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恋爱》蓑衣游客

10、第 10 章

　　同性恋贴吧那件事的热度已经过去，班里的话题恢复了日常。
　　考试、作业、课堂小测……还有恋爱。

　　李漾坐到座位上，发现同桌的脸色有点苍白，不过精神却很好，眼神很亮。

　　“你怎么了？”他问。
　　“感冒了，有点烧。”王强说。

　　李漾惊讶地瞪大眼：“要紧吗，那你怎么还来学校啊，赶紧回去休息啊。”
　　王强虚弱一笑：“那不来不行，今天她生日，我得来给她送礼物。”

　　“……你，”李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爱情的力量好强大。
　　“昨天干嘛不送啊。”

　　“忘了嘛，”说到这王强神神秘秘一笑，“昨天不是下雨嘛，我就送她回家嘛……嘿嘿，牵手了，太高兴，就忘了。”
　　他兴奋得淋雨回的家，所以才感冒了。

　　李漾的重点在他也牵手了上面，嘟囔道：“这么巧！”
　　王强疑惑：“巧什么？”

　　“……额我是说，这么巧，昨天我家那也下雨了哈哈……”

　　王强无语地看着他：“……同学，我们在同一个县城，不然呢？”
　　李漾只是干干一笑：“哈哈，哈哈。”

　　王强继续分享自己恋爱的喜悦，脸色虽然不好，却眉飞色舞的，李漾头一次在听他说这些话题的时候没有失落、烦闷，而是忍不住也跟着兴奋起来。
　　当然，这其中的大部分兴奋都不是来源于同桌的爱情取得了进展。

　　而是来源于他自己的恋情。

　　他也牵手了！两次！他终于跟王强有了同样的恋爱体验。
　　他一边不走心地听着，一边压抑着心底的雀跃。

　　真可惜，他没有办法把这些分享给王强。

　　也没办法像王强一样大大咧咧地秀恩爱。要不然他肯定满世界去说。

　　中午王强那个暧昧对象来找他了，带走了他的礼物，不知道上哪儿知道他发烧了的消息，竟然还给他送了药。

　　班上好多人起哄，男生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女生害羞地跑掉了，王强则在一片吆喝声中红光满面，浑身写满了春风得意，感觉他都能不药而愈了。

　　李漾没起哄，他有点儿羡慕。
　　他把周弦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想发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发什么。

　　“哎，”
　　王强上课给自己的暧昧对象发消息，已经完全没有早上的蔫巴样了，探头询问他：“你觉得我明天约她出来，她能不能答应？”

　　“约、约会啊？”李漾问。
　　“对啊，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好了，是个大晴天。”王强说。

　　李漾若有所思。
　　王强瞥他一眼，侧着的身子坐直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李漾扭头不忿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啊，怎么就问他也白问了！

　　或许从前是，但他现在也是有恋爱谈的人了！他脱单了好吗！进度比他还快好吗！
　　嘚瑟什么啊！

　　但不忿归不忿，这些他又不能说出口。
　　他只是又愤愤地给周弦柱发消息：“明天天气很好，我们要不要也去约会啊？”

　　“明天白天吗？”周弦柱的消息回过来。
　　“对啊。”问的什么问题，难道还晚上约会？

　　周弦柱消息发来：“可能不行呢。”

　　“……为什么？”

　　说好谈恋爱要让他开心的呢？第一次发出约会的请求就被拒绝了？！
　　李漾好无语，也不想再理周弦柱了。

　　白天约会有什么问题？
　　李漾仔细一想，周弦柱似乎从来没有在白天找过他，每次来找他都是傍晚、晚上或者早晨。

　　虽然他是说了让他避开人多的时间点，等人少的时候再来找他啦。不过好像在他说之前他就是这样做的了。
　　什么啊，他是什么只在夜晚出没的吸血鬼吗。

　　周弦柱发：“我爸妈要回来了。”
　　“哦，好吧。”李漾发。

　　周弦柱的爸妈通常都在市里忙生意，难得回来一趟，他要陪他们也很正常。算了，他就不跟他们抢儿子了。

　　李漾想了想，也就没再纠结了。
　　晚上他送他回家，还给他撑伞，他的气更是基本全消了。

　　他不由想到王强昨天也送他女朋友回家了，哟嚯，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

　　傍晚的雨并不大，天空只是阴沉地飘着几根雨丝，连地面都没湿，不过李漾还是享受这种有人给自己打伞的感觉。
　　这么想着，他觉得伞真好啊，比雨衣好。

　　连带着对李子扬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甚至还要感谢他不愿意顺路捎自己一程。

　　“你本来很希望他捎你上学吗？”周弦柱问。
　　“那倒也不是。”李漾笑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我喜欢吹风嘛。”
　　由于他左腿的残缺，他很少有机会骑车，也很少有机会能享受兜风的快乐，因此总是会有点羡慕。

　　“就送到这儿吧，我上去了。”已经到了楼下，李漾和周弦柱道别。
　　“不来个吻别吗？”周弦柱把伞还他，单手插着兜，微微偏着脑袋睨着他。

　　李漾扭头四望，能看到小巷零星有几个人。
　　“还是算了，下次再说吧。”

　　李漾还是很慎重的。
　　其实他也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没人的话，他肯定得享受一下吻别的滋味！他看电影电视剧里男女主吻别可浪漫了！
　　谈恋爱嘛，肯定这些浪漫的事情他都得做一遍。

　　不过不着急，来日方长。

　　怀揣着这种好心情回到家门口，还没开门，他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李凯和李青晚激动的声音，他们在吵架。

　　“爸妈都说了不去，位置还有的是，为什么不能带上阿漾？你就这么反感他吗。”
　　“不是你讲不讲道理，他那个腿脚，你带他去爬山拜庙，万一摔了你负得起责吗？”

　　“我负得起，有什么负不起的？”
　　“是是是，就你有责任心，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我们难道是什么很富裕的家庭吗，他又不是你亲侄子……”
　　“难道你要让他去流浪吗？！李凯你做人讲点良心好不好……”

　　李漾神情一僵，脸上的笑容停滞，掏着钥匙的手也渐渐放慢了动作，最终停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脑袋随着里面传来的争吵一点点低下去，刚刚满腔的欣喜荡然无存。

　　他不想进去了。
　　这时候进去，大家都很尴尬。

　　他经常能听到这种争吵。

　　李青晚和李凯因为他的事三天大吵五天小吵，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开心，甚至连李子扬都不开心，李漾怀疑他爱打游戏其实是自己害的，进而害得他成绩退步了。

　　收起钥匙，李漾转身下楼，顺着楼道慢慢走。
　　他想下去坐会儿，等他们的气氛好一点再回来。

　　在楼下这一坐就是好半天。
　　邻居来来去去，路过都奇怪地打量他几眼。
　　天色渐渐暗下去，天地间蔓延开一片暮蓝，路灯点亮，连雨丝也不再飘了，风却大起来，吹得他书包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左右乱晃。

　　他捏着晴天娃娃让它不动，无聊得想起周弦柱，拿出手机来给他发消息。
　　“你在干嘛？[无聊/]”

　　周弦柱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不开心？”

　　他怎么知道？
　　哦，他发了无聊的表情。

　　周弦柱：“等我一下，马上到。”
　　李漾撑着下巴，什么意思啊？

　　没一会儿，小巷由远及近传来嗡嗡的轰鸣声，他扭头望去，院门没关，黑暗中一辆机车映着路灯的光呼啸而来，停在了他们院子门口。
　　机车上的人身高腿长，一条长腿支在地上，他扭头朝他望来。

　　李漾惊呆了，因为机车上的人是周弦柱。
　　周弦柱换了一身机车服，笑得痞痞的，在暮色中朝他一偏头，吹了声口哨。

　　“别不开心了，跟我去兜风吗，小帅哥。”

　　李漾张着嘴，心跳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快起来，怦怦的。
　　他走过去，好奇地上下打量这辆机车和车上的周弦柱。

　　“你……你哪来的车啊。”
　　“我家的啊。”周弦柱说。
　　“好看吗？”

　　“酷，酷毙了！”李漾说。
　　纯黑的机身，线条流畅，快要到他胸口那么高，挑高的尾座，令它看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他在车头上摸摸，油箱上摸摸，嘴巴都合不上。
　　“都没见你开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把它开来啊。”

　　周弦柱笑眯眯地看他：“因为想让你开心啊，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开心，跟我谈恋爱，怎么能让你不开心呢。”

　　李漾没说话，但神情却是兴奋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望着他，亮得吓人。

　　“上不上？”周弦柱把头盔递给他，朝后座偏了偏头。

　　李漾接过头盔，嘴里却还在问着：“你有证吗？”
　　“别问这么多了，开心就完事儿了。”周弦柱说，他伸手过来替他带好头盔，说，“上来，抱紧我。”

　　李漾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后座，带着怦怦的心跳和紧张的兴奋，抱紧了他的腰。

　　“申请认证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怎么样？”前方的周弦柱偏头说。
　　“啊？”李漾没听清，他只觉得周弦柱的腰冰冰的，硬挺挺。

　　机车轰一声开了出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带离李漾逃离了这条令他觉得苦闷的幽暗的小巷。
　　只留下了李漾在风中“啊啊啊”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风把他的声音吹散，吹得变调，高昂的调子扬起，高高飘荡在缀着万家灯火的夜色中。

　　李漾的手很快被吹麻了，他感受不到有多快，他只感受得到风，无穷无尽的风，仿佛全世界的风都朝他涌来，汹涌地将他包裹在其中。

　　“啊啊啊啊啊——”

　　“开心了吗！”他听到前方周弦柱大声地问。
　　他拼命点头，一张嘴又灌了一口的风：“开心！！！”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跟周弦柱谈恋爱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