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梦》叶木容

5、逆天者

　　一方窄窄的柴门，丝毫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随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不停做着开门关门的动作，只有庙门正书三个金字“天眠寺”向世人宣告这个小庙的存在。更妙的是，整个庙身都被灌木所包围，从远处看，根本察觉不到这个小庙的存在，这其中似乎暗合了极高深的五行阵法，看来主人不愿俗客做访。

　　“为什么叫天眠寺？”冷枫看着破烂的寺院，就匾额还顺眼点。他也感觉到自从赤林经历之后，整个人心境都蜕变了一个档次，话也慢慢多了。

　　和尚脸上露出肃穆的神情：“别看它的外表不怎么样，这，可是天沉眠的地方。”

　　“那你呢？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冷枫问道。

　　“我是天奴，你也可以叫我天眠大师，外面那些人都这样叫我。”天眠大师笑着说道。

　　冷枫迟疑了一下：“你的真名呢？”

　　天眠大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眼神迷茫起来，喃喃道：“消逝了很久了。”

　　没等冷枫继续发问，天眠大师已经醒觉过来，大步跨入庙门，对冷枫道：“来，到大殿上来。”

　　冷枫的体力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也大步跟上，刚进庙门，饶是心境广阔，也被内殿的恢宏气势所震撼，四里灯烛俱亮，两旁金身雕塑无数，俱是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若是大陆上的历史记录员，来到这里一定会惊讶无比，因为这里的人物俱是大陆上曾经风云主宰的人物，而且雕像精致得可媲比真人。

　　远处天眠大师的声音传来：“快过来，不用留赏那些失败者。”

　　冷枫淡淡扫了一下，看到雕像底部尽是修为见解和修炼法诀，如此精辟的见解居然有狂人在后面批注狗屁，蠢猪之类的话语。冷枫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天眠大师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怎么？羡慕他们么？他们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冷枫没有听进天眠大师的话，反而被天眠大师身后那尊主像吸引，因为那尊主像正是天眠大师！不过就是年龄年长一些，大约30出头。

　　“那不是我，是天！”天眠大师道，“来，对天下跪，你就可以承继属于天的力量。”

　　“不。”冷枫冷淡地拒绝了。

　　“大殿上的金像都做过这样的蠢事，他们自恃的是他们的修为，那么，你又有什么可以依靠呢？”天眠大师仍然是一副慈容盯着冷枫。

　　“我的心，至少，它现在还不能让天控制，天所能控制的只有我的□□，甚至精神。”冷枫淡淡道。

　　不错，有趣的逆天者。天眠大师虽然在心里暗自赞叹道，可却板起了面容：“那我就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来，随我来吧，我答应过要对你包吃包住，你尽可以放心在这住下。”天眠大师绕过主像，后面出现了一条羊径小道，冷枫紧随其后。

　　这条小道直通到一个小院里，小院里有几间房子，彼此连在一起，相对于刚才的大殿来说，这儿简直是狗窝，不过在冷枫看来——能住人就好。

　　天眠大师出了大殿长长出了口气：“哎呀，大殿闷死了，刚才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哦？”冷枫看天眠大师的目光如刘骏般，两面人，精神分裂。

　　天眠大师又看出了冷枫的心事，狠狠瞪了一眼冷枫：“你小子，自己就在修道这条路走好吧，走出自己的步伐，那些金像的修法确实是狗屁，会将你引入歧途的。再有就是我总感觉你那第三只瞳眼虽不凡，但你最后的修道之路还是不宜过分依靠。好了，建议到此为止，你就好好虚度时光吧。”

　　“是。”冷枫响亮地应道。

　　天眠大师看着冷枫慢慢走进房间，喃喃道：“老友，为什么在他的身上看到你的身影呢？”

　　冷枫走进这简陋的小房间，实在是不想做什么，便翻身躺在床上，合眼欲眠，却总也睡不着，眼前浮现老村长，陈大国，黄姑和哥哥姐姐的身影，看来自己确实对那个冰冷的家产生了依恋，还有赤林之遇，后来遇见这和尚······一切都太乱太乱，但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好好活呢？

　　冷枫的思想一下 贯通了许多，也清醒了大半，呼吸均匀下来，慢慢入睡了。

　　“呼呼，呼呼。”怎么搞的，冷枫拼命地喘着大气，从梦中醒来，怎么，这屋子这么闷，冷枫夺门而出，外面黑的不见五指，黑云蔽月，这片大地一片死寂。

　　“呼呼，呼呼。”冷枫费劲地喘着气，这里的空气稀薄的如处云端之上！外面也一样。

　　“我不能死！”冷枫吼道，“我要好好活着！”在这小院子里回响着他的声音，好像又转述给冷枫听般，冷枫一听怔住了，怎么自己变得如此执着？这样一想，他反而冷静下来，千古江山，谁能不死？早夭晚终，只岁月几载的差别罢了。冷枫心境如潮水般迅速下沉，如这院子般寂静，平和。冷枫坐在地上，均匀地做着吐纳，全身心地放松了自己。当然，仅靠口鼻的呼吸是汲取不到足够的氧气。冷枫身心松懈的同时，全身上下的毛孔也张开了，像有无数张嘴在做着吐纳，一丝丝淡淡的天地元华也被慢慢地吸收着，冷枫就这样在院子里做了一晚。

　　“哎，小子，死了没有。”冷枫慢慢起身来，就看到和尚从大殿的小道里走出来，微笑地看着自己。

　　“你没在这院子里睡吗？”

　　“没有，身为天奴的我自然是要与天同眠。”和尚嘻嘻地坏笑，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样子，“对了，昨天忘了提醒你，这小庙处于树林荫蔽处，这山林瘴气无数，所以我通常在晚上空气掐了，只有以前那些有醇厚功力的大人们以元气代替呼吸，那你怎么样昨晚过地好吧？”

　　冷枫笑道：“相当好。这里虽被掐了空气，但有很多让我舒服的东西。”

　　“你是说，”和尚稍稍吃了一惊，“你汲取这里精纯的天地元素，度过一夜。”

　　“应该是吧，整个人神清气爽。”冷枫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手一拳，竟发出一股淡淡的罡风。

　　和尚啧啧称奇，又故作恼怒样：“可惜老头一夜散气炼纯，徒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差事从今天起我不干了！”

　　这和尚，冷枫笑道，也不做质辩。和尚倒是不客气地开口了：“小子，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饭，跟我砍柴去。”

　　冷枫随和尚到大殿角落领了一把锈斧，又跟到樟木高长的深林里，和尚指着一株两个人都抱不过的苍天古树：“来，这株老树精我看不顺眼很久了，就它吧。”

　　天啊，这是砍柴么，伐树还差不多。冷枫问道：“是杀生么？”

　　“不是，这只老树还没生灵呢。”和尚蛮不在乎地说着。

　　冷枫的手在树身上轻轻触抚：“它已经有一丝浅浅的意识了，它在乞求我们放过它。”

　　“什么？”和尚稍稍惊讶了一下，“那换一株吧。”

　　“嗯。等等，这株也是。”

　　“嗯？再换。”

　　“这株也是。”

　　“这株也是。”

　　“这株也是。”

　　整个早上，冷枫的话语就在森林里不停地回响。

　　“靠。”和尚忍不住爆出粗口，“怎么整个森林的树都成妖啦。”

　　“嗯。”冷枫的小手从一株老树慢慢收回，“这株老树精说，在这不远处似乎有一个老妖，天天拘天地之灵气，不知干什么，使得这片森林的树棵棵受益，有的已经成树灵了。由于老妖的缘故，很少有魔兽涉足这片地域。

　　我干，这老树精确实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说我是老妖。和尚暗想道。和尚问道：“你真能知道它们的思想？”

　　冷枫道：“是的，它们毫无保留地跟我通话，所以我能够知道，要是它们有心保留，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这种修道方法，我也不知道确切的修法，也许，以后会很霸道，剥夺人的思想，我总有这种感觉。”

　　和尚一惊：虽与天藏的作用触类旁通，但是天藏仅仅是知心的阶段，这小子，居然要剥心。这种修道的方法果真霸道无比。

　　“天眠大师，你怎么了？”

　　和尚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整理了一下神情：“好了，我们去吃午饭吧。”和尚大步迈前走了。

　　“嗯，哎，大师，那边不是回寺路啊。”

　　“废话，不去化缘，哪来的饭吃啊。”

　　“啊？”

　　“扣扣。”

　　“是谁啊。”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便惊住了，门外好一个俊朗不凡的公子爷，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侍从。

　　“小姐，我们入过本地，财物被贼人所盗，特来请就两碗米饭足矣。小姐，小姐。”公子爷道。

　　中年妇女被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搞得发了花痴，忙邀请公子进去，公子微笑着拒绝了，女人就忙着进去拿饭了。

　　侍从鄙视地看着公子：“你一直都这样骗人吗？”

　　“不然我吃什么啊。”公子仍是微笑着，“学好了，千万不能进屋，不然会被他男人轰出来。”

　　“额······”冷枫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化好浓妆，款款走出来：“公子，给你。”

　　公子微笑接过，递给侍从一碗，便走了。女人直到看不见公子的背影，才进屋去。

　　“吃吧，今天倒是爆发了，还有几块鸡肉。呵呵。”和尚笑道。

　　冷枫确实是饿了，只顾埋头吃着米饭。

　　和尚夹了鸡肉放在冷枫碗里：“孩子嘛，就是要铆劲足了吃，才能长个儿。”

　　冷枫看了和尚一眼，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