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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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翠莲到底是亲姑姑，嘴上说几句骂几句，不疼不痒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姑父有工作要上班，两班倒，下了班才会回来。
一楼小卖部里坐着个纳鞋底的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手指头上戴着顶针，白色的粗线穿过粗布。她抬起眼皮，从镜框上面，看眼唐念念，“你爸什么时候来接你？他们是不是不要你了？”
这老太婆有点讨人嫌。
这是专挑人的伤心处戳呢。
唐念念说话轻声细语的，带着孩子的稚嫩音调，“下次他们来了，你问问吧。”
老太太哼了一声，嘲弄着说，“生了孩子不养，推给别人，真是不负责任，养不起就别生，净是给别人添麻烦……”
唐万年和孙耀英这是惹众怒了啊。
饭没做好，表哥表姐放学回来了。
俩小孩像两匹野马，回到自己家就是回到了大草原，使劲儿地撒欢。
表哥叫彬彬，小学三年级，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颠颠地往厨房跑，“妈，我饿了。”
“先洗手。”唐翠莲责怪着，见彬彬已经伸出脏乎乎的手去拿白生生的馒头，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看着劲儿大，其实只是做做样子。
彬彬和唐念念不一样，这是亲生的孩子。
表姐叫莉莉，比唐念念大几岁，读五年级，身材高挑已经像根过了春天的柳梢，吃得好喝得好凶脯鼓鼓的。莉莉放下书包，朝着电视机走过来，开始调台，根本不管唐念念是不是正在看。
彬彬嘴里咬着馒头，过来了一起抢电视机，“我要看。”
“不行，我要看电视剧。”
一个电视机调台的旋转钮，两个孩子，四只手，撕扯在一起。
姑姑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菜，看到客厅里撕扯在一起的两个孩子，腾不出手，只能怒声训斥，“回来就争，再争谁都别看。”
“是我先争到电视机的。”表姐莉莉大声地训斥。
表哥彬彬不满地说，“每次都是她先看，太不公平了。”
说着俩人又呛声起来。
姑父李春兴从外面回来，见屋里吵闹，不分谁对谁错，一个孩子赏了一巴掌，屋里瞬间响起热吵的哭声、抱怨声和咒骂声。
如果唐念念在屋里，姑姑和姑父倒不会动手打她，只是话会说得有些难听了。
比如“外人”“吃闲饭的”“多余”这样的字眼，就有些刺耳了。
削弱存在感、减少迁怒、有眼力见地避祸，是原身唐念念的生存本能。
？？？
唐念念：我怎么出来了。
不过既然出来了，就对自己好一点。
唐念念在边缘磕掉了漆、盆地是大朵牡丹花的盆里，倒了热水，把肿得很高的手背泡在热水里，又疼又痒，疼的时候想捂住手背，痒的时候想要挠烂手背。
泡够了，把手从热水里拿出来，手烫得发红，心里终于热起来。
一天至少要用热水泡两次，才能快点好起来吧。
姑姑看到默默往返于厨房和客厅，帮忙端着饭菜，颤颤歪歪上桌的唐念念，再看看自家两个哭闹不止的孩子，怒声说，“你们两个比念念还大，怎么不和她学学，懒死你们算了。”
表姐是大孩子了，被亲爸揍了一巴掌，脸上挂不住，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和她怎么一样，我是在自己家。”
唐念念默不作声，来回跑了三趟，越发的勤快。
刻意的表现，绿茶味道很明显。
可唐念念有什么办法呢？
她总要求生，就要对强者谄媚。
姑姑唐翠莲，对现在的唐念念来说，就是掌控了她吃喝命运的强者。
哎，不怨对方太强，实在是自己太弱。
但凡年龄稍微大点，不至于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
讨了姑姑的欢心，就会得到点小恩小惠。
在表哥把筷子数次伸向菠菜炒鸡蛋时，姑姑敲了下儿子的筷子，“这是给念念做的，你们别想了。”
其实只有十几根菠菜，两个鸡蛋。
“谢谢姑姑，姑姑吃。”唐念念推着小盘子，往唐翠莲手边放。
唐翠莲养着的两个孩子只懂得惹祸找事儿，这样贴心的画面，她以为要再等上十年八年。唐翠莲心里更暖了，“念念，你的棉裤是不是短了，看着露脚脖子了，吃过饭去街上，姑姑给你买新裤子。”
在讨好父母这方面，唐念念是有经验的，每次她看中什么昂贵的物品，向她爸索要的时候，就会这样撒娇卖乖做铺垫。
唐万年屡屡感动得稀里哗啦，别说是百十万，就是命都愿意给她。
现在唐念念没有太宏大的目标，能填饱肚子就行。
至少要先养一下个子吧。
唐翠莲家住在镇上的街边，到买衣服的店铺，就是十分八分钟的路程。
八六年的市场上，十元已经是顶破天的大额币种，第三套人民币和第二套人民币同时存在，既有米黄色的纸币上印着汽车的一分钱，浅蓝色的币纸上印着飞机的两分钱、枣红色的一角、墨绿色印着武汉长江大桥的两角、深红色女拖拉机手的一元……
第三套人民币，从1962年发型，到千禧年终止，共用了38个年头。今年是86年，87年会有第四套人民币正式发行，新添了五十元和一百元的大额纸币，。
在第三套人民币中的60版一角纸币中，因为正面人物“路线错误”问题而遭到严苛的回收销毁，稀缺性更让“红一角”成为收藏界的稀缺物。
在2016年，第一版至第三版的人民币大全套，拍出了将近四百万的高价。单说第三套人民币，13张小全套价值在千百元，27张大全套价值却是在万元以上……唐念念她爸唐万年热爱收藏，家里有一套大全套，他不时拿出来看，唐念念认得币种。
既然穿书到八十年代，来都来了，不如收集几套大全套，等升值后再卖掉，转手就是数倍的利润。
“念念，喜欢这个吗？”姑姑唐翠莲拎着一条大碎花的棉裤，问盯着发财猫发呆的唐念念。
唐念念抿着嘴唇，小声说，“姑姑，我觉得这个更好看呢。”一条深蓝色，上面是细碎的白色小花，看着低调安静很多，更符合她成熟的审美。
唐翠莲比较了两条裤子，笑着和店家说，“我家大小姐，有自己的审美，就这条吧。”又问店家，“这条多少钱？便宜点吧，我买三条呢……”
唐念念这条棉裤，十几块钱，表姐和表哥的棉裤，比唐念念的贵了二分之一。
亲生的和寄养的，还是有区别的。
唐念念能理解，只是，她更想念她亲爸唐万年，唐万年会说：喜欢？整个店买给你。
得了姑姑的恩惠，为了在被送回家之前不被苛责对待。
唐念念在买棉裤回家后，主动要求给和她亲爸同名，原身唐念念的爸爸唐万年打电话。姑姑家已经安装了座机，唐家却没有电话，打去隔了半个村的邻居家，又经人转告，过了半个小时再打过去。
商定了两件事情：唐万年会在农历二十九来接唐念念回家过年；唐万年会再送来两袋粮食作为补偿。
唐翠莲嫁的是个工人，她嫁过来后连带着两个孩子没有地，米面粮油全部要靠买，唐万年一年会送四袋粮食，磨成面粉，一家几口几个月不用买。
“姑姑，我上去睡觉了。”唐念念礼貌地和每个人道晚安。
“快去睡吧。”唐翠莲抓了把炒的花生，塞进唐念念的口袋里，“带上去吃。”
口袋里塞得鼓鼓的。
唐念念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楼上没有灯，只有楼下院子里有灯能看到些光亮。
唐念念刚走上二楼的平台，隔壁邻居家的房顶上，有呜呜的声音，在黑夜里一双亮着光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是白天追着她的那条大狗。
“狗肉汤……好喝的狗肉汤……新鲜的狗肉……”唐念念声音不大，但是那只狗肯定听得到，狗的耳朵多灵啊。
大狗嗷呜一声，下楼去了。
唐念念回到房间，把门上的插销装上，踮脚把窗户关上。房间里没有窗帘，大床正对着门。房间内四处灌风，没有楼下温暖，更没有隐私可言。
屋里的灯不是灯管，而是四十瓦的螺丝口电灯泡，局限地照亮着头顶上这一片。
唐念念想了想，翻身坐起来，找遍了屋子，找到最尖锐最坚硬的物品，压在枕头下面。做完这些，她才安心躺下。
她必须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亲爸唐万年，干啥啥不行，好吃懒做第一名，是唐念念悲剧命运的制造者之一。
亲妈孙耀英，勤劳、嘴碎又偏心眼，宋明玉妈、樊胜美妈、房似锦妈，三妈合一，是唐念念悲剧命运的制造者之一。
大姐唐巧巧。
自私又是个小气鬼，没有小姐命倒是有小姐脾气，原书里提到过，说没少欺负唐念念，像在唐念念刚回家时候，把她关在狗笼子里等恶劣的事情做过不少，在唐念念攀上富贵之后，又上赶着求沾光。
二姐唐有有。
是唐家第二个女儿，一直养在唐家，和唐念念一样，是被忽视不受重视的孩子，平时脏活累活儿全是她的。等唐念念被接回家，唐有有就解放双手一股脑全部推给了唐念念。而且原书里说，唐有有是个彻彻底底的心机婊。
弟弟唐传吉。
啧啧，听听这个名字，就是寄予了父母的厚望的。唐传吉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继承了他爸的懒惰，又得了他妈的允诺：你有三个姐姐呢，不用努力。
本来一家六口都没出息，浑浑噩噩也就算了，偏偏唐念念婚后发家成了有钱人。她的父母姐弟立刻蜂拥上来，和她谈亲情念过往，只为从唐念念这里分走十万八万的。
蚂蝗式亲情。
四岁的唐念念表示，一拖四，心好累啊。
为什么不能独自美丽呢？
要不离家出走？
唐念念笨拙地爬起来，趴在窗户台上，往下看。外面风好大啊，她这样瘦弱的小身板，估计很快就会饿死、冻死、累死。
娇气女穿书成家贫的小可怜儿，毫无生存技能，偏生存环境是个修罗场，这是个死局吧。
要不先攒钱，等稍微长大点，再离开家。
四岁真的太小了。
除了吃饭第一名，真的是干啥啥不行！
作者有话说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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