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女儿们》果灯阿珀

11、第 11 章 泠

　　落地镜中的女性身材高挑，一头微卷黑发垂落腰间，在黑色无袖背心外罩了件外套，阔腿裤下是一双红底黑靴。

　　深黑眸子从墨镜上往镜中看去，泠推起墨镜，单手叉腰，对着镜子摆了个造型。

　　沉默了两秒，她脱下外套：“会冷吧。”

　　过了十分钟，泠重新站在镜前，一身日常长服，头发挽成发髻。

　　她拿起手边的方形包挡在眼前，看着镜中歪了歪头：“感觉……还是不对。”

　　将包扔到一旁，泠伸了个懒腰，走到窗旁。

　　二十分钟后，她再次站到镜子前。

　　西装外加了一件大衣，黑框眼镜挂在脸上，就像是到外地出差的疲惫旅客，毫不起眼。

　　“完美。”泠点了点头，推开屋子的门走了出去。

　　下一刻，她已站在一条小巷里。走出巷子，泠到了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

　　“平曜酒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就一条街外那家？”

　　“嗯。”

　　“这么近还坐车？走不动啦？”司机问道：“是来出差的，还是找工作？”

　　“我看上去有那么小？”

　　“我说就是刚大学毕业的样子，猜的对不对？小姑娘的体力不行啊，再坚持坚持嘛。”

　　泠没接话。

　　她不用抬手就能让这车飞出去，根本不需要体力。但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车停在平曜酒店正门后，门童拉开了车门，精神饱满道：“欢迎光临。”

　　泠把找来的零钱给了门童，刚进大厅，一旁的领班就笑着迎上前：“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泠扫了眼领班胸前的铭牌：“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黑色建筑，那是哪儿？”

　　“那是酒店所有的展览馆，不对外开放，住在酒店的客人可以免费参观。欢迎您在闲暇时前往，里面收藏了艺术品，也有不少人为了这家展览馆，来住我们酒店。”

　　泠点了点头，在领班陪同下办理了入住。

　　“我想住高层。”

　　领班点头道：“能看到曜光湖的房间也是我们酒店的一大特色，风景很好。”

　　又问了些设施相关，泠坐上了电梯，松了口气。

　　领班太热情了，她已不怎么适应这样面对面打交道。

　　难道真和姬暻说的一样，是她太宅？说起来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得了。

　　久违出门，思考着完全没意义的无聊事，泠走进房间，边打量着陈设，边走到窗前。

　　今日多云，从窗户往外看去，巨大的圆形湖泊却静若明镜，未笼上半点儿沉闷阴郁。

　　这家酒店若是倾倒，定会悉数落入湖中，不见一点儿踪影。那也是很美妙的场景。

　　“曜”之意，正在此景。

　　还没到午餐时间，泠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

　　看着人被框在盒子里说话永远都是新鲜的体验，但她不想太沉迷，所以住处没放。

　　泠不断转台，一幕幕闪过眼前。

　　正因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才能活出如此多姿多彩的生活吧。死亡的存在，生命才显得更加鲜活。

　　转了一遍所有的频道，都很有趣的样子，她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

　　节目背景布置得像是游乐园，是三个队伍的对抗赛，比的是些无聊的项目，参与的人倒是乐在其中的样子，看的人比起内容，更喜欢“电视”这一形式。

　　呆呆地坐着，泠看了好一会儿，节目结束，她扫了眼时间，拿着包走出房间，坐上电梯。

　　“我刚才听人说自助餐厅停了两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泠问电梯员。

　　“不好意思影响了您的用餐，是设备要定期检修。”电梯员说道：“已经结束了，请您放心用餐。”

　　从大门到电梯都没有丝毫异常，剩下的地方，也只可能是神女相亲的自助餐厅了。

　　泠走出电梯，眼前是宽大走廊，两旁摆放着装饰品，陌生而熟悉，她好似曾走过有着类似布置的厅堂，或者，去掉好似。

　　虽还没到正午，餐厅里已有好些人，几个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泠扫过他们的铭牌，都不是在相亲现场的。

　　于是，她先去了化妆间。

　　据姬暻说，夏——其实是百——在里面呆了有一段时间。

　　化妆间里有两三人，没有法术残留的气息，可能是被处理掉了。

　　见一旁的妇人看着她，泠意识到自己张望着的模样有些古怪。

　　于是她走到水池前，边洗手边说：“餐厅终于开门了，都停两天了。”

　　见她搭话，妇人立刻说道：“是啊，是说厨房的设备要定期检修，但我听说是有人包场。就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轿车停在门口，还有保镖，好大的排场。”

　　“是么。”

　　“是啊，这家酒店俏得很，婚宴名额有限，至少提前一年才能订到场地，还要审核资料。”

　　“婚宴？”

　　“是啊，明年中旬，我女儿要在这里举办婚礼，我总算不用愁了。”妇人露出感慨笑容，侧头打量着她道：“小姑娘，你多大了啊？是刚毕业吗？”

　　泠顿了一拍，点了头。

　　“有男朋友了吗？”

　　泠愣了一下，又点了头。

　　“女孩啊，二十出头最好找了。恋爱啊，也不能谈太久，太久了就会出问题。要尽早考虑结婚的事。”妇人继续说。

　　“嗯，您的看法是有道理的，那么，我先——”泠说着往门外走去，决定待会儿再来确认一次。

　　“其实啊，不瞒你说，我还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最近正愁着呢。”妇人跟了上来：“你是哪儿人？要不要和我儿子认识一下，他刚好就在外面，交个朋友嘛，你说是不是。就在这边。”

　　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妇人挽住手拉到了一张桌子旁：“哎呀，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这是我刚认识的小姑娘。”

　　一桌五六人齐刷刷看向了泠。

　　此刻，泠想就地消失，但她真这么做了的话，不仅会吓到这些人，她的秘密调查也就全泡汤了。

　　“妈，您还是这么自来熟，别人就觉得麻烦呢。”

　　“那是你觉得我麻烦。是这个小姑娘先和我搭话的，这么开朗的小姑娘很少见了。阿清，你们认识一下。说起来，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妈，您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拉过来了啊。”被叫做阿清的男性起身，走到泠面前：“不好意思，给你带来困扰了。”

　　是困扰，非常困扰……她只想练习一下和人说话，为什么会多出这么多事。

　　“你怎么称呼？”阿清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泠刚开口，余光瞥见了餐厅入口。

　　留着卷刘海的青年走了进来。

　　泠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姬暻怎么在这？要是被小屁孩看到了，估计又会有一大堆问题。

　　一边是过度热情的妇人，一边是绝对不想在这种场合下撞到的人排名前三的姬暻，狼环虎伺都比她现在的情况好。

　　不过她都变装成了这样，应该认不出来。

　　这么想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姬暻竟然看向这边，还走过来！

　　“怎么了？”阿清看着发愣的泠，咳嗽了一声：“有句话说，相逢即是缘，不介意的话可以交换一下号码，或者社交账号？”

　　我已经——”泠说着后倾身体，准备离开。

　　姬暻离这里还有五步之遥，她抬手把头发拨弄到脸庞，头比刚才低得更低了些。

　　“小姑娘有男朋友的。”妇人边喝着粥边说道：“我呀，就是让你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妈，你怎么不早说，我——”

　　两人有拌嘴的苗头，泠脚步一转要离开，听一人叫道：“哥哥。”

　　她的动作一顿，见一个女孩从姬暻身后走来，挽住了他的手：“你在干什么呢？我们的位置在那边。”

　　女孩还未成年，身着学校的制服，扎着双马尾，一头长卷褐发，容貌可爱。

　　“我可是特意空出中午的时间，你竟然心不在焉。”

　　“哈哈，抱歉，曦曦，我刚才好像看到熟人了。”姬暻笑道，重新看去，却见那身影已不在了。

　　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泠匆匆到了化妆间，打开一扇门，坐到椅子上。

　　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好久不出门，一动就碰到姬暻和他妹妹。果然上了年纪，还是不能亲自做这种麻烦事才好。
　　难得跑一趟，但还没发现什么，就觉得累了。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用餐，总之，先确认一下符阵在哪个位置。

　　泠踩着椅子，从更衣室上方的缝隙往外看。确认无人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

　　袋子里是姬暻坏掉的护身符，不过形状变了，护身符已被时间之法破坏了，而以其果寻其源是泠拿手的。

　　她打开袋子，护身符中的小纸鹤跳了出来，从门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纸鹤先在上空飞了一圈，接着停在镜子的角落，似乎是想穿过去。

　　看来，百确实用了时间之法。

　　将纸鹤装回袋中，泠正思考着，有人走进了化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