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诡计》明月听风

4、第 4 章

　　几个人挤到茶水间去，黎荛却已经接好水了。孕妇对着这些男人老母亲一般语重心长：“干嘛呢，好好工作，不要这么八卦。”

　　一位同事戳穿她：“你是不是都看完了？”

　　“我不用看就知道，向衡能让你们看戏吗？肯定没事发生。”黎荛捧着杯子走了。

　　大家不理她，一起趴在茶水间窗口看着斜对角的停车场。

　　向衡正站在那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站住了。

　　“啊，那个肯定就是关队了。”

　　大家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反正就盯着看。

　　向衡与关阳两人四目相对一会，气氛相当紧张，紧接着关阳朝着向衡走去，冲突似乎就要一触即发，但是，关阳居然走过去了，走过去了……

　　“他们就是比赛一下谁的脸更黑吗？”

　　“好像是的。隔空较量一下气场。完事儿。”

　　“第一次看到这样打架的。”

　　关阳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向衡也没追他，他就在原地站着。过一会一辆车开出来，经过向衡身边，应该就是关阳的车。那车也没停留，径直开走了。

　　向衡看着那车屁|股，直到车子消失。

　　向衡忽然抬头往办公楼这边看，茶水间里的众人呼啦一下全蹲下来。再趴到窗台上时，已经不见了向衡的踪影。

　　大家赶紧回办公室各就各位，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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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黎荛已经把窃猫案的口供笔录看完了。

　　钱威站在她身后一起看。

　　黎荛叹道：“三句断现场……哎，难怪呢，他问的问题都是有原因的。”

　　问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怎么抱猫的，监控坏过几次，店主三人什么关系，这些跟偷猫嫌疑人跑哪儿去了有什么关系。原来如此。

　　钱威默默地看，没说话。黎荛忽然转头，把钱威吓了一跳。

　　“钱哥。”黎荛唤。

　　钱威警惕地看着她，没等黎荛开口，他便道：“我不知道。”

　　“我还没问呢。”黎荛道。

　　“我也没问。”钱威道，“我没问过他怎么知道要控制住报案人的。”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吧。

　　黎荛默了默。

　　钱威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出去了。

　　向衡走进来的时候，黎荛刚给米萌打完电话。她对向衡道：“你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去把偷猫案子后续处理一下。”

　　向衡没意见。一旁的同事却道：“黎荛，你还是别出去了，我跟向衡去。”

　　黎荛拿起包包，一瞪眼：“干嘛，我周末去逛街活动量都比这大。歧视谁呢？”

　　大家不说话了，黎荛领着向衡精神抖擞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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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所长办公室。

　　程清华问钱威：“向衡昨晚抓回来的那三个人什么情况？”

　　“酒后斗殴。我问了，徐涛跟向衡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向衡眼睛尖，远远就看到，赶过去的时候他们酒瓶子都砸开了，还抄了砖头，差点得出大事。”钱威把笔录文件递给程清华。

　　程清华翻看了一会：“许塘先动的手，拿着酒瓶？”

　　“那两个人是这么说的。许塘不承认，说是对方先动手。”钱威道：“他们都喝了酒，带回来的时候情绪都挺激动。”

　　“向衡什么意见？”

　　“向衡没意见。徐涛说向衡就是当场把人抓了，回来没说什么。审的时候徐涛主审。”

　　“毒检做了吗？”

　　“做了，三个人都没吸|毒。”钱威明白程清华的意思，道：“伤得也不重，给他们稍微处理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他们也没人要求验伤和闹腾追究啥的，我看应该可以调解。”

　　“那就好。”程清华把笔录文件放下了：“这事你和徐涛处理，把那三个人都再问问话，训诫一顿，做好调解备档。不用立案，四点钟把他们放出去。”

　　“行。”钱威顿了顿，“需要跟向衡解释一下吗？”

　　“不用特意去说，他要是问了就告诉他。”程清华问：“向衡表现怎么样？”

　　“真的挺好的。也没什么坏情绪，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钱威实话实说。“身手也好。徐涛说抓许塘他们的时候，一个打三个，特别利索。徐涛在旁边都没机会动手指。”

　　程清华哼道：“可不好嘛，那是特警队都想要的人。总之你看好他，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跟我说。”

　　钱威应了，又问：“为什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不就那点官场上的事呗。具体也不清楚。但向衡跟关队脾气都大，经常吵吵这个大家都知道。早有人说向衡得受教训的。去别的所别的所也不敢收。魏局找我说了两次，我不好再推。”程清华想了想：“回头我打听打听。”

　　钱威抿抿嘴角。可不是我让你八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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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荛开车，载着向衡往朝阳步行街方向去。

　　一路向衡情绪挺稳定，似乎并没有受到关阳的影响。黎荛便与他搭话：“向衡啊，你有什么事业上的计划吗？”

　　向衡看她一眼：“就好好干呗，争取表现好了回市局。”

　　黎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关队在呢，还能让你回去吗？没想过换个地方？”

　　“换地方也行啊，反正还做刑警，比他官大就行。”向衡平平淡淡的语气。“把我调过来，以为我会赌气辞职换个系统，我偏不。”

　　黎荛等了一会，向衡后边没话了，黎荛又道：“我也是。”

　　“啊？”向衡没懂。

　　“我也想往上升，去刑侦队。理想范围内的最大目标是以后做局长。”

　　向衡看看她。

　　这时候正红灯，黎荛转头过来回视向衡一眼，道：“我们全家都是警|察。祖上三代都有警|察。我有点惩恶扬善的理想，很正常啊。”

　　“哦。”向衡点点头。

　　“我没开玩笑。”绿灯了，黎荛启动车子。“别看我怀孕了以为我会混日子。我不是的。这只是我生活计划的一部分。我跟我老公初中就认识了，青梅竹马。他知道我的理想，他也有他的。我们协调过，我的事业路线已经确定了，又非常稳定，所以早婚早育。等孩子稍大些，能懂事了，我才三十，年轻力壮，精力充沛，正好拼事业。他也一样。现在都是铺垫和积累。”

　　向衡没说话。

　　黎荛快速扫他一眼，又看回前方车道：“你不鼓励我一下？”

　　“挺有志向的。”向衡道：“你觉得老关事业好吗？”

　　“关队？挺好的呀。”

　　“他离婚了。孩子归妈妈。”

　　黎荛：“……”

　　向衡看她一眼。

　　黎荛：“好了，不用你鼓励了。”

　　向衡弯弯嘴角。

　　黎荛沉默了一会，道：“以后的事以后努力。来日方长，把握现在。反正，虽然时机不太好，但是你能来我们这儿，我还挺高兴的。我是认真想学习的。”

　　向衡不知道能怎么接话，过了一会他问：“我鼓励你一下？”

　　“不用了。”地方到了，黎荛在路边停车位找地方停车。“你知道怎么回事就行。回头我问题比较多，你能耐心点解答，我感激不尽。”

　　“行。”向衡笑笑。他转头，看到一个披肩直发，浅蓝色薄外套，背着帆布包的年轻女孩从他们车子旁边走过。

　　那女孩转头，向衡看清了她的脸。

　　又是她。

　　那个坐在长椅上被搭讪的姑娘。

　　姑娘看了向衡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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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许塘从凤凰街派出所出来。他环顾四周，接着招了辆出租，随便报了个地址。车子开起来，他靠在前排座椅上，眼睛时不时看看后视镜。

　　驶了两条街后，许塘让司机停下了。

　　许塘下了车，回身看。一辆一直跟着的黑色帕萨特停在出租车后。见得许塘看过去，那车子打了打双闪灯。

　　许塘扫了一眼开车的司机，假装没看到，闷头快步向前走。那车也没停留，出租车走了它也走，它在许塘身边驶过，离开了。

　　没一会许塘的手机响，他看了看号码，咬咬牙，接了起来。

　　“安全的，上车。”关阳的声音简洁有力，没等许塘应话，他就挂了。

　　许塘抿紧嘴，左右观察了一圈周围情况，那边黑色帕萨特绕了一圈竟又从他身后驶来了，这回停在了许塘的身边。

　　许塘快速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没等他坐稳就快速离开。

　　车上只有司机，许塘认得这人，也是市局刑警。叫罗以晨。

　　“罗警官。”许塘打招呼。

　　“我以为不认识了，见我就跑。”罗以晨调侃一句。

　　“没看见，不知道是你。”许塘打着哈哈。

　　罗以晨开着车不再说话，绕了一条街后，车子缓缓靠向路边，一个男人迅速上了后座，坐在了许塘的身边。

　　许塘靠边挪了挪，唤了声：“关队。”

　　车子继续向前开，关阳的声音冷冷的。“换了号码也没打招呼呀。”

　　“哎呀。”许塘赔着笑脸：“有些麻烦事，就躲了一阵子。”

　　“躲谁？”

　　许塘支支吾吾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关阳便又问：“那两个是什么人？”

　　许塘立时警惕，但很快放松，道：“哦哦，你说跟我打架的两个？不认识的。我喝多了，没控制住脾气。”

　　关阳盯着他看：“你说说你什么意思，一边说要躲麻烦，一边打架惹事进局子。逗我呢。”

　　“不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哪敢骗你呀。”许塘赶紧摆手，“你说哪回你安排的事，我没好好办呀。打听到什么异常情况，我不都火速上报。你让我打入内部，我这不是打入不了嘛。这办不成事，我没脸见你，真不是故意躲你的。”

　　“看不出来你脸皮这么薄。”关阳哼道：“那你说说，遇到了什么困难？”

　　许塘默了两秒，道：“关队，我跟你说的那个哥们，是个特别机灵的人，他特别会察言观色，会来事。那些大哥都喜欢他。他都打入不进去，我也没办法。”

　　关阳打断他：“他说的那个高端队伍，里头又是科学家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特异功能的那个，有具体消息了吗？”

　　许塘咂了一下嘴，皱起脸扬高声音：“关队，都说了没办法。”

　　他停了停，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赶紧放低语调：“关队，我没骗你。我那哥们那次真跟我说人家大佬让他帮忙运了些东西，神神秘秘的，特别沉，轻拿轻放还没法偷看。这是不是挺有问题的？这个我跟你说过吧？那组织是真牛逼，什么科学家什么高智商还有特异功能超能力的，哎哟这些人要搞起事情来那肯定是大事。你看这么危险我都跟你报告了，我真是忠心耿耿的。”

　　关阳道：“你还答应我继续打听给我情报，然后你就跑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呀。”许塘赶紧道：“我没跑，我努力了。我跟我那哥们说，日子不好混，我们也跟着大佬吃香的喝辣的，给我也介绍介绍，我也想帮大佬做事，我费了好一番口舌，最后他才答应。”

　　关阳“嗯”了一声：“你之前邀功的时候吹得比这个复杂些，我就一直等你的信，等到现在。”

　　“哎呀。”许塘急得拍大腿：“关队，后来我哥们真去谈了。结果那大佬特精，就问他是不是在外头漏口跟别人吹牛了。我那哥们会看脸色啊，立马觉得不对了，这肯定得否认。他一顿好说歹说，带我入伙这事那当然就不能提了。”

　　“不能入伙你就跟我说，遇到麻烦你也跟我说，躲什么？”

　　“因为那大佬怀疑我哥们或者我，是不是警方或者哪里的线人。人家还跟我哥们盘查了一番我的底细，问了好多问题。我哥们回来跟我说，情况不对。这是得干过大事的才这么警觉，怕是捅到马蜂窝了。这种干大票的，要是信你，能带你横着走，但要是不信你，那就是让你横着躺了。我哥们说他是不敢再往上凑，先避一避看清情况。他让我也小心一点。他说得这么严重。我肯定就慌啊，我帮警方做事要是暴露了那还了得，多少仇家得砍死我。”

　　“那大佬叫什么名字？”

　　“那我怎么知道，人家也没告诉我真名。”许塘扬高了声音，过一会又道：“关队，我真帮不了你。我那哥们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可不想惹麻烦。”

　　“行吧。”关阳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躲了？后头有什么计划？”

　　许塘一愣，赶紧摇头：“我没计划。我打算找我那哥们聊聊，但他失踪了，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如果我那哥们凶多吉少，我肯定也自身难保，哪敢有什么计划。关队，你就当我之前没说过什么吧，真的帮不了你。”

　　关阳看着他：“你那哥们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找。”

　　许塘急道：“你们一去找，这不就是告诉大家，我是警方线人嘛。关队，我这次是没帮上忙，但从前我也是出过力的，你可别害我。”

　　关阳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既然觉得有危险，那我找个安全地方安顿你，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冷静冷静想想。然后我们再决定怎么处理，你看怎么样？”

　　许塘沉默了好一会，道：“我考虑考虑，准备好了给你打电话。”

　　关阳皱眉，问：“还要考虑什么？”

　　许塘道：“再找找我那哥们，是生是死总得弄明白。然后我总得跟朋友和家里交代一声吧，省得他们以为我死了或者干嘛去了，还不能让人怀疑。我还得收拾些东西，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呢。”

　　关阳问：“你现在住哪里？”

　　许塘一听这话，知道他原来的旧住址已经被查过，关阳知道他搬走了。许塘报了个地址，大明路78号摇滚魔鬼酒吧。“朋友开的，我在酒吧里面的包房暂时住几天。”

　　“给你24小时。”关阳道。

　　许塘抿紧嘴：“我前面路口下。”

　　车子停在路口，许塘推开车门，听到关阳道：“有麻烦就给我打电话。”

　　许塘回过身看了关阳一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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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塘走了。

　　关阳挪到前座副驾驶的座位，说了句：“回局里。”

　　罗以晨应了一声，把车子开起来。他是重案组刑警，从前是向衡的左膀右臂。向衡离开后，关阳未立新组长，名义上他自己代管，但他精力有限，很多事情还是交给了罗以晨。

　　关阳对罗以晨道：“派人去摇滚魔鬼酒吧查查清楚。另外找缉毒支队那边再问一次，有没有发现什么新|型|毒|品药物会让人表面正常神志清醒，但能力异常的。”

　　“好的。”罗以晨应了。

　　关阳又道：“许塘说的失踪哥们也查查，看看这段时间有哪些失踪人口符合。如果没有报案的，就找混街头的那些线人打听打听。他那所谓哥们既然路子活，肯定交际广，突然人没影了，会有人察觉的。”

　　“行。”罗以晨道：“许塘斗殴的事我也跟进一下吧。”

　　关阳点头：“许塘这事就交给你负责，还不清楚他究竟搞什么鬼，低调处理。我要知道他之前说的那些跟范志远有没有关系，他的那个失踪哥们怎么回事。你找找他昨晚打架那附近监控，查一查有什么可疑的。那两个跟他起冲突的人什么来历，也查清楚。必要的时候，跟凤凰街派出所的办案民警了解一下情况。”

　　凤凰街派出所的办案民警，那不就是向衡？

　　“行。”罗以晨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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