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伙》泠萸

40、第 40 章

　　人越闲就越容易胡思乱想，按捺着养了十来天伤，凤楼就去上班了。但就像他之前堵文杰一样，那些乱糟糟的情绪念头也会堵他，等他下班，等他吃饭，等他夜里睡不着，等他稍一分神，就会纷沓而至，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一个声音反复告诫他：不能去找阎如谨，不要打扰他，让他安心养病，一切以他的身体为重！
　　一个声音不停怂恿他：去看看吧，你总要知道这婚离的对他有没有帮助，如果没有赶快另想办法，别婚也离了，病也没治好，最后弄成抛弃生病的发妻，那就不是狼心狗肺了，罪该天打雷劈，死了你都瞑不了目！
　　两种声音都想说服他，过程里还会互掐，像两条都不肯服输的斗狗，炸着毛红着眼想搞死对方。最后两狗掐了个平手，快要精神分裂的凤楼找文杰去了。
　　两人这婚离的对不对，值不值，阎如谨有没有好转，文杰该是最了解的。不料之前先是知无不言往他心口上捅刀子，让他内疚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后又婉言建议他为减轻阎如谨的心理负担签下离婚协议的仁医挚友，摇身一变成了“抱歉，我不能随意透露病人隐私”的河蚌，这后知后觉的职业操守简直就是对疯狗的一种挑衅，在疯狗听来无异于：傻逼，你被耍了！
　　凤楼当时就毛了，豁地站了起来，两手按着办公桌，内心天人交战。
　　文杰只是个闲暇时才会去健身房跑跑步的beta大叔，面对年轻力壮的alpha刑警，心理素质再好也很难不慌。
　　凤楼拼力控制疯狗的时间里，文杰僵硬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似镇定无比，实则“保安”两个字就在嘴里含着，随时准备用高喊的音量送出口。
　　凤楼祭出了全部自制力，才把瞠目欲裂窜跳着狂吠“弄死他！把他的肠子掏出来塞丫嘴里！”的疯狗关回笼子，抬起按在办公桌上的手点了点文杰：“你听好，如果我这婚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咱们就法庭见。我是被告，你运气好坐在原告席，运气不好坐的就是轮椅，听清楚了吗？！”
　　文杰整日研究病人心理，但听凤楼的语气就知道，这不是恐吓，而是比恐吓更该紧张的告知。他僵硬的看着凤楼，喉结滚了几滚才发出声音：“凤警官，我只是一名医生，我可以保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但我无法对病人的婚姻负责，而且离婚的决定是你们做出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建议你们任何一位做出这种决定……”
　　凤楼打断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是警察，执法犯法罪加一等。更不要用你擅长的谈话技巧玩脱罪，我审讯的那些犯人，接触的那些律师，比你更擅长这个。你只要记住，如果治不好我媳妇儿，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文杰僵硬的点了点头，看着阎如谨口中的“心地很好只是粗心马虎”的alpha抓起车钥匙阔步离去，走到门边，他又收住脚步，回身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阎如谨。”
　　文杰除去继续点头之外，什么也说不出，他所擅长的谈话技巧在这人面前毫无作用，不，应该说只能起到激怒这人的负面作用。
　　心地很好，粗心马虎，算了吧，夫妻对彼此的评价存在很大程度的主观色彩。妻子眼中心地很好的丈夫，在外可能是个危险分子。
　　凤楼为什么在警校毕业之后去当兵？因为他的教导员说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训导，毕业就放他去一线实习，对社会太不负责。
　　这是凤楼最后一次畅通无阻的走进文杰的心理健康中心，他从这里走出去就被列入了黑名单，连大厦的电梯小姐都被告知，此人是一名有严重暴力倾向的医闹。
　　凤楼坐在车里平复了一下情绪，打给了阎如谨。电话没有接通，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凤楼没有留言，直接驱车去了阎家。阎如玉借来的大狗已经被送回去了，阎如玉夫妇也回家了，辛伯客气又疏远的告诉他，阎如谨去南部旅行了，没说具体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隔段时间发封邮件向家里报平安。
　　凤楼不相信他们会让病怏怏的阎如谨一个人出去旅行，归期不定，想也知道辛伯在搪塞他，从阎家出来又去了阎如谨的店。
　　阎如玉用白眼和一问三不知招待了他，顺便取笑了一下他的新发型，打量着他道：“品相不错，再把耳朵剪剪，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凤楼肩宽背阔，肌肉扎实，线条流畅，配上那脸不怒自威的表情，确实像只品相不错的大杜宾。他没有恼羞成怒，耐着性子任这死丫头挤兑，半晌才开口：“笑够了吗？笑够了告诉我他在哪，我有要紧事找他。”
　　文杰不肯告诉他阎如谨有没有好转，他只能自己去确认。这很要紧，对他来说，现在没比有这个更要紧的事了。
　　阎如玉抱起手臂，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别想从我这里知道我哥的下落，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查，实在查不到可以求天狗，它或许会告诉你。”
　　凤楼想起之前的玩笑话，再看扬着下巴揶揄他的死丫头，点了点头：“好，我自己去查。”
　　凤楼前脚离开，阎如玉后脚就联系了阎如谨。上次通电话时阎如谨说通讯器丢了，阎如玉打的庄园的座机，和接电话的艾兰聊了几句，阎如谨就提着一篮丝瓜回来了，冷白皮晒的微微泛红，看上去比来时气色好了不少。
　　阎如谨把丝瓜交给艾兰，和妹妹聊了起来，语气少有的轻快：“我去帮忙摘丝瓜了，结了很多，吃不掉，农场的人联系了菜贩上门来收。”
　　农场里种植了许多作物，有蔬菜，有谷物，还有果树，四月起就进入了收获的季节。有些作物不能用机器收，阎如谨乐于帮忙，农场的人自然欢迎。
　　阎如玉笑说：“看来你在那边学到不少新技能。”
　　阎如谨：“很简单，不用我爬梯~子，他们摘完递给我，我再码进筐里就行了。”
　　兄妹俩又闲聊了几句，阎如玉才切入正题：“凤楼来找你了，先去了你家，辛伯说你去旅行了，他没信，刚又来了店里。”
　　阎如谨：“什么事？”
　　阎如玉：“没事，闲的他。”
　　阎如谨有点哭笑不得：“好，我知道了。”
　　妹妹说没事，他就当做没事了。来到庄园后他确实学到很多新技能，其中一项是他留给自己的作业，针对思虑过度这点，学习减少思虑，多出的时间心神用劳动填充。
　　过了几天，安德烈把阎如谨上次帮忙割苜蓿时掉在苜蓿田里的通讯器送了回来，笑说：“是薇薇安发现的，需要我帮你带谢礼给它吗？”
　　薇薇安是匹温顺亲人的母马，长得也很漂亮，被誉为马场的颜值担当，安德烈和艾兰都很喜欢它，它喜欢挂着露珠的新鲜苜蓿和青苹果口味的硬糖。
　　安德烈被艾兰留下帮忙修东西，阎如谨亲自将谢礼给薇薇安送了过去，回来时已是傍晚，阎如谨便去了厨房帮忙。
　　安德烈：“我们的执事先生像只储备过冬食物的松鼠。”
　　艾兰：“他喜欢忙碌，那样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这晚阎如谨没有睡好，他给在田间躺了几天的通讯器充上电，想看看它有没有被雾水和露水沤坏，一开机就响个不停，有未接来电提醒，有信息提醒，还有语音留言。
　　最后一则留言是昨天凌晨发送的，先收录的是细微的呼吸声，而后才是alpha低沉沙哑的嗓音：“阎如谨，我找不到你了。”

　　品相再好也架不住没人要┑(￣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