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多米诺[无限]》宝倦

3、血煞之境

　　只剩下半边烂脸颊的骷髅趴在他的颈后，对着他露出森然的笑容。

　　白时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它下巴处险险挂着的腐肉上，放空的盯着在肉块里快速穿梭的蛆虫，脑袋嗡鸣声越来越响。
　　骷髅双手从后方交叠将他搂住，黑洞洞的嘴巴再次裂开，给他打了个招呼：“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呀？”

　　受惊到了极点的白时，面色木然，眼神透着冷静，整个人却如同炮弹般一跃而起，五爪钢铁般抓住对方的脖颈，直直拉至半空，抡圆了往地上死命一贯。

　　矫揉造作的细嗓子徒然变粗，伪娘音在失控的状态下恢复了本音，“嗷”的一声，狠狠摔地上。
　　白时眼神失焦，魂已飞了，进入超脱状态，扑上去，拳头毫不留情，凶恶的往下砸。

　　骷髅连忙遮住脑袋：“你疯了啊！我是友军，友军！”
　　白时大脑彻底下线，却还凭着本能回道：“友你奶奶。”

　　拳头虎虎生风，所幸骷髅脑袋避得快，擦着拳风将将躲过。

　　砰！
　　拳头与地面撞击，力道十足，惊得骷髅嗷嗷直叫，拼命挥舞着他的骨头架子，企图唤醒白时的神志。

　　“小哥哥，小哥哥，你冷静点。”
　　骷髅头见他长了张怜香惜玉的脸，想用伪娘音让白时心软，却屡次惊吓出大叔本音。
　　来回横跳，宛如精神分裂。

　　拖行产生的沉重沙沙声徒然变大，就停留在在头顶！
　　墓碑被叩响：
　　砰砰砰！

　　仿佛被蒙上了层厚厚的纱布，声音传到耳朵里，闷得模糊。

　　紧接着，那个令人肝颤的苍老声音响起：“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猫咪？”

　　空气凝固了。
　　白时的胳膊僵在半空，理智瞬间回笼。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环视周围，太阳穴有根神经疯狂拉扯，刺得他头疼欲裂。

　　不祥的预感在急促的呼吸中发酵。
　　白时全身僵硬，每寸肌肉都在叫嚣着拒绝，他不敢，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眼睛。
　　目光一寸一寸往下移。

　　他……他娘的，他竟然坐在一个骷髅身上。

　　那个骷髅还在呜呜直哭。
　　哭得跟个娘们似的。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有个变态的，不男不女的怪物，对着他哭得梨花带雨啊！

　　眼看着白时的眼神又要涣散，在它面门上方定住不动的拳头有活动的迹象，吓得骷髅连比带划：“友军！友军！”

　　声音凄厉慌张，穿透力十足，仿佛只要白时一句话，他可以立刻磕头求饶。
　　怂得与他的怪物身份严重不符。

　　这一次，白时听进去了，蹙眉打量身下的骷髅，手慢慢放下。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头顶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几分暴躁又不耐烦：“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猫咪？”

　　骷髅尖叫一声，不受控制的往上拔，像被无形的爪子抓住，硬生生的从白时身体底下抽出，拖行拉拽至空中。

　　几乎是已经得了苍老声音PTSD，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哪怕是一个音节，白时的冷汗就会刷的布满全身。

　　尖叫声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咔咔”声，仿佛是被死死掐住喉咙，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痛鸣。

　　白时仰头看着骷髅的空中拼命挣扎，却躲不过无形的不可抗力将它往上提。

　　一瞬间，白时忽然又冷静下来，现场围观过那个怪物的暴力疯狂，他很清楚，一旦骷髅破土而出，等待它的将是什么结局。

　　反正他在地底下，那个怪物应该不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它能下来，又何必大费周章一个一个将它们叫出去。

　　白时对嗓音做了些处理，压低道：“你的猫咪不在坟场，坟场外有个小道，它在小道的尽头。”

　　骷髅上升的速度缓了下来，定在半空中不动了。

　　良久，白时听到头顶传来声音：“多谢。”

　　禁锢的力量消失，骷髅掉在地上，摔得直哼哼。
　　沙沙声远去。

　　骷髅吓得半死：“好嘛，我救你一条命，你也救了我一条命，咱们两不亏欠。”
　　白时站在原地没有动，思考着它这句话的真实性，半晌，还是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我死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给我拔草清理墓碑的，算是我对你的报答。”骷髅耸了耸肩。
　　阴暗潮湿的腐味实在算不上好闻，待久了，胃里翻滚，涨得难受。

　　白时捂着越来越闷的胸口，抬头静静停了片刻，确定那个怪物已经离开，才慢慢放松几分。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当然。”

　　白时顿了顿：“我不是说从地底出去，而是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骷髅搔了搔它并不存在头发的头发，疑惑：“原本的世界？”

　　白时陷入沉默，半晌才又抛出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骷髅理所当然道：“多米诺游乐园啊，一个充满快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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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证实了自己对多米诺的猜测，其余的什么都没问出来。

　　骷髅生前就被当做工具劳动人，爹不疼娘不爱的，不是在田里种地插秧收谷子，就是在家洗碗做饭给弟弟换尿布，死后更是两眼一闭黄土一捧。
　　总之人生一个惨字，生前死后都没出过离睡觉的屋子超过一百米的地方。

　　换句话说，它啥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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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是怎么进来游乐园的？”泥泞路旁，尖下巴女生细声细气询问。
　　说到这个，白时就火大。

　　从坟墓堆里出来，路边突然凭空多出了指示牌，毫无选择之下，白时只能跟随。
　　走了差不多有小半天了，好不容易见着了活人，还一次遇见三个活人。

　　三个啊！
　　这比见着亲爹还让人激动。

　　风轻轻吹动，在他开口前，又突然变得极其强劲。
　　飘来几片破碎的东西，带着腥臭味，直接拍到了白时的脸上。

　　白时恶心得把已经半张的嘴狠狠闭上，双手挣扎着在脸上抓来抓去。
　　指甲划痛了他的皮肤，却始终没能将那异味的来源，从他鼻端和眼皮上拿来。

　　正自慌乱处，一只手伸了过来，冰冷得不似人的温度贴上了他的脸颊，将白少爷冻得够呛。
　　没留神倒吸一口气，又是股浓烈的臭味塞进鼻腔，呛得白少爷再度屏息。

　　很快，那冰凉的温度离开了，连带着那臭味也淡了些许。
　　白时松口气，睁开双眼，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位一直坐在旁边不言不语的男生已经站了起来，甚至走到他身边，帮助他拿掉脸上已经腐烂发臭的碎片。

　　那个男生方才安安静静坐在角落，还看不太清楚。
　　直到此时几乎身贴身的站在一处，白时才发现，这男生高得离谱，至少也有189cm，他183cm的身高也还得仰视他。

　　男生依旧没有开口讲话，只是沉着眉眼打量指间的碎片，在不断刮起的飞沙走石间，身形连晃都没有晃动，稳得如同磐石。

　　他五官还未完全脱离稚气，满满都是少年感，看上去似未成年。
　　但他的神情，却仿佛已经是历经磨难后的超脱，成熟得宛如定老僧。

　　外貌气质皆是满分，若非要挑毛病的话，就是那张脸太白了，白得略显病态。
　　再加上他低到不正常的体温，白时简直抑制不住自己那颗菜市场大妈属性的热情的心，推送个最牛逼的中医给他调调身体。
　　大概是哪里有点虚，得补！

　　司晚没白时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专注着目标。
　　观察片刻有了结论，他长臂微伸，将碎片夹在指间，递回到白时的面前。

　　白时赶紧捂住鼻子，就着他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看不出所以然，白时把疑问抛给他。

　　“尸体碎片，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梨状肌的残片，死了有段时间了。”
　　司晚淡定异常，语气平稳没有起伏，说是话却让白时和小满脸色大变，往后一弹三尺远，惊恐的视线来回穿梭至司晚和肉块之间。

　　这人，是怎么能这么镇定的捏着尸块，跟他们诺无其事的解释的？

　　小满咽了咽口水，死死抱着白时的手臂不敢松开，颤颤巍巍地说：“怎么会有这东西啊？这不是游乐园吗？”

　　白时不待司晚回答，这题他会。
　　他滴溜着眼睛，在周围环境上暗示性的转了半圈：

　　“你自己看看，这破地哪有半点游乐园的气氛，有这么阴森荒凉的游乐园吗？
　　这他妈说是坟场我也信了，我们都走了半天了，别说人，一个鬼都没见到，竟搁着破地瞎转悠了。”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的语病，愤愤补充：“还真是坟场，有怪物有尸体的坟场！”

　　司晚脸色微变，冷淡的眉眼有了变化，似乎感受到异常，微伸的手臂收回。
　　白时正警惕着，哪能错过司晚这个细节，立马用他那5.0的视力，探照灯般顺着司晚的动作和目光看过去。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司晚修长的食指中指间，那块薄薄的红色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黑化。
　　随着那不明黑点的攀爬扩张，肉片由下至上凋零，一瞬间失去了生命力，在白如玉石的指尖化成灰。

　　然后，散入风中，没了踪迹。

　　那玩意的消失，宛如信号灯发出指示。
　　整个世界变得晦涩险暗，狂风更加肆掠，吹得小满连站都站不住，拼命搂着白时的胳膊才能勉强不被吹走。

　　天地昏黄，不知道突然哪里多出来的这么多泥土与沙石。

　　白时手遮眼，在指缝的间隙，他看到那个他以为身体不太好的男生，却始终稳稳站在原地，仿佛身处另外一个风平浪静的次元，与他们俩的狼狈处境完全割裂。

　　幸好，狂风没有持续很久，渐渐平息，混合的各种腥味腐味，也淡了。
　　在头发丝由漂浮状态重归地心引心下垂后，小满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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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吓出心脏病。
　　小满贴在白时的手臂上，瞪着眼睛，惊得连咽口水的能力都失去了，呆呆站了片刻，猛地看向白时。

　　白时还算镇定，带着小满走到司晚身边，同他一起打量在短短时间内，发生巨大改变的天地。

　　整个天地被劈开，连同这远处的荒山被埋进了雾霾中。
　　中间有根无形的弯曲线，泾渭分明的将左右划分出来。

　　左面，天光大盛，烈阳高照，一草一木都浸泡在毒辣的阳光中，是生命盛开过后濒临死亡的凋零。

　　右面，沉滞阴冷，水汽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阴鸷的月光带着钢刀的寒意，剐蹭着贫瘠的土地，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白时戳了戳司晚的手臂，捂着嘴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像……”
　　话未说明，司晚点点头，顿了顿，接过他的话：“阴阳八卦。”

　　小满惊疑不定的转头打量，目光在阴阳两边移动和交融。
　　她苍白着脸附和：“确实很像八卦。”

　　他们四个站的位置，正好是阴阳交替的正中间。
　　明与暗在他们身上一分为二，生生将人割裂成两个部分。

　　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打一开始起，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就没有任何逻辑，完完全全推翻了他们在过去生活中所有的极限认知。

　　来不及思考，又有异象袭来。
　　空中巨响炸裂，猝不及防，声音之大，足以撕裂人的神志。