,我这张脸,就是他根据自己的喜好造的。我呢,就是根据他的喜好随便长长。”
乔煜继续添油:“这么看来,你是不喜欢他喜欢的样子啊,你跟他喜好、八字都不合吧。这样,要不我送你个出土判定殷商时期的骨片,你给自己占一占,卦象绝对是大凶之兆啊。”
“我寻到过他几世了,他从没喜欢过你这样的!”姜嘉的眼睛里像有两团火光,瞳色妖异。
“不可能。就你这水准,我都找不到的人,能让你找着?”
“他就算投胎转世,也要生生世世避开你这跟屁虫。”姜嘉笑着,露出嘴角的梨涡,但不见可爱,只见怨毒诅咒之意。
打得乱七八糟双双挂彩,乔煜见她已有防备,或者是她并不清楚内里,再问不出什么了,擦拭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别的伤口没什么好擦的,反正擦了也还是血流不止,不擦过一会儿伤口反正也会自己愈合。
控开距离,想了想还是撂下句:“你仔细别又被人利用了。”旋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